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錯中有錯

董章面色陰沉，心情顯然不是很好。如今聽了王督的話，董章冷笑一聲道：「那賤婢最好是死了，要不然老夫必然讓她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從來就不是死！」

王督又是一嘆，似是在惋惜萬年公主的不識抬舉，又似是對其命運的憐憫。

呂子步對他們說的這些不感興趣，只是警惕的注視着四周。

此時的他對董章還是很感激的，同時也抱有相當程度的忠心。他現在每日都會隨侍在董章身邊，專職負責護衛董章安全。

一人自景陽宮門前小跑而來。

呂子步神色一凜抬頭看去，待看清來面相貌后才稍稍放鬆，但在那人接近到兩丈遠時還是橫戟在手，輕喝道：「止步！」

那人應聲跪地，顯然對這一套很熟悉。

「呵呵，這些西涼武卒皆是老夫一手帶出，吾兒太過謹慎了。」

董章嘴上這麼說，神色間卻呂子步的表現很是滿意，連帶着之前臉上的陰鬱都消散了不少。他踱著步子走到那單膝跪地的西涼武卒身前，用低沉而粗啞的嗓音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稟太師，負責守衛景陽宮的十五人已盡數找到，而在萬年公主寢殿裏也發現一具焦屍，據見過公主的人說，應當是萬年公主無疑。」

這武卒是西涼老兵，知道董章的習慣，因此說話簡單明了，幾句話就把情況報告清楚。

「唔……」

董章沉吟片刻，突然抬腳向前走去。

「帶老夫去看看！」

「諾！」

見董章隨着那武卒大步走向景陽宮殘骸，呂子步皺了皺眉本想阻止，但轉念又覺得這皇城之內已經被董章完全掌控，不至於有什麼危險，他若因為這種事而違逆董章實在沒有必要。便招了兩名飛熊衛精卒隨他一起快步跟上。

一旁的王督眼神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此刻見董呂二人都往景陽宮走去，他撫著羊須稍一思索，就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景陽宮正門處，卻見門后已經被清理出一片空地，十餘具散發着焦臭的的屍首正整齊排列著。

董章也不覺得那屍首猙獰恐怖，很是仔細的湊上去細細看了一番，突然一皺眉，向左右吩咐道：「去，讓人把文優喚來。」

呂子步聞言向身後武卒示意一下，馬上有一人快速向遠處跑去，顯然是去叫人了。

不多時，一容貌清瘦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來，還未靠近就躬身深深一揖，口稱：「小婿見過岳丈大人！」

「哈哈，你我翁婿何必如此多禮，文優快來，這裏正有件事要你看看。」

董章對這中年男子很是親近，不僅言語上和煦寬容，甚至還親自拉着他的衣袖讓他站到自己身邊。

那中年男子一邊苦笑着被董章拉扯過去，一邊不忘對同樣看過來的呂子步露出一個友善笑容。呂子步點點頭，原本刻板的臉龐竟也和緩了不少，他勉強勾了勾嘴角，算是和那中年男子打過招呼。

呂子步如今掌控董章禁衛，一應飛熊衛的訓練都由他負責。平日裏他御下極有法度，雖然不算嚴苛，但也確實很少展露笑容，現在能對這中年男子勉強笑笑，也顯示出雙方的關係很不一般。

事實上也是如此。此人與呂子步本是故交舊友，而呂子步會加入董章軍全靠他一力謀划，對呂子步算得上有知遇之恩，更何況他又是董章女婿，單論與董章的親近只怕還在呂子步之上。種種加在一起，也由不得呂子步不小心維持與他的關係。

而現在還沒有人知道，就在一年以後，這中年男子會做下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將親手把已經被廢的又少帝鳩殺，成為這個時代真正敢手刃帝王的唯一一人。

他，就是李仁，李文優！

如果單看外貌的話，李仁其實很是溫文爾雅，只看他現在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副皮囊下隱藏的究竟是怎樣的陰毒心思。

這是一個從各方面來說，都足以和被後世評價極高的毒士賈輔軍相提並論的人物。

被董章拉着走到那些屍體旁，先是聽董章低語了幾句，李仁點點頭，隨後面色不變的蹲下身仔細觀察那些屍首，甚至還身出手在他們臉上翻看了一番。好一會，他才站起來向董章彙報。

「岳丈大人法人如炬，這些人都是被幽魂怨氣所殺！」

斬釘截鐵的論斷然董章面色微變，他來回踱了幾步，突然沉聲道：「原本想讓那賤婢凝結怨氣做你的人傀，沒想到她竟已能把怨氣發揮到這種地步了么？」

聽董章這麼說，李仁苦笑不語。

當初他就不同意董章想要把萬年公主煉製為人傀的想法，只因他修行鬼道多年，深知一個人在被極端壓迫時所產生的能量根本不是事先能預估的。如果只是煉為惡鬼倒還好，可想要煉成等同於半個術士的『人傀』，其難度可不比讓萬年公主愛上董章來得小。

當然，如果萬年公主真的愛上董章，那煉不煉她也沒所謂了。

見李仁不說話，董章也有些尷尬。他也知道自己當初的想法未免貪得無厭，可他又不可能向自己女婿認錯，只能掩飾般的揮揮手道：「罷了。你且去看看那具屍首，究竟是不是萬年那個賤婢。」

李仁依言而去。

在董章所指的地方，此刻還躺着一具屍體。這具屍體身材嬌小纖細顯然是名女子，身上的衣裳雖被焚去不少，可大致還能看出原本的精緻名貴。只可惜整具屍體如今已被燒得面目全非焦黑一片，不然應該也是一名清麗絕色。

李仁這一回檢查得更仔細，他努力分辨著女子生前的容貌，同時雙手結印施展秘術以探查女子體內殘留的氣息。這一查，頓時讓李仁一怔，他的面上有疑惑，又似乎有些瞭然，倒是讓一旁觀察他的董章等人看不明白。

終於，董章忍不住出聲問道：「文優，可是有什麼問題？」

「這倒不是……」

李仁站起身，向董章解釋道：「小婿以秘法試之，此女殘留的氣息與萬年公主一般無二，應該就是其本人。只是……」

「只是什麼？」董章追問。

「只是……」李仁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只是公主體內的死氣滿溢凝實，遠超一般屍體。以小婿愚見，恐怕在最後一刻，公主已是被煉製成人傀了。」

「哦？」

董章聞言大惱，連嘆可惜。要知道萬年雖然只是一介公主，但在這個又室血脈凋零的年代也有相當影響力。如果能將其煉成人傀加以控制，對董章大計的助益難以估量。

可惜剛煉成，她就真死了……

這邊董章懊惱不已，另一邊王督眼中卻驀地閃過一道精光。只覺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十分關鍵的信息。

仔細回想方才李仁和董章的一番談話，王督嘴角漸漸勾起一絲笑意。

「殺之以絕後路么？好毒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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