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親兄弟
霍景深站在醫院白慘慘的燈光下,燈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
「媽,你明明知道,父親為什麼會打夏苒苒。」
付靜嫻腳上踩着高跟鞋,卻還是只達到霍景深的肩膀上。
她看着這個兒子的英俊面容,忽然感覺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看這個兒子。
霍景深沒有等付靜嫻回答,轉身離開了。
付靜嫻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了。
她忽然想起來在霍景深小時候的事情。
那個時候,她已經快一年沒有見過他了。
他被帶走的時候,也不過才是三歲的時候,時隔一年,再看見她,眼睛裏全然都是陌生。
他走到她的面前,然後叫了一聲:「媽媽。」
那個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兒子,看起來似乎什麼都不知道,而他實際上,比誰都清楚。
…………
霍景深回到了霍家大宅,駱管家已經在主樓前等待了。
「四少爺,四少奶奶已經被三少先帶走了,方醫生也叫去幫忙治病了。」
霍景深點了點頭,抬步就要往裏面走,卻被駱管家給攔住了。
駱管家面色有點為難,「四少爺,您還是先別進去了,老爺子的情緒剛剛穩定了一些,躺下了。」
霍景深站在門口,看着駱管家,「父親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駱管家似乎是沒明白,「四少說的是什麼?」
霍景深向後退了一步,哂了一聲,「駱管家,你是從我小時候就看着我長大的,你應該了解我的脾性。」
駱管家蜷縮了一下略顯蒼老的手指。
他當然知道。
這個四少,從小就是被霍老爺子選中送到霍家老夫人那邊養著的孩子,離開了親生母親身邊,到一個陌生的環境中,讓他比同齡的孩子更加早熟,也更加了解到那些本就應該忘掉的往事。
「就是前段時間。」
「是我和霍政科動手之前?」
「是的。」
駱管家有點驚訝,原來,那次霍景深刻意去跟霍老爺子頂撞,就是因為……他已經看出了苗頭,是故意的?
他忽然覺得自己蒼老了,現在年輕人的心思,是他已經看不透的了。
霍景深走進了書房,看著書房裏大片的狼藉,他就可以想像得到起來剛才,那一切發生的時候的場景重現。
駱管家看了一眼依然雜亂無章的書房,叫來了一個女傭,「怎麼回事?剛才不就是讓你們把書房收拾一下么?」
女傭低着頭,「剛才老爺在,我們……」
一聽這話吞吐的,就是知道剛才老爺子揮動鞭子,已經是把人給嚇到了。
駱管家擺了擺手,「還不趕緊收拾!」
霍景深只是掃了一眼,就從書房裏退了出來,「最近先不要讓老爺子外出了。」
他向前一邊走一邊說,「外面我留下幾個保鏢,避免出事。」
駱管家一聽,「如果老爺子明天知道了,心裏會不高興的。」
霍景深冷笑了一聲,「他動手打我的人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我會不會高興?只限制他的自由,算是我看在他是我的父親的情分上了。」
「四少……」
駱管家急忙向前走了幾步,看着霍景深,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霍景深來到了霍政科的別墅。
此時,已近十一點,周圍一片漆黑,只有霍政科的別墅的一樓客廳內,還亮着燈。
亮着燈,等著來的人。
霍景深抬步走進來,坐在酒櫃旁邊自斟自飲的霍政科,舉了舉手中的酒杯,「我還以為你真的能狠下心來今晚不來。」
霍景深走過來,霍政科拉開玻璃櫃門,從裏面拿出來一個高腳酒杯,「紅葡萄酒還是白葡萄酒?」
霍景深酒櫃里的白蘭地。
霍政科嗤了一聲,倒是沒多說什麼,直接把兩瓶酒都放在桌上,又從酒櫃裏面拿了一瓶白蘭地打開。
「已經去過主樓了吧?」霍政科問。
「嗯,」霍景深喝了一口酒,「謝謝了。」
「你不用謝我,」霍政科說,「我有我的目的。」
他一點不想要在霍景深面前裝好人,裝所謂的兄弟情深,他也說的直接,「我就是為了離間你們的,讓你們夫妻心有靈犀心心相印了,那還有我什麼事兒?」
他又喝了一口酒,眼神中顯出片刻的迷醉。
霍景深:「你喝醉了。」
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能不醉?
霍政科一直以來,都是很擅長偽裝,很擅長在他的面前,偽裝出來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來,在背後搞一些陰招。
「我醉?」霍政科挑眉,「你信不信,這酒櫃裏面的酒,今晚隨便喝,要醉也是你比我先醉。」
霍景深哼了一聲,「二哥,你別忘了,我可是有千杯不倒的稱號的。」
「是啊,那是因為你最能裝,」霍政科說起來就越發的覺得不屑,「當時我跟阿衍都是直腸子,我們不能喝就不喝,你呢,不能喝也非要喝,還偏偏不上頭,一張臉雪白雪白的,誰都能被你給騙了。」
霍景深聽見久違了的這個名字,眼神一恍惚。
霍政科也是後知後覺的才發覺到自己說了什麼。
阿衍。
這個名字,是兩人之間的禁忌。
甚至,兩人之間,也再不曾提過這個名字,都會用普普通通的一個代稱——三少來代替。
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這個最不可觸碰的名字,從兄弟兩人之間說出來,就好像終於打破了一直以來兩人刻意維持的平和一樣。
霍政科先笑了一聲,把酒杯放在了桌上。
「就算是你喝,我也不會陪你,我這一柜子的酒,加起來也好幾百萬了,我可是個窮光蛋,酒也要省著點喝。」
他站起來,手指了指二樓的樓梯,「樓上,左手邊第三間,她應該已經睡了。」
霍政科留下這句話,就直接回了房。
他已經把話說了,至於霍景深會不會上樓去,回不回去看,那就不是他能操心的了。
今天他做了這些事情,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幫忙。
駱管家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本可以袖手旁觀隔岸觀火的。
這是他的機會,可以眼睜睜的看着霍景深的內部大亂,自亂陣腳。
可到頭來,他還是去了。
或許是因為他不能再眼睜睜的犯相同的錯誤吧,他想要彌補當年他冷眼旁觀而帶來的嚴重後果。
雖然,那也不是他的錯。
他們是親兄弟,是對手,卻也是彼此最了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