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第二種可能

宇文極不是個沒腦子的人，作為被宇文閥精心培養並推舉出的代表人物，他各方面的才能都堪稱優秀，當然也能看見弒殺楊曠所帶來的種種利弊。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不想由自己動手去殺楊曠，畢竟全中原的百姓都知道，他們宇文閥、他宇文極……都受楊曠的恩惠太深了！

若是囚而不殺，那全天下的百姓都會覺得宇文閥因大義而舍小節，是值得讚佩的義軍勢力，連帶着對宇文閥以往蠻橫霸道的感觀也會好轉不少。可若是由他動手殺了楊曠，那就會形勢突變。

所有人都會想：楊曠對你們宇文一脈這麼好，你竟然在有能力囚禁他的情況下還要下死手，那這天下還有誰是你不敢殺的？我們以後要是做了你的子民，豈不是一點點小錯誤就要被你砍頭？算了算了，還是支持別家去吧，這宇文閥絕對不能當皇帝！

這種情況幾乎必然會出現。

和宇文極有相同情況的就是李淵。

作為皇家楊氏的姻親門閥，李閥深受國恩，而李淵本人還得到了唐國公的顯爵封賜，因此他們可以反隋，卻絕對不能弒君。不過太原離江都十萬八千里，因此李淵倒沒有這個煩惱。

至於獨孤閥就更不用說，這個隋末四閥中唯一沒有軍隊勢力的門閥是和楊曠牽連最深的門閥，他們不要說弒君，就連反隋都不能輕易出口。一旦被人覺得他們不忠不義，沒有根基之地的獨孤閥就很可能落到舉步維艱的地步。

所以說，除了宋閥本就是嶺南世族和皇家沒什麼關係外，其餘三閥都有類似的問題。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宇文極不能囚禁楊曠，以博一個『大忠大義』呢？

道理很簡單，就像孫殿所說的那樣，他不敢！

「宇文極和楊曠其實是一類人。」

孫殿一邊輕撫着腳邊兩位少女的俏臉，一邊道：「他們都有掌控一切的yu望，也因此很難容忍那些可能危害的自己的人物存活在世上。而爭霸天下又不同於江湖鬥毆，只要楊曠一日未死，這個時代就不算結束。宇文極輔佐楊曠那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楊曠的能力，他就不怕有朝一日被楊曠再翻盤？」

李秀寧秀眉微蹙，聽得似懂非懂。

和後世穿越來的孫殿不同，李秀寧自懂事起看到的便是天下大亂一派紛爭的模樣，再加上民間百姓都對楊曠一片叫罵，因此她下意識地就會認為楊曠是個無可救藥的昏君，從來沒覺得楊曠有什麼能力。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撇開楊曠驕奢無度的生活習慣不談，他修建運河、外征高麗、離間突厥，這些政令本身都不是暴政，而能同意甚至主動提出這些政令的楊曠顯然也不是庸人。實際上早期的楊曠能力卓絕，遠勝太子楊勇，不然他也不會在軍中搏來這麼高的聲望。

之所以會弄到最後天怒人怨的地步，錯的不是楊曠的智商，而是性格！

所謂性格決定命運，指的就是如此。

楊曠好大喜功的性格註定了他縱有能力也無法成為明君，卻不代表他本身的才能和那些明君差了多少。就好像後世常提到的高智商犯罪，其中不乏各個領域的頂尖人物，你能說這些罪犯都是低能嗎？

不能！

他們只是走錯路，最後再也無法回頭罷了。

關於楊曠的實際才能，李秀寧可能不清楚，但宇文極卻絕對不會不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又怎麼敢把楊曠囚而不殺？

要知道人都是會變的，既然楊曠過去可以從一個發奮進取的青年變得貪逸惡勞，那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又重新振作起來？萬一以後楊曠醒悟了又想做個好皇帝，誰又能保證自己招攬這這些舊隋官員就沒有一個會動心？

而到那個時候，只要被楊曠逃到洛陽或者長安，事情就會變得非常麻煩！

「當然，這只是第一個原因，事實上這種情況真正發生的幾率很小，就算是宇文極本人恐怕也不相信楊曠還能翻盤的。」

孫殿稍稍為李秀寧解釋了一番，隨即豎起兩根手指，道：「但是還有一個原因，卻讓宇文極不得不殺了楊曠，那就是他手下的三萬驍果，還有那楊曠從東都帶來的十萬禁軍！」

乍看之下，驍果軍和禁軍好像都是宇文極的幫手。其中禁軍雖然在這件事上保持中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只要宇文極得手，這十萬精銳就會馬上投附過去。

但卻很少有人想到，這些兵馬同時也是要宇文極弒君的催令符。

十三萬精銳，合起來聽似乎很駭人，可分攤到每個人身上，那也就只是一個普通小兵罷了。

他們想回家，卻不想給家人帶去麻煩！

須知歷史上不少亡國的國君最終都沒有被處死，只是授予『安樂公』之類的爵位圈禁起來。雖然這些『安樂公們』好像沒什麼地位，就連人生自由都得不到保障，但那也只是對於達官貴人們來說的。

身為區區一個小兵，誰也不知道萬一楊曠做了什麼安樂公，他以後會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而自己又有沒有本事抵擋這種麻煩。畢竟楊曠這些年威勢還是有的，哪怕殘暴，至少也會讓人害怕。

他若不死，誰敢真心投附宇文極？

至少那十萬禁軍必然是不肯的！

在這種情況下，又結合之前的那個理由，宇文極根本就沒有選擇。

他只有一條路可走！

但是，孫殿為他帶來了第二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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