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皇帝真不好當

第七章 皇帝真不好當

這一天在大內發生的事情,雖然萬曆打了招呼不得外傳。但不出意料的,還是傳了出去。

司禮監的幾個大頭肯定是有政治敏感性的,輕易不會漏嘴。但你要知道的是,司禮監可不只有什麼掌印太監、秉筆太監啥的。他下面一樣有許多打雜的小宦官。這些人的收入是如此微薄,就巴望着漏出一些消息,得到外面那些文臣家的下人們打賞呢。

而且,從隆慶時代起,內廷的人事任命已經被外面的文臣嚴重干擾。內廷的宦官若是得不到外面大臣的支持,也難以出任司禮監這樣重要機構的負責人。所以,太監們不會漏風,但不會指使小宦官們漏一點出去么?

然後,朱由棟的一番言論傳出,果然如同往茅廁的糞坑裏扔了一塊大石頭。

無數的彈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洶湧的奔向內閣、大內。

首當其衝的便是內閣,首輔沈一貫,閣老朱賡、沈鯉等,被御史、給事中什麼的給噴了一個狗血淋頭。

這些彈章雖然風格、語法各有不同。但其大概意思只有一個:你們這些閣老是幹什麼吃的?皇太子是儲君,皇太孫還不一樣是儲君。儲君的教育你們怎麼如此的不重視?看看太孫說的都是些什麼啊?滿口銅臭!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接下來自然是禮部、翰林院、詹事府等相關部門跟着吃掛落。

當然,被最大集火攻擊的,肯定是以現任禮部尚書郭正域等人為首的,實際負責太子教育的幾位官員:皇太孫今年才四歲,還沒有正式的開蒙,當然也就沒有老師了。那太孫的滿口銅臭是哪裏來的?還不是你們這些王八蛋教的!好哇,你郭正域還被稱為「天下三大賢」之一,沒想到居然是個偽君子!來來來,大家一起上,噴死他!

雖說上述部門、官員吸引了絕大部分火力,但是朱常洛也一樣沒有討到好。

其大概意思就是:養不教,父之過。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麼就不知道呢?虧你還是儲君呢!連三字經都背不好,怕不是司馬衷第二吧!

明代的言官們已經被放縱了兩百多年了,噴起人來就一個詞:肆無忌憚。而且這年頭,講究的是罵得越狠,名氣就越大—不避斧鉞,直言進諫嘛。而名氣越大呢,以後從清貧的言官轉到有實權的事務官的可能就越高。一旦手握實權,就可以大撈特撈,把前幾年受的窮上萬倍的掙回來!

所以,但凡有機會,言官們哪裏還會輕易放過?

「哎~~棟兒啊,以後說話做事可得注意一點。你看,外面的言官都說為父什麼了?三字經念完沒有?還罵為父是晉惠帝。嘿!為父,為父真是……」

「呵呵呵,父親,這種胡言亂語,你還當真啊?」

「當然不會當真,但是,但是真的讓人生氣啊。你看,這一篇還說,還說為父一天到晚都忙着玩女人,對你疏於管教。我,我……為父每天都有半天在養心殿陪父皇處理政務,每天酉時才能回家。回家之後都至少拿出一個時辰陪你念書,這,這些言官,太過分了!」

「那父親準備怎麼辦?」

「當然是要上疏自辯了。」

「別,父親,您是太子,是君。臣子罵你,哪有回嘴的道理?你要是自辯,只會讓外面的言官們更來勁。」

「那就這麼算了?」

哎,我的父親大人誒,你現在算是看到這群瘋狗的醜態了吧?還是那句話,狗咬了你,你還去咬回來不成?不過這話,也就是心裏想想,說是肯定不敢說了。

「呵呵呵呵,棟兒說得有理。太子,你是沒看到那些罵棟兒的奏章吧?看到了不是更生氣?」

是的,雖然朱由棟只是一個四歲的孩子,但一樣跑不了。目前大內收到的一百多本彈章里,起碼有十本是在朝着朱由棟開火。

這十本里,大多數上奏者還是苦心婆心的給皇太孫講道理:太孫,咱們不談錢好不好?談錢是很失身份,很沒有道德的一種表現。太孫以後要好好念書,努力學習聖人之言。時時刻刻以聖人的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總算是一家哭何如一路哭乃是范仲淹的名言,歷代儒家,尤其是朱聖人那是極為稱道的。所以倒沒人敢在這句話上對皇太孫大加鞭撻。

但是呢?我們這些當官的富裕,那些豪商富裕,乃是天經地義的。怎麼就成了一路的禍害了呢?太孫你說這話還是讓我們很憤怒啊!

所以,也有極少數的彈本。直接對一個四歲的孩子開噴。

什麼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啊。什麼龍生九子,良莠不齊啊。更有誅心的說什麼龍裏面有好的也有惡的——隱晦的指出這頭降世的蒼龍可能是條惡龍,是來禍害我大明的云云。

對這些東西,朱由棟的心態很好——穿越之前,他噴過別人,也被別人噴過。而且那個時代的噴子們,已經把各種段子運用得爐火純青。這明代的言官們,嗯,戰鬥力是很強,但是對於我這種心理素質極其強大的人來說,真的不夠看!

彈唄,隨便彈。小爺臉皮厚,吹彈不破也!

不過,說小爺是惡龍的那位,哦,戶科給事中楊應文?很好,你的名字小爺記下了,有機會一定做了你!

「棟兒。」

「皇爺爺請吩咐。」

「雖說這些奏疏,皇爺爺會全部留中。但是你的侍講人選,可得儘快定下來了。」

「哦,好的。孫兒但憑皇爺爺安排。」

大明一朝的皇子皇孫教育,前期一般是由詹事府負責。到了後面,詹事府基本成了翰林升職的跳板,已經不怎麼管事了。具體教師的安排,其實權,已經到了內閣的手裏。

一般而言,侍講的挑選模式到了這個時候,其慣例是這樣的:翰林院提交初步人選,經內閣審核同意后,派出六到十名人選,到被教育者(皇子或皇孫)面前進行試講,之後由被教育者勾選幾人。

一般來說,被教育者以後要麼做皇帝,要麼做親王,所以,他們是君。君選定的人,只要不是太糟糕,內閣也不會駁回——本來就是你們內閣選出來的,我不過是進行了二次選擇而已嘛。

當年老朱建國的時候,關於皇室子弟的教育,說了這麼一段話:以前各個朝代的皇室教育,都是請專門的大儒來教孩子,這些大儒只擔任太子府里的官職而不擔任朝廷官職。結果容易造成太子府的老師和朝廷的官員各成體系,互相矛盾,而且嚴重影響父子感情。我朱重八決定,以後由現任朝廷官員來兼職教皇子。如此,就能實現將來太子登基后的無縫銜接。

所以,明代的侍講老師,從皇子或者皇孫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介入他們的生活。不可避免的會把自己的三觀轉移到被教育者身上。那麼,在被教育者將來長大成人,特別是榮登九五之尊后,本來就是朝廷官員的侍講老師往往就會進入仕途的超級快車道。

而對於被教育者來說呢,侍講老師就是自己將來登上大位后最親近的人。這就是自己的第一支政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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