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當初的真相

事情果如王督二人所料，自馬騰親率十萬騎兵現身長陽后，袁路越加不敢輕舉妄動，第一日便這樣在三方勢力的對峙中悄然過去。

此時已是深夜，王督在最後巡視了一遍城防后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府中。他畢竟年紀大了，哪怕今日有董章伏誅的大功刺激著，到現在精神也已經是極限，要不是家學禮儀還束縛着他，他真想連洗漱都不做回房就睡。

因為將許多僕役派遣出去做事的關係，今日的王府看上去冷清許多，當然這也有夜色已深的因素在裏面。

王督一腳踏進自家府門，就著前院裏懸掛的昏暗燈火朝主廳走去，走了兩步，他驀地停了下來。

不對，太安靜了！

就算大部分僕役都被派遣出去，可留在王府的僕役、丫鬟和守衛依然不下二十人。這麼多人不可能都去睡覺，總會留下幾個等著自己回府後伺候。可現在前院沒有守衛不說，自己開門這麼久也沒有人來迎接，未免太不合常理。

原本有些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王督眯着眼向四周看去，卻只看到隱藏在黑暗中的一棟棟建築。這些往日再熟悉不過的廊閣屋宇，此刻卻都彷彿一頭頭巨獸般蟄伏在黑暗裏，就好像王督只要靠近就馬上會撲過來一樣。

「既然有客來訪，看見老夫為何還不現身？」王督聲音低沉，同時把手摸到了腰間劍柄上。

啪嗒，啪嗒。

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從前方響起，王督抬頭看去，就見一道纖細身影從黑暗中走來，直到距離王督不足十步時，昏暗的燈光已經能照到那人影的面孔。

「原來是任姑娘。」

在看清來客的同時，王督下意識送了一口氣，但轉而又戒備起來，道：「任姑娘深夜來老夫府上，不知所為何事？」

任紅一襲大紅紗衣配上清麗容顏嬌顏無雙，但她面上的神色卻依舊如王督第一見時那般冷淡，卻是與她的穿着打扮形成強烈反差。

「任紅此來，是為了問司徒一件事。」任紅神色淡然的道，給人的感覺就是她其實並不太關心自己將要問的那件事。

「哦？任姑娘請說，老夫一定知無不言。」

王督眼縫微眯，冷聲道：「但在此之前老夫想問一句，老夫府上的那些僕從侍婢現在都如何了？」

「睡着罷了，醒來便會無礙。」

王督心頭一松，對方既然沒有殺人，那說明確實不想與自己交惡，應該真的只是來問些事情。既然如此，王督也不好太過謹慎被人小看，便灑脫道：「姑娘想問什麼，就儘管問吧。」

「只有一事罷了……」任紅說到一半突然沉默了，就在王督疑惑時，她抬起頭用冷漠的雙眸直視王督的眼睛，道：「任紅想知道，當初向董章提議借萬年公主之名逐漸滲透又室宗族，藉以佔據大義名分的，是不是司徒大人？」

王督瞬間沉默。

他的眼神逐漸銳利，其中神色也變幻不定。可任紅只是淡然的與他對視，任他眼神如何變幻都不為所動。

半響后，王督眼中的狠辣、殺意漸漸斂去，轉為一聲無奈的嘆息，道：「既然姑娘問起，老夫也就不瞞你了。不錯，當初向董賊推薦殿下的正是老夫。但老夫也沒想到董賊和那李仁手段如此陰毒，竟想把殿下煉成人傀加以控制。本以為是保全殿下的良策最後卻成了傷害殿下的緣由，老夫對此一直心懷愧疚，也自覺無顏再見先帝。」

說着，兩道老淚從他眼角滑過，那悲切的模樣哪怕又靈帝真的活過來恐怕也會相信吧。

平心而論，單從邏輯來說王督的解釋是說得通的。畢竟董章入京后是什麼模樣長眼睛的都能看見。如果沒有特殊的用途，那身為靈帝親女的萬年遭受董章淫辱也只是時間問題。但如果真像王督所說的那樣，董章為了安撫萬年以便借她的口佔據大義，那麼萬年確實有可能逃過一劫。

唯一的問題在於，王督當時到底知不知道李仁的手段！

這種事情現在已經無法考證，畢竟董章、李仁皆死，死無對證之下誰也不能肯定的說王督當初是明知道李仁能煉製人傀還要把萬年公主往火坑裏推。

可是，有些人今天本就不是來聽王督解釋的，只要能確認確實是王督向董章提起了萬年，那就已經足夠！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再次傳來，王督循聲望去，就見一身穿錦服的少年公子背負着雙手從黑暗中走出，那雙水晶般的奇異眸子凝視着王督，裏面儘是殺意。

「你是誰？」

王督皺眉，突然感覺今晚的事情並不像他之前覺得的那般簡單。而後，他驀地瞪大了眼睛，吃驚的看着那個對誰都神色淡漠的女人躬身朝少年施了一禮，口中還道『任紅見過主人』。

主人？這少年是任紅的主人？

那豈不是說，老夫的計劃都是他……

王督腦中心思百轉，孫殿卻沒功夫和他墨跡。既然確認了王督的所作所為，孫殿冷笑一聲，便道：「誅殺董章，為又室撥亂反正。有了如此大功將來史書上必有你王督的一筆，想來你也可以滿足了，那便去死吧！」

「你要殺老夫？年輕人，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王督自孫殿出現起就加強了戒備，此刻聽他說要殺自己，馬上抽出腰間長劍反身就向府外衝去。他距離府門並不遠，只要能衝過十丈左右，就可以到外面尋找援軍，反過來圍殺這些人。

只是那任紅是呂子步心頭摯愛，怕是不能找他來幫忙，而其餘西涼軍都中了李仁鬼毒還沒恢復，具體要找誰倒是個麻煩。

王督心中想着，腳下卻是不停。突然一抹寒光在眼角綻放，凌冽的風壓順着一件飛速旋轉兵刃向他削來。王督舉劍相迎，隨着鐺的一聲脆響那兵刃又轉了回去，而王督執劍的右手也微微顫抖，顯是有些發麻。

「賈文和！」

王督從齒縫中蹦出那攔在他身後之人的名字，心卻是直往下沉。

如果單就那個少年和任紅，他還有信心逃跑，甚至反身一戰也不是沒有機會。但要是加上賈輔軍，那他恐怕真的連逃跑都成問題。

賈輔軍雖然官不大，可實際上在西涼軍上層很有名氣，只是那些名氣大多都是負面的罷了。而身為西涼軍之主的董章一方面忌憚賈輔軍身上的奇異特質，另一方面也確實不捨得賈輔軍的才幹，因此一直處於糾結之中。既不提拔也不殺他，就把他晾在李鶴手下混日子，偶爾想起來會讓他幫忙辦件事情。

王督自董章掌控洛安之初就率先投靠，對賈輔軍其人自然也不陌生，但一直都抱着敬而遠之的態度。所幸賈輔軍也沒什麼野心，只要能保命就行，很多事情即便看破也不會多嘴，這點倒是讓董章、王督都很舒心。

可是現在，他卻主動站了出來，攔住了自己的退路。

「任姑娘，你與老夫聯手除賊，老夫也一直敬重你。可既然你要不仁，那就不能怪老夫不義了！」

思前想後，王督覺得除了冒險硬闖外就只有一種方法破局。他嘴角帶着古怪的笑容看向孫殿，道：「這位公子似乎對殿下很關心？那你是否知道，真正直接將殿下置於死地的，正是你身邊這位任姑娘呢？」

哈，這老頭說啥？

孫殿一臉莫名的看着王督，突然向黑暗中招了招手道：「萬年，這老頭怎麼會覺得你是被任紅殺死的？」

王督一愣，然後瞳孔驀地收縮，滿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黑暗中又走出的人影。

「萬……萬年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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