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呂子步的悔意

呂子步這幾日心情不是很好！

他本出身五原郡，母親是漢人，父親是當地牧民。因為自小仰慕又家文化，他便一直嚮往著能到中原腹地去闖蕩一番。

一次偶然的機會并州刺史丁原恰巧在當地招兵，呂子步因家計問題就去試試，沒想到一下子被丁原相中，從此平步青雲一路做到丁原帳下主簿。也是在這個過程中，呂子步發現自己原以為只是『有些力氣』的身手竟是少有人能敵，那些又將看似高大威猛，可一個個都在自己手裏走不過三合。

這時候，他才真正對自己的勇武有了一個粗略認識。

丁原待呂子步很好。在丁原帳下這幾年，呂子步沒做什麼事每日只需練武即可，一應家計丁原也自會遣人給他安排妥當。可以說，那時的呂子步對丁原是很感激地。

數年後，通過艱苦訓練將自身天賦完全發揮出來的呂子步武藝大成，原本只求有些出息的他心態終於產生了變化，漸漸變得傲慢狂妄起來，對同僚動輒喝罵毆打不說，有時甚至連丁原的面子都不給。

丁原雖對呂子步的變化有些不喜，可因為他膝下無子的關係心中早已把呂子步當作了自己的兒子，因此對呂子步也只是溫聲勸誡，並沒有想去責罰他什麼。可他卻不知道，當時的呂子步正處於慾望暴漲的階段，對丁原的苦心勸勉不僅聽不進去，反而還漸漸厭煩起來。

正巧在這個時候，又靈帝駕崩了。大將軍何進徵召丁原入京共商大事，結果大事還沒商量何進就被十常侍給砍了。待丁原好不容易趕到洛安，卻發現如今的洛安已經變了天，竟是董章在主事，這讓對又室十分忠心的丁原很是不忿。

丁原與董章同屬邊陲大將，互相之間本就有些嫌隙。若是董章真心匡扶社稷穩定洛安形勢，那為大局計丁原也願意和他盡釋前嫌。可董章卻在此時做出了一件讓丁原忍無可忍的事情。

他要廢帝！

當時的天子正是少帝劉言。雖然這個娃娃就連他父親又靈帝都不怎麼看得上眼，可他畢竟是受過百官朝拜的正牌天子，在沒有失德舉動的情況下貿然被廢必然影響國運。且廢立之事向來是由皇室尊長商議決定，你董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妄圖參與到帝位廢立之中？！

丁原覺得自己是又室大忠臣，眼下這種情況正是應該挺身而出的時候，於是他便在百官一片沉寂時率先站出來反對董章，並且還很是爽氣的把董章大罵了一通。

董章那時已經有了野心，自然不會讓丁原這種敢當面反對他的人繼續活下去，當即就想讓武士把丁原殺了。最後的結果自然沒殺成，但卻讓董章注意到了一個稀世猛將。

那便是呂子步！

董章與丁原不同，丁原雖然也是無雙武將，但論實力也就在三流邊緣。他知道呂子步很強，卻一直都不清楚呂子步到底強到了什麼境界。

可董章不一樣，董章自身就是一流境界的猛將，對呂子步體內蘊含的爆炸般的力量感觸至深。在面對這股力量時，董章的第一反應是逃！有多遠逃多遠！他甚至還擔心掌控了這股力量丁原會不會當場就讓呂子步殺了他。

可惜丁原沒有。這便讓董章找到了機會，恰巧他軍中有一個呂子步童年時期的好友，也就是後來被他召為女婿的一代毒謀李仁。

在李仁的設計下，本就因叛逆期而對丁原不滿的呂子步毫不猶豫地殺了丁原並轉投董章麾下。他認為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唯有像董章這樣手段兇狠的君主才能在這片天地佔據一席之地，而自己跟隨他也能獲得更好的前程。

可以說，當時的呂子步還是以邊陲蠻夷的作風來看待中原爭霸，甚至董章本人也是如此，他們兩個會走到一起其實一點都不奇怪。而丁原雖然在邊陲統軍多年，但骨子裏還是漢人的禮教思想，長久相處之下與當時的呂子步必然會爆發衝突。

之後的事情果如呂子步所料，他在董章帳下步步高升，甚至統領了董章軍中最為核心的戰鬥單位飛熊衛！

而在這個過程中，董章也對朝野上下掌控得愈發穩固，文武百官面對小皇帝都不如面對董章時那麼恭謹，這讓呂子步在驕傲的同時也得意於自己當初做出的選擇。

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呂子步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以他在這個世界最巔峰的武藝修為可以敏銳感覺到自洛安之後董章的氣勢便一天不如一天。再聯想到火焚洛安那天突然出現的遮天金龍，呂子步心裏也多少有了些猜測。

他曾就這個問題去問過好友李仁，卻被對方避過不談，這讓呂子步愈加心煩。他已經能感覺到最近西涼武卒內部有些不安穩，就連直接由他掌控的飛熊衛也出現了逃兵。

這簡直不可思議！

雖然只有一個人，但堂堂飛熊衛里竟然會出現逃兵還是給呂子步帶來很大震撼。他甚至不敢把這件事上報給董章知道，只是悄悄把那名逃兵處決，對外則宣稱是暴斃而死。

外有強敵環伺，內部軍心不穩。呂子步不知道自己的路究竟在何方，他第一次對當日的決定是否正確產生了懷疑。這懷疑就像初春的野草迅速在心底蔓延，哪怕他竭力抑制也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維。

他想起了與丁原初遇時自己的簡單淳樸，他想起了被丁原正式任命為主簿那晚自己緊張興奮得徹夜難眠。他想起了丁原每每勸自己多讀些書時的勉勵眼神，甚至還有其中的那種光芒，那種在自己親身父親身上都不曾見過的慈愛光芒。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當日呂子步叛殺丁原投奔董章時竟鬼使神差的把丁原送自己的一箱書籍也一起帶了出來。這兩日每到晚上他就會偷偷照出來翻看，越看越是心酸，與之相伴的還有難以抹消的自責和悔意。

我當年叛便叛了，卻真不該殺他……

呂子步站在大街上喃喃自語，卻不防旁邊有一人關注他良久，恰巧把這話聽了過去。

那人微微一笑，只裝作沒聽見般笑道：「奉先行色匆匆這是要去哪裏？若無要事，不如隨老夫回府喝一杯？」

呂子步悚然一驚，猛地回頭看去，待看清那人面容后卻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王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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