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呂子步見任紅

若說在洛安時呂子步和王督還只是交情泛泛，那到長陽來的這段時間兩人就已經混得熟了。

這兩人都是董章極信任的下屬，接觸機會本就比平常人要多，而王督又是刻意結交，每每有些好東西總是第一個送到呂子步府上，一來二去的呂子步便對他好感大增，逐漸引為知交好友。

此刻見王督相邀，呂子步只是稍稍考慮了一下，都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他原本喜好飲酒卻並不是貪杯之人，只因酒會喪人心志對他的武藝有損害。可這段時間他飲酒的量卻漸漸多了起來，而王督家中恰好有不少私藏好酒，在洛安被焚時也沒丟掉，一起帶了過來。

面對王督的邀請剛開始呂子步還會推辭一下，可後來就慢慢變成習慣，到現在每隔三五日要是沒到王督府上飲上一杯反而會覺得渾身不自在。

縱然已對王督很信任，但呂子步還是不會輕易在他面前表露真實情緒。兩人乘上王督帶來的馬車，一路說笑着向王督府邸行去，就好像剛才呂子步一人在街上迷茫低喃的事情根本不曾發生過。

熟門熟路的來到王督平日招待他飲宴的偏堂，先是飲了侍婢奉上的茶水，呂子步便與王督閑聊起來。雖然他已竭力掩飾自己的情緒，可話里行間還是難免露出一絲對現狀的不滿，被王督準確捕捉到。

時機差不多了！

王督得意一笑，他輕撫著頷下白須，向守在門邊的王強打了個眼色。王強會意點頭快步離去，不多時，一盤盤豐盛精緻的菜肴就由女侍端著奉上，菜上齊后又有兩名年輕女婢將銀壺置在銅爐上溫熱，卻是侍奉他們飲酒的。

「來來，聽聞太師有意為奉先封侯，老夫在此先敬奉先一杯，以後便要尊稱侯爺了！」王督率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那豪烈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已經年過六旬的老人。

呂子步對王督是有些尊敬的，見此連忙跟着舉杯飲干，抹了抹嘴自嘲道：「這偌大長陽，封侯者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司徒就莫要嘲笑某了。」

他這話說的倒不是沒有道理。董章自專權后就大肆分封親族，現在整個長陽城裏的新封的侯爺雖然沒有八十一百那麼多，但三四十個還是有的。聽說董章有個小妾剛生了個兒子也被封了國侯，也不知是真是假。

見呂子步對封侯不怎麼興奮，王督擺擺手勸慰道：「奉先此言差矣，須知侯爺和侯爺也是不同的。那些人封侯，乃是因與太師有親，封侯後有名無實不過徒增些俸祿，要來何益？」

「可奉先封侯就不同了！」王督稍稍湊近了，以故作神秘的語氣道：「奉先之勇天下皆知，所封之侯乃是憑戰功換來。這侯爺……今後是能外封的！」

呂子步雙眼一亮，但轉瞬又黯淡下來。

外封之侯固然有誘惑力，可那也得看情況啊。現在的董章軍自身難保，除了長陽再沒有拿得出手的城池，還談什麼給呂子步封地？

更何況如今天下大半土地都被諸侯瓜分，真正空閑的無主之地也只有一處江河，而那塊地方離長陽隔了十萬八千里，百姓又向來和中原不對付，董章的手怎麼都不可能伸到那裏去。

有些煩躁地將旁邊女婢的手揮開，呂子步自己取過銀壺倒了一杯酒飲下，覺得不過癮索性對着壺嘴猛灌了幾口，這才放下酒壺嘆道：「封侯雖好，但只怕某封侯之後也只是有名無實。這天下之大，太師能做主的也終究只有這一個長陽罷了！」

「奉先慎言！」王督聽他這麼說心中大喜，面上卻做出惶恐神色，驚慌道：「虧得是在老夫府上，若是被旁人聽了去豈不是要給奉先惹來殺身之禍？」

「切，誰敢殺某？！」

呂子步嗤笑一聲，言語中竟隱約透露出董章也不敢殺他的自信來。

王督眨眨眼，陪着他飲了一杯，道：「太師如今擁兵四十餘萬，麾下百姓數百萬，隨時可以招募更多的士卒效力。又有似奉先這等無敵勇將鎮守，兵出長陽重奪中原腹地指日可待，難道奉先並不看好？」

「重奪中原？」

呂子步呆了一呆，突然默默拿起酒壺往嘴裏倒，倒了沒幾下卻皺着眉頭把酒壺往身旁侍婢懷裏一塞，道：「去取酒來！」

那女侍應聲離開，王督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自己身旁的侍婢也退下。待到整座偏堂只剩他們兩人時，呂子步才以手撫額，道：「某統領飛熊衛，深知諸將皆想重回中原。只是……難……太難……」

「哦？不知何處為難？」

王督做出一副驚訝神色，好像完全看不清這裏面的門道。

呂子步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重奪中原征戰之難自然是一方面，可更重要的問題在於如今的董章已經失去雄心。

他壓根沒考慮過出兵征伐，而是沉浸於長陽這片由他構造出的虛幻繁榮里，享受着那種肆無忌憚的快樂。現在的董章每日裏不是召集文武大臣飲宴，就是回舊宮寵幸宮女，與一年前那個果決狠辣的董太師截然不同。

但這話卻不好對王督說出口。此前他雖然也有抨擊的言語，但針對的不過是時事和現狀，從沒有表達過對董章本人的不滿。縱使他與王督甚是相合，此時也不禁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王督卻是哈哈一笑，打圓場道：「看來奉先今日卻是飲得多了，竟連想說的話都忘了。不如老夫喚府中舞姬來舞上一曲與奉先醒酒可好？」

「好好。看舞，且先看舞！」

呂子步正愁沒有台階下，此時自然順水推舟。雖然他平日裏對那些歌舞沒什麼興趣，但此時也表現出一副興緻盎然的模樣來，好像真的對王督府上的舞姬很期待。

王督見此眼中驀地閃過一道精芒，他輕輕拍了拍手，早已等候在外的樂師與舞姬便魚貫而入。隨後絲竹響起，身姿窈窕的舞姬們便翩翩起舞起來。

還是老一套。

呂子步撇了撇嘴，要不是怕王督這個主人太尷尬他此時真想打個哈欠。而就在他漸漸覺得無聊時，一道火紅的身影猶如烈焰般飄入堂中，高速旋轉的舞裙如牡丹朵朵綻放，露出中間那個隱約可見的絕色佳人。

她是誰？！

呂子步只覺自己的心一下子抽緊，兩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個面色淡然，卻帶給他無窮吸引力的絕美女子。

「奉先，這是老夫新收的義女。原本姓任，小字任紅……」

王督的聲音悠悠響起，就如引人墮落的魔鬼般將呂子步的心神緊緊拽住，再也走不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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