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被打
姐倆摘了小半個時辰,就摘的滿滿的兩個籃子的了,中間還倒了一籃子出來,拿珍娘的夾衣脫下來裝着,騰出空籃子來,又摘了一籃子滿的。
「夠了夠了,咱今兒個先別摘了。回去拿水洗洗,晾乾了。先腌上兩罐子桂花蜜試試。」
姐倆就想回去的時候,突然見到村口那條小路上過來了一輛車的動靜,隔的近了一點,珍娘站在那樹杈子上面瞅著,怎麼前面那駕車的人,很像是她二哥的樣子啊。
這個時間怎麼會回村裏來呢?
再進來一點,看着那車子後面好像還拉了個人的樣子。
「二哥。」珍娘一下子從樹上跳下來,朝着那邊喊道。
蔣二壯朝她這邊看了一眼,臉色像是不太好看的樣子,只是繼續趕着牛車往這邊來。
一到了珍娘的跟前,就聽到他說道,「趕緊回去把爹找過來,讓他去老院子那邊,大伯被人打了。」
珍娘一聽就臉上起了幾分震驚,「怎麼回事?」
五妞也是驚的一下子從樹上跳下來,險些摔個跟頭,「我爹咋了?」
牛車上確實是躺了一人,湊近了看還真是蔣老大,這會兒正閉着眼睛,像是昏迷不醒的動靜,關鍵是,那臉上頭上手上的,到處都是傷,右邊的小腿上還上了夾板的樣子,看樣子是腿斷了。
可是,好端端的,怎麼會被人打了呢?而且還打成這副樣子?
「咋回事,回頭再說吧。我這先把人送回那邊院裏去。」蔣二壯撂下這麼一句話,就趕着車繼續往前。
「你趕緊回去找找咱爹啊。」
五妞緊跟在車子的後面,一路上抹了眼淚,想來也是心裏太急了,兩人都沒想到,爬到那車子上坐上去。
珍娘見這情形,趕緊拎着籃子往村西的地頭上去了。
蔣老二這會肯定不在家裏,應該是在田裏幹活呢。
等到父女倆一起趕到老院子那邊的時候,蔣老大已經醒了,人也被珍娘她二哥挪到屋裏炕上去躺着了。
珍娘跟着她爹進了屋裏,她大伯這會正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喊著疼,五妞和三妞姐妹幾個正打了盆水給他在擦洗,順便捯飭捯飭。
蔣二壯幫着把他那一身,明顯已經破爛臟污了的衣裳給換了下來。
趙氏也在這屋裏,擱那炕沿邊上坐着,臉上盡顯了慌色,還淌了眼淚的樣子,只有蔣老頭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咋回事的?怎麼被人打成這個樣子了?」蔣老二一進屋裏見着這情形,就一臉着急的問道。
他剛剛在田裏拔草,一聽到珍娘來喊他,連忙趕了過來,連鋤頭都沒來得及拿,還擱在那地頭上呢。
蔣老大也不作答,眼神閃躲了兩下,只是一個勁的抽著冷氣,喊疼的模樣。
連趙氏坐在一邊,眼神都跟着躲閃了不敢瞧他們,耷拉着眼皮子。
珍娘一見這情形,就覺著這裏頭一準有事。
不過,她也猜不出這裏頭究竟有什麼事?人是從鎮上拉回來的,難不成她大伯是跑鎮上去跟誰打架了?
不過,珍娘也沒聽過,這蔣老大在鎮上有啥仇人的啊?
「這腿是咋個被人打斷了?還有這頭上的傷,瞧過郎中了沒有?」蔣老二一見他那副模樣,一時之間也就忘了追問,而是關心起他的傷勢。
蔣老大沒吭聲,還是垂着眼皮子不說話。
蔣二壯看他這樣子,便開口回了道,「在城裏看過郎中了,身上別的傷也沒什麼大礙,就是這腿上斷了兩根骨頭,雖然被重新接上了,但是,也不曉得往後會不會有後遺症落下呢。」
聽這話音,她二哥倒像是知道點什麼的樣子。
所以,珍娘就轉過頭去問了他道,「二哥,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大伯咋就被人打成這副樣子了?是誰幹的啊?」
不管是跟人打架呢,還是怎麼回事的,這好端端一個人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總歸是要有個說法的吧。
不過,蔣二壯還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哪曉得是怎麼回事的?那會兒我正在做生意呢,就聽見鋪子門口一陣吵吵的動靜,跑出去一看,就看到大伯趴在我那鋪門口的地面上。滿頭滿臉的是血的樣子,比現在還嚇人,當時就把我嚇了一跳。」
「我剛走過去想把他扶起來,人就暈了過去。只好先把人送醫館里去找郎中。
也是你們過來前一會兒的工夫,大伯才剛醒過來。我問了兩句,可是大伯他什麼也沒說。」
珍娘聽他這麼說了,就越發的覺著古怪了。
「大伯,你去鎮上幹啥的啊?」
轉了轉眼珠子,珍娘就換了個問法,在她的印象里,蔣老大好像很少進城的。
跟大多數的莊戶人家的漢子一樣,他常年四季的就是埋首在地里勞作,農閑的時候,也很少出了村子。
這突然出村進城,又搞成這副德性回來,肯定有什麼緣故。
蔣老大繼續眼神躲閃了兩下,半晌才在一屋子人的眼神逼視之下,吭哧了說道,「沒幹啥,就是去買點東西。」
「買啥東西了?咋買東西,就買成這副樣子了?難不成是跟鋪子裏的人打架了?」
「是哪家鋪子的?大伯你說出來,咱找他們去?哪有把人打成這個樣子,也不出來給個說法的?」
珍娘緊接着追問了道。
蔣老二也看着他大哥,眼神詢問的樣子。
蔣老大面上猶豫了幾下,卻還是沒有作答。
尤其是眼神觸及到他那條痛意非常的,斷了骨的右腿上,更是臉上驚現了幾分懼怕之色。
珍娘一直盯着他的神色,見這情形,也不覺緊了眉頭。
看樣子,蔣老大絕不是在鎮上跟誰起了衝突,打架打成這副樣子的,若是跟人打架的,他這會臉上怎麼會顯出這樣慌懼的神色來。
而且,明顯她大伯現在就是在刻意迴避着他們的追問。
蔣老大就跟故意怕他們再問下去似的,乾脆躺了下去,翻了個身,背對了他們。
還有,趙氏這會子耷拉着腦袋不吭聲,但是眼神里看着她大兒子時,不經意間透露了兩分緊張的樣子。
珍娘覺得,今兒個這事,肯定不簡單。
「大伯,你別不吭聲啊。是誰打的,你吱個聲,不管是為了啥原因,把你打成這樣,咱說什麼都得找他去。就算不要他賠銀子啥的,咱們好歹也得報個官。」
珍娘故意順着上面的話頭來說道。
「要麼,二哥你現在回城裏去打聽打聽。我就不信了,這鎮上也就那麼大點的地兒,這打人這麼大的事,難不成還沒個目擊證人啥的?」
話落,就看蔣老大一下子翻了身過來,面對着他們,眼裏現出幾分急色和心虛,開口阻止了道,「二壯你別去。我不是被人打的——」
「是,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這話明顯就是假的了,說出來騙那兩歲的孩子還差不多,誰摔跤能把自己摔成這個樣子啊。
連蔣老二都不加掩飾的,面帶了懷疑之色,看着他嘴唇張了張。
愈是這麼遮遮掩掩的樣子,就愈是說明這裏頭肯定有大問題了。尤其,珍娘突然想起她二哥剛剛說的,她大伯是自己找到他們家小吃鋪子那裏去的。
珍娘知道,蔣老大雖然平常不怎麼吭聲,跟蔣老二一樣沉默的性子,但是,他的心眼子,卻絕對的比她爹多得多了。
那麼,這樣一個心裏很有算計的人,怎麼會被人打成這副樣子,也不吭聲,偏偏自己拖着條斷腿,找到蔣二壯那裏去呢。
除非,他是自己理虧的。
憑着這會子她大伯不同尋常的這份表現,珍娘只能做出如此的猜測了。
可是,再想想,蔣老大平日裏也不是那種主動挑事的性子啊,那怎麼會被人打了,還這麼理虧呢。
左思右想的,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關鍵是,當事人又不肯說話,他們就算是知道有古怪,也沒辦法。
只能看着蔣老大躺在炕上,疼的臉上都是汗的那副痛苦樣子。
「爹,我看我大伯這樣,咱們也問不出啥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讓他且好好休息兩天。等他傷好一點了,咱們回頭再說吧。」
珍娘看她大伯實在是不想說的樣子,他們繼續留在這裏,也問不出啥來,就轉過頭去,跟她爹說道。
明顯,珍娘話剛落下,她眼角的餘光就看到,趙氏臉上的神色一下子鬆了下來。
然後,就聽她站起來說道,「是嘞,老二,你先回去吧。等你大哥好點了再說。」
蔣老二見這情形,便也只能這樣了。
嘆了口氣,抬起頭來對三妞姐妹幾個叮囑了道,「你們好好照顧你爹,讓他好好躺着,別讓他下床啥的,這傷筋動骨一百天,有得好好養著了。」
話落,就看那姐妹三個,面色複雜的樣子,站在那裏不吭聲。
尤其是五妞,咬着個嘴唇看了他們一眼,又回過頭去看了眼她爹疼的臉上都扭曲的樣子。
終於,鼓足了勇氣,開口說道。
「二叔,我爹不是自己摔的,是被鎮上那個黃大戶家裏的人給打成這副樣子的。你一定要幫他去報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