一百三六 雙方護撕

一百三六 雙方護撕

兩個人正互訴衷腸,一個女人忽然哭着闖過來,原來是余紫苑。

此時她也扔了大紅蓋頭,金冠歪在一邊,大紅的喜袍有些凌亂,哭着衝過來,就要去拉扯弘羽,「你怎麼了?你到底怎樣?」

甲二伸手把她攔住,他們個個憤怒地瞪着她,恨不得把她扔到河裏。

陸清雨站起身來,冷冷望着哭得梨花帶雨的余紫苑,心裏明白一件事,刺殺弘羽之事,看來余紫苑不知道。也對,她心儀的人是弘羽,若說她跟蕭珩做交易,那定是兩個新娘互換最好,這樣,他們兩個人盡皆歡,豈不美哉?

想必蕭珩不管這一套,痛下狠手,乾脆要殺死弘羽,這樣,陸清雨對他來說,就如掌中之物了。

而余紫苑會如何,他才不管呢。

這麼一想,她不由得冷笑起來,這兩個狼狽為奸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不想理這個瘋女人,對甲二使了個眼色,他們就把余紫苑給拖下去了。

「陸清雨,你不是懂醫術嗎?你快救他啊。」她哭着喊著,陸清雨充耳不聞。

是,她懂醫術,她也會救弘羽,可這跟余紫苑沒有任何關係!

定了定心神,她想起了一個辦法來,當一時不知道弘羽中了什麼毒,那就只有一個辦法可用。

那就是——地漿水!

眼下,也只有這個方法可救弘羽一命了。

她當即讓甲二帶人在河邊往下挖,挖出底層的黃土后,就從迎親隊伍抬的嫁妝里找到一口大缸,把那土放在缸里,用澄凈的河水灌滿。

她脫下大紅的喜袍,用轎夫抬轎的杠子在缸中使勁攪拌。

這是體力活,沒攪拌多久,她就累得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甲二見狀不忍,要替她接過來,陸清雨擦把汗搖頭,「這個必須我親自來,攪拌成什麼樣子也只有我有數。」

弘羽此時已經昏迷不醒,眾人把他抬在花轎內躺着,等着陸清雨不停攪拌那滿缸的泥水。

漸漸地,陸清雨的雙臂酸痛地如同不是她的一樣,可她依然咬牙堅持着,這就是弘羽的命,她不敢有一絲懈怠。

甲二等人都不忍再看,他們一點忙都幫不上,只得好好守着弘羽。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待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地漿水才算攪拌均勻。

陸清雨癱了一樣坐在地上,瞪眼看着那水缸上浮出一層清亮亮的水來,她長舒了一口氣,讓甲二從嫁妝擔子裏找出一個金碗來,舀了一碗,餵給弘羽。

看着弘羽的面色變成紅潤,氣息穩定下來,她則放下心來,身子一軟,就躺在了地上。

甲二嚇了一大跳,忙把她攙起來,扶在花轎內坐着。

等陸清雨悠悠醒轉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雕花架子床上,抬眼是米黃的紗帳,上面還綉著幾隻翠綠的竹竿。

這是她喜歡的顏色和花色!

不是她在相府的家,那又是哪裏?

弘羽醒了沒有?

她忙起身,發現渾身酸痛,兩條胳膊更像斷了一樣,抬都抬不起來。

只好又躺下去。

門吱呀響了一聲,一個高大的身影逆光走進來,手裏托著一個茶盤,似乎端着什麼。

一見陸清雨轉頭朝門口看着,他驚喜地幾步奔上前,欣喜萬分,「你醒了?」

陸清雨定睛看時,正是弘羽。

她高興地眼角都濕潤了,「你醒了?」

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問出相同的話,問完后,兩人又都裂開嘴笑起來。

晨曦的微光透過窗戶和門,灑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笑容交織在一起,整個屋子都洋溢着濃濃的喜氣。

兩人都仔仔細細打量著對方,見對方都沒有什麼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陸清雨看着弘羽右臂上包紮的白紗,止不住心疼,「昨日那人交代什麼了?」

「交代了,」弘羽眸光一暗,他們死士的手段就沒有撬不開的嘴,「是慕容馳的人!」

陸清雨也不知該說什麼,那人畢竟是他的兄弟。

「他就這麼死心塌地為蕭珩賣命?」良久,她才嘆了口氣,問著。

「蕭珩說,若是能辦成此事,就出兵幫他攻打北齊。」弘羽譏諷地勾起唇角,「他也不想想,蕭珩不過是個太子,南梁的天下,還由不得他說了算!」

何況,這太子之位能否坐得穩,還在兩可之間呢。

陸清雨也不知道蕭珩到底圖什麼,論姿色,她雖不俗,可比她長得美的人多的是。

論家世,她現在是余丞相的庶女,對太子上位並沒有什麼助益。

她實在是想不通,蕭珩那個瘋子,為何要對她如此耿耿於懷,大有非她不娶之意?

如果他執意想娶她,也許她還會心存一些歉意。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讓慕容馳對弘羽動手,想要了他的性命!

她是一介沒有身家沒有背景的柔弱女子,可有人想動弘羽,她發誓,這輩子她都會不死不休的。

這個仇,她會報!

這輩子,都不會忘!

「放心,我已經派人去追蹤慕容馳了,也讓人去北齊報信了。到時蕭珩做不到出兵北齊,慕容馳也不會再為他所用,北齊也會派人追殺他,他不過是跳樑小丑,不成氣候!」

弘羽見她面色凝重,就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陸清雨垂頭不語,那是他的父兄,想來他做這些的時候,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可她也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好,這樣的事,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你別擔心,」弘羽忽然拉過她的手,讓她和自己面面相對,一雙深邃的眸子像是看穿她的心事一樣,「雖說他們是我的父兄,可我從小就顛沛流離,受盡折磨,這一切都是拜他所賜,我對他,沒有什麼孺慕之情。」

說完,他閉了閉眼。

陸清雨看到他眼角有細微的淚珠滾落下來,她忙一把抱住她,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596

而在幕後指使這次刺殺事件的蕭珩,在東宮的寢宮一夜未眠。

喜床上的新娘子始終端端正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像是木偶一般。要不是她交疊在膝蓋上的雙手時不時動一下,別人都看不出她是個大活人。

蕭珩昨夜入了洞房之後並未挑開蓋頭,刺殺弘羽之後,他的心思壓根就不在他娶親上,一晚上都在打聽弘羽的動靜。

派出去的人,一波又一波,可始終沒有探聽到弘羽是生是死。

蕭珩發火了,他的人怎麼這麼無用,竟連一個死士都探聽不到,還能做什麼?

「廢物,都是廢物!」蕭珩坐不住,站起來,在寢宮內來回踱步,「你說,他到底是死是活?」

這話是對着喜床上坐着的太子妃說的,互換新娘的事,余紫苑全程參與,但刺殺弘羽,是蕭珩單方面做的,並沒告訴過余紫苑。

太子妃不說話,蕭珩以為余紫苑在生氣,不由冷笑,「實在想不通你,好好的丞相大小姐,竟然想嫁給一個死士,簡直就是丟人!」

余紫苑依然不出聲,激得蕭珩更加怒火萬丈,「哼,你也用不着這樣,過了今日,咱們各奔東西,誰也不欠誰的。」

太子妃挪了挪身子,手先鬆開接着又絞在一塊兒,似乎有些不安,「殿下,我,我沒想嫁給他的……」

聲音扭扭捏捏,聽得蕭珩疑竇重重,余紫苑何時這般矯情了?

他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終於走上前,一把扯下那龍鳳呈祥的大紅蓋頭。

一張嬌俏萬分的臉嬌羞默默地抬起來,旋即又垂下去。

蕭珩傻了,兩手扎煞著不知該如何是好。

良久,他才抖著雙手結結巴巴看着那女子問,「你,你是何人?怎會在這裏?」

那女子見問,復又抬起頭來,不解地望着蕭珩,「殿下,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在這裏?」

蕭珩氣得手腳發涼,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這麼一天,他就算不想娶余紫苑,可比起這麼個陌生普通的女子,他寧願坐在這裏的是余紫苑。

誰這麼大膽,竟敢偷梁換柱換到他頭上來了,而且還是在東宮?

若是此人想要他的性命,豈不易如反掌?

「誰把你送進來的?」他聲嘶力竭揪著那女子的衣襟,大紅的喜袍都被他揪得皺巴巴的。

「殿,殿下,我,我也不知道,就一覺醒來,就在這裏了。」那女子嚇得花容失色,都快哭了。

蕭珩喊了一通,慢慢鎮定下來,知道再逼問也問不出什麼,眼下先查問這女子是誰,把她處置了才成。

「那你,怎知本宮是殿下?」冷靜下來的蕭珩,忽然意識到這女子一開口就叫他殿下,顯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

「是,之前紫苑姐姐告訴過我的。」那女子羞澀地看着他,低聲道。

是余紫苑換的?難道她不想嫁給他,特意找來個陌生女子充數?

這該死的女人,蛇蠍心腸的女人!

蕭珩恨得咬牙切齒,但轉念一想,覺得又不對,余紫苑縱然是相府千金小姐,可要在東宮安插一個大活人,還沒這個本事吧?

他知道,柳家老夫人進京了,那個老太太,的確有些手段,手底下也養著不少人,但不過是些后宅手段,不可能在東宮裏翻雲覆雨。

這女子,到底是誰給換過來的?

「你老實說,你到底是誰?」蕭珩沒了耐心,眼神兇狠地瞪着那女子,裏面全是她不老實交代就掐死她的凶焰。

「我,我叫陸曼兒,家住牛口銜村,是紫苑姐姐把我接過來的。」女子害怕地縮在床沿,聲音斷斷續續的,不過蕭珩還是聽清了。

陸曼兒,牛口銜村?很好!

他磨著牙,剛要叫人把陸曼兒給帶下去,忽然又想起來,陸清雨就是牛口銜村的,這個陸曼兒,跟她有什麼關係?

「你跟陸清雨,是不是一家的?」他記得之前叫人打聽過,鄭氏嫁的那個人雖然死了,不過還有個兄弟,那兄弟家也有個女兒。

陸曼兒趕忙小雞啄米般點頭,「我跟陸清雨,是堂姐妹。」

原來如此!

余紫苑這是找來一個鄉下丫頭來噁心他的?

哼,就算她沒本事把人送進東宮,但她肯定有這個心思的。

很好!

他勾唇冷笑,半眯縫着眼睛,沉聲喊人,「來人!」

門外進來兩個小太監,垂首靜聽吩咐。

「把這個女人關起來。」他錯身讓開,就見兩個小太監如狼似虎地撲向陸曼兒,沒有任何遲疑。

陸曼兒嚇傻了,當初余紫苑進京把她也帶着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從此麻雀變鳳凰了,又聽余紫苑說,她不想嫁給太子殿下,陸曼兒還自告奮勇說自己可以給她分憂解難的。

當時余紫苑還瞧不上她一副眼熱心熱的貪婪嘴臉,她還怕余紫苑把她送回去的,誰知後來竟然真的美夢成真,余紫苑還真是仗義,讓她嫁給太子殿下。

從此後,她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了。

可太子殿下卻翻臉不認人,讓人把她關起來。

即使心裏跟火炭一樣,她也知道這鐵定不是好話。有哪個太子妃是被關起來的?

她嚇得忙跪下猛磕頭,「殿下饒命,饒命啊,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您要找,也要找紫苑姐姐。」

「閉嘴!」蕭珩看不得這麼個女人在自己面前哭求,本來化了濃妝還能入眼,這麼一哭,整張臉紅紅白白一片一片的,跟鬼一樣,看得他更噁心。

他一聲吩咐,兩個小太監就手把大紅蓋頭塞進陸曼兒嘴裏,把她給拖出去了。

蕭珩這才捏著額頭頹然坐在喜床上,看着那滿眼的紅,怒火衝天,一把撕爛大紅的帳幔,往前一擲,恰巧那帳幔一角碰到喜燭的火苗,頓時就燒起來。

天乾物燥,又是易燃的布料,那火勢蹭蹭往上竄,竟把整張床都給燒起來。

蕭珩驚慌失措地往外跑,喊人來救火。

等火滅了,他的寢宮已經滿屋狼藉,哪裏還有點喜房的樣子?

他站在門口,看着還冒煙的屋子氣得跳腳,諸事不順,連他大婚都是這麼個模樣,將來還有好日子過嗎?

明日一早,按照規矩,他還得和太子妃去給皇上皇后請安,不見太子妃,該怎麼交代?

這個時候,他想起余紫苑來。這個女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能把皇上皇后應付過去呀。

如今太子妃易人,余紫苑不見蹤影,這事兒不能全壓在他身上,既然她不仁,別怪他不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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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醫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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