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零章 大明機構改革

第五九零章 大明機構改革

法律條文的基本要素之一便是清晰明了,不容易產生歧義。因此,這《皇明憲章》自然沒法用文言文,也無法做到微言大義,其篇幅自然就很長了。

而這麼一條條的讀下來,饒是以『中氣十足』著稱的熊廷弼,中途也歇了好幾次。等到全文誦讀完畢,整個上午差不多都快過去了。

看了看下面驚訝、獃滯程度不一的群臣,朱由棟微微一笑:「眾卿,朕提議,先休會。大家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繼續。」

「臣等多謝皇上體諒。」

說是讓大家回去休息,但這會兒參會的重臣沒一個會休息的:沒得辦法啊,今天刑部丟出來的這個炸彈,實在是太震撼了。

沒得辦法,大明也好,以前的歷朝歷代也罷。其法律,有刑法,有民法,也有商法稅法訴訟法......但就是沒有憲法。

不過,能夠坐到國務會議會桌上的,每一個都是這個時代大明頂尖的人物。即便以前對憲法完全沒有概念,但是在聽了一上午後,大家都明白了:這是國家的根本法,就是以前的什麼『祖宗法度』。而皇上此舉,就是要把以前的所謂『祖宗法度』,以明文的形式給確立起來啊。

這樣做得利最大的是誰?當然是皇室了!

多年以來,文臣們都靠曲解『祖宗法度』來限制皇權,豁取自己的利益。正如孔子的言論後來被自己的弟子們傳得徹底變味一樣,老朱啊,朱老四那時候的出口成憲,反而成了文臣們最好的武器:反正皇帝只有一張嘴,自宣宗章皇帝之後,大明後面的這些皇帝大都是中人之姿,拌嘴皮子是玩不過文臣這個群體的。所以慢慢的,朱家祖宗們本來留下來保護子孫們的話語,反而成了對皇權最大的鉗制。

而現在,若是《皇明憲章》就此通過,以後文臣們要發揮的空間就幾乎沒有了:白紙黑字都在那裏寫着呢,你想曲解文字意思矇騙皇帝?只要時任皇帝不是智障就做不到。與其那樣,你還不如想想怎樣才能拿到足夠的票數修憲算了。

可是要修憲又談何容易啊:皇上在這部憲章里明確了軍人和宦官甚至錦衣衛的地位,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是絕對迫切希望這部憲章能夠通過並執行的。

軍人們自不必說,他們被打壓得太久了,也就是最近十幾年才翻身。而宦官和錦衣衛們雖然兩百多年來權柄不小,但總是遭受歧視。而且你要知道,宦官、錦衣衛作為一個群體權柄是不小,但是兩百多年下來,為首的大太監、指揮使什麼的,能夠得以善終的,那是屈指可數啊。

這三個群體,他們現在日子過得是很舒服,但他們也害怕:若是今上突然崩了,朝廷又變了天怎麼辦?

這要是《憲章》能夠通過就沒問題了:以國家根本法的形式肯定了三個群體的地位,只要不修憲,文臣們就別想像以前那樣騎到他們頭上,或者是對他們展開打擊報復。這是皇上為我們這三個群體謀的萬世福利啊,怎麼可能不支持?

至於說皇上要借這部憲章進一步集權,以法律的形式明確自己的獨裁?嗨!那算個啥事?皇帝不該集權么?

所以,這個憲章若是真的通過,皇帝是最大得利者,其次是軍方、宦官、錦衣衛,再次是普通的商人、農夫、工匠。便是連親王、海外藩屬什麼的也有了憲法的肯定。

唯一利益受損的是文臣,以及文臣身後的士子、傳統的,講究耕讀傳家的地主階級。

這就是這部《憲章》詳細解讀之後的本質。

現在,大明朝廷的『執政黨』是帝師黨。他們是皇帝的老師,和皇帝有着很大的共同利益。但他們也是文臣,是大明近三萬現任文職官員的總代表。別看他們現在處於文臣巔峰,但若是這個事情沒有辦好,讓這部《憲章》順利得以通過,下面的文臣和士子們估計要把他們的腦仁給炒出花兒來。

所以,到了這天下午,熊廷弼的宅子周圍,就聚集了一大批京官。而如溫體仁、孫承宗、張以誠、徐光啟四人,也都被困在了熊宅。

站在院子裏的閣樓上,看着外面黑壓壓的一片人頭,五個大佬倒也不太驚慌,反而是好整以暇的喝起了小酒。

「哎,二十五年前,本官去做皇上老師的時候,心裏想的是,若是三十年後太孫能夠登基,到時候讓我做一部尚書就心滿意足了。誰知道,今日居然被架到了火上烤。」

「嘿,首輔這話言不由衷啊。當年皇上八位老師,除了已經逝世的三位,今日在座的五位,我們四個都只是尚書,你卻是首輔。當着我們說這話,你過分不過分?」

「哈哈哈,好了好了,飛白,我知道你的性子的,最是強硬不過。你說,你怎麼交出來這麼一部《憲章》?」

「首輔是對哪些地方不滿意?」

「今日我們五人難得坐在一起,官職什麼的就不要講了。至於說哪裏不滿意嘛,我直說了啊,第一章第十二條,所有私有土地均有繳納賦稅的義務。飛白,你說,這憲章通過了,是不是皇上就要弄官紳一體納糧?」

「哼,正該如此!」接話的是徐光啟:「攤丁入畝一實施,民間的隱戶馬上就沒有了。可是官紳一體納糧不執行,這民間的投獻之風就無法禁絕,國家到底有多少耕地,始終沒法徹底清晰。諸位,現在朝廷的田賦很低了,加上工業發展極快,吸走了很多農村的勞力。但是在我大明中部、西部地區,農業仍然是主流,投獻仍然大行其道。而只要投獻之風繼續存在,那賦稅公平就無法談起!」

「呵呵。」哧溜著喝了一杯米酒,溫體仁笑笑:「子先管着工部,是早就看束縛了農村勞力的投獻不順眼了吧?」說完這話他正色道:「我老家大概有個三千多畝田地,真要是搞官紳一體納糧,這一年損失大概一百多兩銀子。這點錢,只要我還在首輔位置上,很容易就補上了。但是這一條一出,只怕引得民間騷動啊。」

「不止如此。」張以誠也開口道:「第三章,皇位繼承,皇上的意思非常明顯了,什麼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制度他都不想遵守。他只想立賢!哎,皇上也真的是夠隱忍了。當初我們給皇長子、皇次子之間的待遇差了那麼多,他居然什麼都沒說......」

「諸位,還有什麼大問題?」

「還能有什麼呢?」溫體仁一攤手:「整部憲章,皇上都在集權。可問題是,這些權力其實絕大部分皇上已經事實上抓在手裏了。現在不過是通過立法的形式明文確定了下來而已。我們不同意,難道皇上手裏就沒有權柄了?至於說外面那群烏鴉嘴裏吼著的祖宗法度,哼,還不是想着等今上有不忍言之事後,方便他們把下一任皇帝給壓制住。可是啊。」

老溫說到這裏,架起望遠鏡很是仔細的欣賞了一番院子外面聚集官員們的表情,嘲諷的笑了笑:「我是經歷過太皇當政時期的人,太皇那時候想把國家搞好,可是都被言官們逼得幾十年不願意上朝了,整個國家的衰敗一日甚過一日,朝廷一天到晚都是叫嚷缺錢。哪裏比得上今上執政后,國家蒸蒸日上?再說了,今上那樣的性子是好惹的么?我為什麼要以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賭注,去給未來的文臣爭取利益?」

這話就說得實在是太通透了,大家反而有些不好接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熊廷弼咳嗽了兩聲:「看來諸位對憲章最大的疑問就是官紳一體納糧和皇位繼承了。前一條待會請稚繩兄解釋,這后一條,我是非常贊成的。諸位,我大明畢竟不是蠻夷,那奧斯曼的卡農繼承法是學不來,也不能學。但正如皇上私下與我的信件中所言,既然這部憲章給了皇帝這麼大的權力,那就絕不能把如此權力的善用寄托在老天爺身上!各位,大家都二十五年的同僚了,有些話可以敞開了說。說句大不敬的話,若是惠仁太子沒有早薨,而是順利登基的話,你們覺得,惠仁太子治國理政,比今日之福王如何?」

這話一出口,其他四人紛紛點頭:若是讓朱常洛那樣的人登位,他們五個的仕途全都完蛋了不說,說不得,還要遭受東林黨的政治追殺,搞得不好妻女都要入教坊司!因為朱常洛是對東林黨盲信的,根本不懂帝王的平衡之術。反而是福王,現在去了朝鮮,把福國治理得井井有條:真的說起來,若是現在讓他們在朱常洛和朱常洵之間選一個,他們會毫不猶豫的選朱常洵啊!

「皇上在信里還有一句話,若是一個皇位繼承人連他自己的兄弟都鬥不過,那將來怎麼稱孤道寡?至於說皇子內鬥會不會引起群臣分裂?嘿嘿,這話皇上沒有說。但諸位,再說句大不敬的話,哪個君王能容忍臣子們團結一致?就說今天吧,我們五個聚在一起沒什麼,若是次輔、三輔也都聚在這裏,你看田爾耕或者魏忠賢緊不緊張?」

看到大家默默點頭后,熊廷弼長出一口氣:「看來大家對這條是沒有異議了,那我們說最後一條。官紳一體納糧。稚繩兄?」

「呵呵。」這一年已經六十六歲的孫承宗,雖然頭髮完全白了,但是精神矍鑠得很:「這個事情皇上已經先跟我交了底,吏部最近在製作朝廷職能大改方案。經過這次大改,朝廷從中央到地方,能夠提供的文官職位,將由現在的近三萬人,膨脹到三十萬人以上。」

「哈哈哈,這才是皇上的殺招啊。這個消息放出去,外面的那群蠢貨誰還敢反對憲章?敢反對的不被那些未出仕的士子們給詛咒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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