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忠臣曹桑

鄄城，時為兗州治所。

此刻已是正午，正是尋常人家用飯的時候，鄄城城守府偏堂卻還有一相貌英武的短須男子仍埋首桌案前閱讀宗卷，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偶爾還會提起筆在宗卷上作下批註，一副勤奮忙碌的模樣。

一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踏入偏堂，見旁邊小桌上的飯菜紋絲未動不由皺眉道：「主公又不用膳，如此豈不是要讓我等臣子憂心？」

「文若來了？快坐！」

那短須男子一見來人便是大喜，馬上招呼對方入座。見對方恭謹稱謝后才坐下，短須男子指着他笑罵道：「恁多俗禮！文若乃操之子房，若連你都一直如此多禮，豈不是讓世人以為我曹桑待下嚴苛，以後誰還敢來投附？」

「主公這是歪理……」荀於苦笑搖頭，隨即又正色道：「不管如何飯總是要吃的。據內侍稟報說主公這幾日常常誤了飯點，這也未免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須知主公為我軍魂首，若是最後因為吃飯這等雜事倒下，那讓我等臣子乃至軍卒該如何自處？」

「哪個內侍這麼多嘴，看操不好好懲戒他一番！」曹桑聞言皺眉，見荀於瞪視過來，便又笑道：「好了好了，操這便吃，這便吃！」

說罷，他還真的從旁邊的小几上取過飯菜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看起來吃得香甜的很，且毫不顧忌有臣子正坐在旁邊。這種隨性親近的舉動在讓荀於哭笑不得的同時，也從心底湧現出濃濃的感動，只覺自己終於找到了明主。

一邊吃曹桑一邊向荀於訴苦道：「文若有所不知，非是操不肯按時用膳，實在是最近雜事太多。哎，整軍備戰先不去提，便是長陽那裏也反覆多變，操又怎麼能不多注意些。你看，這是元讓剛令人傳來的信報，馬壽成好像又要有動作了。」

曹桑從案上取過一張信箋遞給荀於，荀於接過仔細瀏覽一遍，眉頭就皺了起來。想了想，他還是忍不住道：「主公，在下始終不明，陛下明明已經傳來血詔，而主公也答允奉詔了，為何又要……」

「哎，文若以為曹某是袁公路那等作亂逼宮的擅權小兒么？」曹桑擺擺手打斷了荀於的話，以無比誠摯的眼神看着荀於道：「某隻問文若一句話：若是有朝一日某與馬壽成、二劉聯手逼退二袁，文若覺得應該如何對待李鶴、郭耳二人？」

「此二人皆亂臣賊子，如今陛下不過暫且用之，一待大事平定自然誅除！」荀於回答得毫不猶豫。

說起來荀於雖然投附了曹桑，也視曹桑為明主，但他卻從來沒有扶持曹桑做皇帝的意思。在他心中，大又之主始終該由劉又皇室來繼承，也就是說他真正忠心的依舊是大又朝廷，這點哪怕之後曹桑勢力大成也是如此。

曹桑對荀於的心態很清楚，因此對他的回答也毫不意外，只是笑道：「文若所言極是！亂臣賊子陛下定然會誅殺，這點文若清楚，曹某也清楚，那你猜李鶴郭耳二人會不會清楚？」

「這……」

荀於其實很想說以李郭二人的智商恐怕想不到這麼遠，但這種事誰也不能保證，便猶豫着不敢回答。

曹桑見他猶豫便是一笑，道：「文若，曹某對陛下的忠心絲毫不比你差！須知當日董章亂權，十八路諸侯齊聚虎牢卻盡皆束手，唯操與孫文台奮勇出戰，這點天下皆知！而今日操背棄陛下血詔，其實為的正是陛下安全！」

「你想想，一旦曹某擺明車馬與陛下聯手，那二袁將再無可乘之機。屆時李郭萬一想通其中關節，他們會如何對待陛下？須知那四十萬西涼軍依舊在此二人掌控中，說是守衛長陽，其實與拘禁陛下又有何區別？此中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而曹某如今作勢反盟，李郭二人為性命計便只有擁護陛下以佔據大義，必不敢隨意加害陛下。這樣一來我等自可徐徐圖之，先除奸臣再驅外賊，則大又興盛可期！」

這一番話說得荀於冷汗直冒，只覺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李鶴和郭耳雖然如今對小皇帝劉坂恭順敬服，可一旦想到袁召、袁路兩兄弟被趕走後自己可能面臨的後果，那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誰都不好說。

而曹桑一旦加入二袁陣營，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屆時小皇帝需要藉助李郭的兵馬抵擋外賊，而李郭也需要皇帝的庇佑來保護自己不被那些『忠臣』誅殺，雙方間至少可以在危及還沒解除前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這就給了『忠誠』們可以操作的時間。

在荀於的想像里，曹桑一定是打算聯絡劉君、劉吳、馬騰等勢力派遣死士偷入長陽刺殺李郭。只要李郭身死，則西涼軍縱有四十萬之眾群龍無首之下也不足為懼。然後曹桑再掉轉槍口幫助小皇帝驅逐甚至擊潰袁召袁路兄弟，真是皆大歡喜啊皆大歡喜。

這麼一想，荀於頓時拜服在地，同時向曹桑致歉道：「某思慮不及主公深遠，竟險些誤解主公，實在慚愧！還請主公恕罪！」

「正所謂智者千慮亦有一失，偶有失言算不得什麼，文若太言重了！」曹桑哈哈笑着把荀於扶起，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精光，待荀於起身後卻迅速消失，轉為一副疑惑的表情道：「說起來，文若此時來尋操所為何事？不會就是來催某吃飯的吧？」

「哎！險些把正事忘了！」荀於一拍額頭，苦笑道：「某此來卻是有一樁奇事要告訴主公，請主公定奪。」

「何事？」曹桑問道。

「孫文台幼子孫殿帶兵至陳留邊境，說是要……要借道遊覽兗州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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