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他不敢

江都碼頭，人頭攢動。

皇城中的變故暫時還沒有對江都百姓產生影響，畢竟獨孤盛統領的只是近衛，能控制後宮就已經很勉強。而宇文極雖然掌握了三萬驍果軍，但為了萬無一失，這支軍隊也被他全部投入皇宮，根本沒有餘力顧及江都外圍。

當然，楊曠從東都帶來的十萬禁軍不可能察覺不到皇城裏的異動，只不過這些守城將領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坐看宇文極率重兵圍困皇城，甚至都沒有派人去給獨孤盛通知一聲，由此也可看出楊曠究竟失人心到了何種地步。

他們歸鄉心切，已經不再願意為楊曠賣命，只想早些回家。而江都百姓則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還以為今天的日子和昨天並無不同，此刻正一個個擠在碼頭，擁簇著遠眺海面上快速駛來的一支船隊。

江都作為大煫整個沿海最大的城市，其每日流通的船隻數量比餘杭和彭城還要高上三五成，見過的大船更是不計其數。但說實話，像眼前這樣的船隊確實不常有，也難怪江都百姓看得稀奇。

只見遠處海霧之上，近三十艘大船破霧而出。其中過半都有隋庭最大的五牙大艦般大小，領頭一艘更是巍峨壯觀，看模樣高度不下五十尺，直如一座小山般駭人。

如果單是這樣的話，也只是一支雄壯的船隊，雖然罕見卻也不至於讓江都百姓驚奇。真正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些海船都閃爍著白玉般的瑩光，在陽光照耀下簡直就像一艘艘玉石雕琢出的寶船般精緻美麗。

是水晶宮！

時至今日，水晶號的形象早已風傳天下，世人皆知水晶宮主的坐艦堪稱世界上最豪華的大船。前次單美仙奉孫殿的命令駕船去彭城時就曾路過江都，因此現場少數百姓曾見證過那一轉即逝的美麗，馬上就把它認了出來。

但問題是……那時候只有一艘玉船，現在怎麼多了那麼多，難道做軍火生意就真這麼賺錢？

相較於百姓們只是嘖嘖讚歎，江都守軍則都面色微變，不知該如何反應。

不管怎麼說，在眼下這麼關鍵的時刻水晶宮突然重返中原，還帶了這麼多大船靠近江都，這都不是可以等閑視之的事情。

有將領想要入宮通知宇文極，也有人覺得禁軍在這件事上應該保持中立，而一旦和宇文極聯絡那就真正坐實了反賊的罪名，這不是禁軍想要的結果。因此還是安心等待，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反正不管最後是誰贏了，只要肯帶他們回東都就行。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巨大巍峨的水晶號上突然分出一艘小船，帶着孫殿的書信先一步靠近了江都。

水晶號主艙中，孫殿大馬金刀坐在靠近舷窗的一張藤椅上，面容嚴肅一本正經。如果不繼續往下看的話，那倒還真有幾分威嚴宮主的派頭。

可一旦往下看，馬上就會發現有一綠一藍兩道倩影正跪伏在孫殿腳邊，正互相協助著安撫孫殿暴走的怒long。從那不斷傳來的滋滋聲和兩女嘴邊的痕迹來看，這個狀況應該已經持續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哥哥，你真的覺得宇文極會因為你一封信就放棄唾手可得的名望？」

孫殿對面，單美仙、單婉晶、李秀寧三女一字排開也坐在竹椅中。她們顯然對孫殿的作風已經習慣，因此除了面色微紅外並沒有多餘的表示。此刻正是單婉晶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而針對的就是剛才孫殿讓宮中弟子送出的那封信。

「弒殺楊曠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利大於弊，唯獨宇文極不同！」

孫殿微微一笑，抬手輕撫著左腳邊藍裙少女的秀髮，突然用力一按。那藍裙少女猝不及防下頓時被直慣入喉，以致白眼都稍稍翻了起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努力放鬆，讓自己的喉嚨能容納這闖入的異物。

半響后，藍裙少女才輕咳著抬起頭，和身邊的綠裙少女分享自己的收穫。

看着這對師姐妹親.密無間的模樣，孫殿頗覺『欣慰』，隨後對單美仙解釋道：「爭霸天下不同於幫派爭鋒，實力固然重要，但大義名分卻也絕不能少。除非你能憑一擊之下碾壓天下群雄，不然的話就必須遵守這個遊戲里的各種規則。」

「宇文極身為隋臣，卻反身弒帝，這種事情在哪個朝代說不去都不好聽，哪怕楊曠是個昏君也一樣！」

「更何況楊曠在位時對不起他爹、對不起他哥、對不起滿天下的窮苦百姓，卻唯獨沒有對不起宇文閥，更沒有對不起他宇文極！如果宇文極把楊曠只囚不殺，那天下人還會贊他不為小義而縱大惡，但只要他把楊曠殺了，那無論怎麼辯解，這個不忠不義的名聲都永遠甩不掉，會成為他宇文閥一輩子的污點！」

單婉晶雖然聰慧，但她此前接觸的都是江湖勢力，因此對於國運之爭了解得不太透徹，還以為爭天下也和幫派爭地盤一樣打打殺殺分出結果就行，卻沒有到裏面還有這麼多道道。

當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單婉晶想的也沒錯，畢竟再好的名分再高的聲望最後也是要靠勢力說話。只不過相較於幫派鬥毆，天下之爭有更多的『軟實力』，這卻是單婉晶所不了解的。

另一邊的李秀寧出身門閥，對此顯然頗有見地，聞言馬上贊同地點頭。但她也有自己的問題，只聽她道：「可是殿哥，我們能看到的東西宇文極不可能看不到，那他會不會原本就沒有殺昏君的打算，只是想把他囚禁起來？」

「不可能！」

孫殿搖了搖頭，冷笑道：「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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