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二章 山西的掌控者

第二五二章 山西的掌控者

「臣畢懋康拜見殿下。」

「畢卿免禮。」

「謝殿下。」

「嗯,畢卿,知道這次調你入京是要做什麼么?」

「臣在接到殿下的教令時,傳令的公公已經提醒過了。殿下的意思,是要整頓鹽政。」

「正是如此,如何,畢卿可有方略?」

「略有一二,請殿下指正。」

1615年1月15日,在山東擔任巡鹽御史的畢懋康在接到調令后迅速的入京,然後馬上得到了朱由棟的接見。君臣奏對的時候,畢懋康大體的說明了他對整頓鹽政的想法。

「殿下,臣以為,待臣在北京戶部做侍郎一個月,對戶部的運轉大致熟悉,並且和北京戶部的諸位同僚熟悉后。殿下應該讓臣南下,去南京做戶部尚書。」

為什麼畢懋康會這麼說呢?倒不是因為想陞官,而是因為,大明帝國全國的鹽引,都是南京戶部印刷、管理的。

不過朱由棟對畢懋康的這個想法,不置可否。但是,已經越來越具備一個成熟統治者素質的朱由棟,已經開始習慣於先對臣下進行觀察,再逐漸的進行引導了。

「畢卿若是去了南京,準備怎麼做?」

「臣去了南京后,首先要把歷年來朝廷拖欠良民的鹽引進行償還,不如此,以後的鹽業新政,將無人信服。」

「嗯,理當如此。那麼畢卿,你準備怎麼償還呢?」

「殿下,現如今鹽場拿不出鹽給有鹽引的良民,主要原因有二,其一,宗室、各路達官貴人無償拿走了太多。其二,鹽場的官員自己貪墨了太多。臣去了南京后,將首先下令,所有鹽場先暫停出鹽。讓持有舊鹽引而遲遲不能兌現的良民到南京,由臣更換新鹽引后,直接督促鹽場先償還這部分的鹽引。」

「不可。」

「殿下?」

「畢卿,你這樣做,那些奸商會趁機烘托鹽價。我大明的鹽價,現在市面上大約是250~300銅幣一斤,已經是始皇帝統一華夏以來,歷朝歷代最高的了,百姓苦於口淡久矣。若是再高個兩三倍......」

「殿下英明,可是,若不先償還那些老實為國家運糧的良民的鹽引,這國家的鹽政如何取信於民?」

「......畢卿,我們先跳過這一環,先來說說,若是你順利的把歷代鹽引都償還后,接下來怎麼做?」

「自然是舊鹽引全部作廢了!殿下,臣已經注意到近期朝廷發到各個布政司的專用黃冊紙,紙張韌性強,不吸水不說,還都有暗花。這樣的紙張,完全可以拿來做新鹽引。」

「然後呢?」

「然後臣自然會嚴格發放鹽引的規矩,殿下放心,臣是強項令,絕不會因為宗室親王,各路達官貴人的壓力就胡亂髮放鹽引。如此,鹽政就能規範,開中法也能恢復了。」

聽完畢懋康的話,朱由棟心裏非常的失望:這位的想法,終究沒有擺脫既往的思維桎梏,以為只要嚴格管理,主官清廉就能搞定一切。

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如果都這麼簡單,為啥歷朝歷代的變法還會那麼難?

罷了,術業有專攻,你畢懋康的清廉、強項我是知道的。但是,你的天賦真的不在這上面,等鹽政整頓完了,你還是去方山實驗室吧。

大明由於有了圍海曬鹽法,所以這產鹽量是遠超歷代前朝的。經過兩百多年的太平歲月,大明的人口也是遠超前朝的。而且鹽這個東西,對於人類來說是剛性需求,是每天都必須要攝入的。

做一個簡單的演演算法:假設大明人口為1億,每人每天食鹽攝入量為4克(21世紀國家推薦劑量為每天不超過6克,古代副食缺乏,應該比6克更多一點才合適)。那麼,大明每年的食鹽消耗量就應該是:2.92億斤。按照大明現在每斤鹽徵稅20文計算,每年的鹽稅就應該是58.4億文。

明代的銀銅比價是始終處於變化中的,一方面是大量海外白銀湧入,銀價不斷貶值。一方面又是朝廷財政困難,銅幣質量越來越差。所以,在白銀和銅錢都在不斷貶值的情況下,即便取一個偏大的數值,以一兩白銀兌換1000枚銅錢來算。理論上,大明每年收取的鹽稅也該有584萬兩白銀。而若是按照現在銀元與新版銅錢的兌換比值1:250來算,嘖嘖嘖,光是鹽稅,朱由棟每年都該有2336萬銀元的收入!就算是現在新版銅錢比既往銅錢含銅量高,鹽稅徵收要在每斤20文的價格上下調,但無論如何,鹽稅收入朱由棟每年都該至少有1000萬元以上。

而事實上呢,現在大明全國的鹽稅只有130萬元。

去年朱由棟補貼給北京戶部370萬元,如果鹽稅能夠收齊,這國家的財政哪裏還需要朱由棟來補貼?他不就有更多的錢去擴軍了么?

所以,必須要整頓鹽政。

而鹽政的問題出在哪裏呢?人家北宋用大灶熬鹽,每斤在被朝廷抽稅30文的前提下,市面售價才50文。而明朝圍海曬鹽,朝廷每斤才收稅20文,市價卻300文......

所以,整頓鹽政,第一個問題:奸商!

而明代的鹽商,背後卻都是權貴。或者說他們自己都是權貴!

而且明代的鹽業,往往是宗室扎堆的地方:大明中央政府經常沒錢給朱家的這麼一大堆親戚按時發放俸祿,很多時候被逼急了就用鹽引去沖抵:反正鹽引也是紙片印出來的,在寶鈔印多了變成廢紙后,鹽引還是值錢的嘛。然後宗室們就靠着自己的身份,用手裏的鹽引提前把鹽拿走出去賣高價......

因此,第二個問題:宗室。

第三個問題,官員。第四個問題,管理。第五個問題,運輸......停!這麼多問題,別指望能一個一個的解決。

那麼,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一刀切的把這些問題解決掉呢?

有!

「畢卿,孤的意思,從今年開始,試行鹽場私有化。」

「啊?殿下,這,這違反祖制啊!」

「時移世易嘛,孤違反的祖制還少了么?比如說廢除太祖時制定的剝皮實草,就是諸位閣老和尚書們一致要求孤做的。」

「嘖!」畢懋康很是無語的咂咂嘴:葉向高的離任審計,使得朱由棟在大家一致的支持下廢除了剝皮實草的制度,從此之後,誰說朱由棟改變祖制,朱由棟就拿這個出來說事兒......

「畢卿,你想啊,鹽場私有化以後,朝廷不能再發鹽引了,那些宗室、達官貴人就不能憑藉手裏的權力去白拿鹽引,白拿食鹽。因為這樣做,買下鹽場的商人會破產的!」

殿下,你很毒啊!能夠買下鹽場的,是普通商人嗎?其身後還不是宗室甚至達官貴人?你這麼一招,一下子就把士紳、豪商、宗室們給分化了啊。他們將無法團結一致對抗您對鹽業的整頓,相反,他們還得拚命討好您,看能不能以優惠的價格買到鹽場!之後,沒有鹽場的貴人想白拿食鹽,自有買了鹽場的貴人站出來與其打擂台。國家和皇室就不再有這方面的煩惱了!

「殿下,您的意思是,要買鹽場的,先得償付以前那些空有鹽引,卻沒有拿到食鹽的良民么?」

「對呀,現金或者食鹽補償都可以,孤反正不管了。」

「殿下的意思是,鹽場賣出去后,國家派駐官員入場,實行就場徵稅制嗎?」

「不不不。」朱由棟把頭搖得飛快:「以我大明現在的官員操守,我讓官員入駐鹽場收稅,搞得不好現在一百多萬的鹽稅會變成一百多元。孤準備實行定額稅制。也就是說,國家把這個鹽場賣給你的同時,你每年該給國家繳納多少鹽稅也是標好了的。你覺得有利可圖,你就買下。你覺得不能承受,那就別買。至於說你拿到這個鹽場后,改善生產方法,提升了產鹽量什麼。那是你有本事,該你多掙!」

「可是殿下,這麼一來,以後我大明百姓增加再多,鹽稅也就這麼一點了。」

我就是要靠短時間迅速提升鹽稅來緩解國家缺錢的燃眉之急啊,至於以後?等我掃平了蒙古、日本、東南亞,華夏有了傾銷地之後。特別是蒸汽機研發完畢,開始工業革命后,鹽稅對於國家來說就不是那麼重要了。

「不要緊的,畢卿。國家統管所有鹽場這麼多年了,又能收到幾個錢?放開之後,鹽稅大漲不說,私鹽什麼的也會被各大鹽場主自行解決,而且鹽價還會下降——各大鹽場要搶奪市場嘛。」

「殿下英明,臣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講。」

「若是各大鹽場主喪心病狂,聯合起來抬高鹽價呢?」

「這個問題也很好解決。第一,發賣鹽場的時候,不能全部賣光。東南西北,總得有一兩個國家直屬鹽場。這直屬鹽場平日的產量不必太多,甚至不必大量售賣。一旦市場不穩,國家鹽場的存貨就可以入市平穩鹽價。第二,國家會制定一個指導性鹽價,各鹽場主售鹽不得超過這個指導價的兩成。如果超過了......」朱由棟的雙眼一道寒光閃過:「孤屠了他全家!」

果然手裏有刀的人說話就是硬氣啊。到了這裏畢懋康再也沒有遲疑:「殿下的方略臣拜服,殿下放心,臣一定會在今年把全國鹽政整頓好。臣請殿下定下額度。這全國除了少數核心鹽場外,其他所有鹽場發賣所得不得低於多少?以後每年定額鹽稅不得低於多少?」

「嗯,孤這人是不會太貪的。這樣吧,今年發賣各大鹽場所得,至少不低於1億銀元。每年的定額稅制,不低於1500萬銀元。」

「呃......殿下果然不是太......貪。臣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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