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洛安的第一夜

這個自稱孫禮的男人一開口，孫小尚就『啊』了一聲，湊在孫殿耳邊驚慌道：「小殿，母親派人來了，這下糟啦！」

相較於孫小尚的慌亂，孫殿卻面色不改，他拉着姐姐就往車廂里靠，把車轅讓給孫禮，由他駕車帶兩人離開。

孫禮見孫殿如此做派，驚訝之餘倒很有些欣慰。想他對孫家忠心耿耿，自然希望孫家子孫個個成龍成鳳有膽有識才好。

孫小尚被孫殿拉進車廂，漸漸也反應過來，低聲道：「你早就知道母親會派人來？」

「他不是母親派來的。」

孫殿先是搖頭否定了孫小尚的說法，見姐姐面露不解，又笑着道：「如今時局紛亂，天下風雲瞬息萬變。父親既為長縣太守，又怎麼可能在京師不布眼線？我留下的書信里已經言明要來京師，母親自然會遣人聯絡他們以作策應，這是應有之事。」

「哦哦！」

孫小尚萌態可掬的點着腦袋，但轉而她就一把揪住孫殿的耳邊，兇巴巴的道：「既然早就知道，怎麼卻不告訴姐姐，看姐姐嚇一跳的樣子很好玩么？」

真的很好玩啊。

孫殿心裏嘀咕，嘴上可不敢這麼說，連忙道：「怎麼可能？我只是怕你多想罷了，你自己想想，我要是早告訴你，你這一路上會不會一直擔驚受怕？還能玩得這麼痛快么？」

孫小尚一愕，仔細想想，以她的性格若是早知道母親派人候着自己，肯定會忐忑不安一整路，卻是玩不暢快。可她又不願承認這一點，就嘴硬道：「我不管，反正下次再有什麼事，小殿必須提前告訴姐姐！」

「是是，都聽你的。」孫殿連忙答應。

孫小尚這才饒過了他，轉頭看向窗外街道。過了一會，小丫頭忍不住讚歎道：「好熱鬧啊！」

孫殿跟着看去，半響后也是點頭。

此時的洛安仍是大又朝最繁華的大城之一，其內轄大小城池二十一，百姓二十萬戶，總人口超過百萬。即便是洛安主城中的常駐人口也超過四十萬，稱作世界明珠當之無愧。

洛安城內各族人口皆有，商鋪極多。他們走的是南城門，一眼望去大陸寬廣，街邊小吃無數，還有諸如布匹、米糧、冶鐵鋪子都有，又有酒肆大旗迎風招展，乍看之下只覺一派盛世繁華，根本沒有受幾年前衛巾之亂的影響。

可是孫殿知道，眼前一切都只是虛假的繁榮，隱藏於其下的大又基石早已腐朽，無數蛀蟲正孜孜不倦的掏空它。衛巾張角是其中一個蛀蟲，董章也是。

孫禮在洛安已經潛伏了很久，對這裏的道路很熟悉。他趕着馬車左拐右拐，不多時就來到一棟靠近城牆的院落停了下來，然後請孫殿和孫小尚下車。

院落大門打開，兩個僕役一聲不吭上來把馬車拉走照料，孫禮則引著姐弟兩人往內宅走去，邊走邊道：「這裏是早前佈置的一處產業，一直也沒人住，小公子和小小姐既來洛安，就委屈先住在此處吧。前幾天也專門差人打掃過，一應被褥用度都換了新的……」

孫殿環顧一圈，滿意的點點頭。

這一處宅邸雖貼近城牆，可離洛安市集走起來並不遠，算是鬧中取靜的好場所。而且一旦有事跑起來也方便，應該是孫見台著人安排的一處退路。

孫禮一邊介紹宅院一邊暗暗打量孫殿姐弟，只覺孫殿年紀小小氣度卻沉穩凝肅，並不如其他世家公子般驕橫張揚，有一股少年老成的大家風範。而孫小尚雖看似性格跳脫，卻進退有據極有分寸，也是難得的上等資質。

再想想年僅十四就已頗有勇名、如今正隨侍在孫見台身旁的大公子孫柬，和那個飽讀詩書、據說時政極有見解的二公子孫木林，孫禮就覺得孫氏此代人才輩出，興起有望！

三人一路走到正堂，孫禮停步，向孫殿施禮道：「夫人讓小人問一聲，小公子、小小姐此番前來洛安究竟為何？」

孫殿早知會有此一問，當即淡淡道：「你去回稟母親，就說我和姐姐在舒縣呆得膩了，來洛安遊玩一番。」

「是。」孫禮心中兩人來洛安絕不會只是為了遊玩，卻不再多問，深施一禮后道：「公子與小姐一路旅途勞頓，不如先去歇息。稍後仆會命人備好晚膳，如今太師在洛安實行宵禁，晚上是出不去的。等明日仆再帶公子、小姐一覽京城風光。」

孫殿嗯了一聲，轉身拉着孫小尚就往門外走去，那裏自有其他僕役候着帶他們去卧房。

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身後又傳來孫禮的聲音，道：「夫人還說了，無論京師多有趣，小公子和小小姐都必須在三個月內返回舒縣，不然夫人就要親自來捉人了。」

三個月么……

孫殿心中一動，側首瞥了孫禮一眼，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孫禮安排的十分周到，不僅傢具被褥一應俱全，就連一些小細節也充分照顧到了孫殿和孫小尚各自的喜好，顯然很是下的一番功夫。

孫殿先洗漱了一番，隨即便走到他的房間準備睡覺。他畢竟年紀太小，早上那一場架打的他很是疲憊，腦袋沾到枕頭就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間好像聽見有門開的聲音，又有什麼東西爬上自己的床。他隨手一摟就把那東西摟在懷裏，只覺軟軟香香的很是舒服，當下睡得更沉了。

一覺醒來已是半夜，肚子咕嚕嚕響個不停。孫殿揉着眼睛做起來，卻發現自己胸口的被子隆起一大塊，他皺着眉頭揭開，就看到孫小尚睡得紅撲撲的可愛小臉。

「真是……要是被母親知道又要嘮叨了。」孫殿苦笑着搖搖頭，倒不見多少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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