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財之不義酒才香

第2章 財之不義酒才香

當盜聖遇到江洋大盜。

孰勝孰敗顯而易見。

侯岑當場愣神,緊接着是又驚又喜還有憂。

一驚,驚訝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錦衣衛竟是這般作風。

一喜,心想若是能用錢來打點說不定能逃過一劫。

一憂,擔憂這錦衣衛拿到錢財后再送他去衙門,來個落井下石可是虧上加虧。

「嗨。」侯岑深深嘆口氣,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些身外之物,說道:「偷的是城西李家,懷中還有二百兩銀票,那是從李員外的枕邊順來的。」

「城西李家?」陳七疑惑道,「那個至今欠官府稅收,囂張跋扈的李員外?」

來到陵涼州最開始聽說的就是這個李家,衙門裏大大小小的民事糾紛大多都是這個李家挑起的。

「那可不,入江湖那麼多年,最常光顧的就是這個李員外家,大多也都是不義之財,花起來沒有心理壓力。」

「賊還講究花誰的錢安心?」陳七收起綉春刀。

「那可不。」侯岑強調了一下,「官爺你不是賊不會懂的,咱爹當年傳授功夫的時候可是對着列祖列宗起誓,深明大義者不竊、樂善好施者不竊、家徒四壁者不竊。」說到這裏嘿嘿笑一下,「當然也沒什麼竊。下至弱冠,上至大衍,劫富濟貧,竊十濟三,竊欺良壓善者可不濟、竊倚財仗勢者可不濟、竊橫行霸道者可不濟。」

「嚯。」陳七佩服的呵了一聲,「還真的是盜亦有道。」

「那可不。」侯岑說着口頭禪得意了起來,「這可是祖訓,我們也是有職業操守的。」

侯岑得意之際,陳七冷冷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竊倚財仗勢者可不濟,那這二百兩銀票豈不是全進你的腰包了?」

「李員外家欠稅未繳,交予官爺也算是為國家出力。」侯岑還是有點眼力勁兒,一本正經的說道。

「甚好。」陳七咧嘴一笑,手腕翻轉,刀光一閃,捆綁在侯岑身上的繩子盡斷。

侯岑的嘴角抽抽,本以為遇到個大公無私的錦衣衛,沒想到是遇到個假公濟私的強盜。

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多謝官爺,咱們山水有相逢!」侯岑用力一抱拳,一拱手,重重的說道。

話畢,腳踩輕功身形扶搖直上,帶起了一卷塵埃和幾片樹葉。

陳七靠着樹,連抬頭的動作都沒有。

彷彿是預見了接下來的場面。

伴隨着衣襟獵獵聲,兩道黑影從天而降。

穩穩地停在了陳七的身前。

見一身瀟灑青衣,劍眉星目,一隻手握住自己的佩劍,可以看出那是他身上最不俗之物,另一隻手壓着侯岑的肩膀。

陳七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倒是侯岑剛剛風乾的衣服又被冷汗浸濕。

「官。。。官爺,您不是說,交了銀子,就放我走的嗎?」侯岑聲音有些顫抖的試探道。

不會真如自己想的那樣,交了銀子也難逃此劫。

陳七理所當然地說道:「是啊,我放你走了啊,你回來作甚。」

「那你又是。。。。。。」侯岑轉臉看向身旁的青衣男子。

沈塵此時說不盡的仙風道骨,「濟世大俠,替天行道。」

侯岑欲哭無淚,難道是今日出門未看黃曆,先是個錦衣衛就算了,如今又來個濟世大俠。

這一天天的遇到的都是什麼人啊!

「賊便是賊,竊取錢財拿的都是嗟來之食,哪裏分什麼盜亦有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本俠怎麼容許你苟活於世!」沈塵一句直接嚇破了侯岑的膽。

之前的錦衣衛還只是送去衙門,說不定靠着一手輕功能在那些快班衙役面前溜之大吉。

但哪裏來的這等大俠,上來就要置人於死地。

「大俠饒命!」侯岑喊道。

話還沒說完,沈塵便要舉起手中長劍,「饒命?殷夜入人家,殺之無罪,更何況你還和朝廷命官錦衣衛做出這等勾結,更是罪加一等。」

「哎哎哎。」陳七往嘴裏丟個蠶豆,喃喃道:「話不能亂說,這李員外家欠稅未繳,我只是為縣衙做個順水人情,切莫冤枉。」

沈塵輕哼一聲,說道:「哼,殺錦衣衛者罪同謀逆,身為大俠可不想背上罪名。」

侯岑聽后差點罵娘,你大爺的大俠也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

「所以,他,我管不著,但是你,便把小命留在此地吧。」沈塵應聲拔劍,一聲清脆劍吟,嚇軟了侯岑的雙腿。

「大俠!繞我一命,日後必有重謝!」

「有何重謝?」

「白銀百兩送到府上。」

「爾等賞金便是白銀百兩,豈能因此辱沒大俠之名。」

「大俠!二百兩!」

「吾不能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鄉里小人邪。」

「三百兩!二百兩此刻交於大俠手上,當做定金!」

「俠之大者,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殺,既是救。」沈塵收起長劍。

侯岑楞了半晌,突然反應過來。

又是個強盜?

而且一連遇到兩個,還都不是貨真價實的強盜。

日後提及,被一個錦衣衛和一個濟世大俠劫取了錢財,說與人聽,別人也不敢信啊。

侯岑臉泛苦笑,將手伸進自己的鞋底,拿出一沓銀票。

看得陳七想拔出自己的綉春刀斬了這侯岑。

侯岑似乎感覺到來自陳七散發出來的寒意,訕訕的笑了兩下,「這是自己的,官爺,自己的。」

沈塵皺着眉頭,捏著鼻子收下了這二百兩。

「行了,你且退下,剩下的一百兩接濟周圍的窮人吧。」沈塵將銀票撣了撣,塞進自己腰包。

侯岑一拱手,「莫不敢從。」

見他抬頭剛準備施展輕功離開,卻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估計怕是又遇到什麼人,繼續說道:「還是兩位大人先請。」

陳七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沈塵與其並排,侯岑看着兩人越來越遠的背影,聽着他們一點不掩飾地互相交談。

「有錢了,咱們去哪?」

「老規矩,百花樓吧。」

。。。。。。

夜漸深。

尋常百姓已入夢鄉,此時的百花樓,卻才開始熱鬧起來。

沈塵與陳七這搭配,青衣劍俠與黑衣錦衣衛,一同踏進百花樓大門。

一入大廳,金碧輝煌,處處是燕瘦環肥、鶯鶯燕燕。

入眼四根花柱撐起整個二層,中間有一旋轉樓梯,同時把一樓大廳分為四個部分。

正北廂見一舞女展藝台,西廂柳香宴,東廂和正南廂則是牛鬼蛇神尋歡作樂的場子。

二樓是這些煙花女子的房間,房間前掛着一個標了名字的牌子,有些擺着正面,有些擺着背面。

至於這三樓,尋常人上不來,大多都是非富即貴的達官貴人。

再頂上就只有一間閣樓,那是百花樓樓主的房間,不提也罷。

而沈塵和陳七要去的,便是這柳香宴,這裏是文人墨客吃酒的地方,恬靜淡雅,有正北廂傳來的輕輕弦音,不同於東南廂的聒噪。

非要說這裏的共同點,那就是隨處可見的鴇母與龜公了。

「呀,二位爺,什麼風把你們刮來了?」一個花馬甲的鴇母馬上迎了過來,「還是老規矩嗎爺?」

「這次要上好金盤露。」陳七一揮手,一屁股坐在了柳木椅上,「再來盤蠶豆。」

「好嘞,您等好了爺,要說官爺,你們今日還真趕巧了。」

沈塵將佩劍放在桌上,問道:「巧從何來?」

「爺,告訴你個秘密,這些人還不知道呢。」鴇母俯身,在兩人耳邊輕聲說道:「今天百花樓的花魁要出來獻藝,聽說還要張榜找個如意郎君,今日三樓已經客滿,但是花魁至今還未有所屬,我看啊,二位爺你們倒是挺有希望。」

「那還真是來着了。」沈塵一抱拳,「七兄,兄弟我就先成家了,不等你了。」

陳七切了一聲,拋了個蠶豆在嘴裏,「說的已是你囊中之物一般。」

「本俠此等風姿,哪家女子見了不心動?」

鴇母彎腰大笑,「這位爺說的是,大俠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這百花樓的姑娘們看見了,都走不動道兒。」

說着,龜公端著上好的金盤露和蠶豆到了。

「二位爺,慢些喝着,我呀,去招呼招呼其他客人。」鴇母手絹揮了一下,便轉身離去。

見鴇母走後,沈塵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這花魁,想必定有一番姿色。」

陳七從盤子中撿起一顆蠶豆,丟進嘴裏,嚼嚼便端起身前酒杯,同樣一飲而盡。

「如意郎君。」陳七輕笑道,「就是不想成家才逃來的陵涼州,還能在這裏就把自己終身交付了?」

沈塵往前探探,輕聲問:「你在京師真有個大官老爹?」

「怎麼,濟世大俠不是應該超凡脫俗嗎,怎麼還有這份八卦閑心?」

「唉,大樹底下好乘涼嘛。」

。。。。。。

酒過三巡,氣氛正濃。

正北廂的弦聲突然變個曲調。

恰逢此時,不知何處何人叫喊了一聲。

「大家快看樓上,百花樓的花魁來了!」

一時間,大廳內東西南北廂所有人舉頭而視。

旋轉樓梯之上,從四樓有一位女子翩翩而下。

此女子觀其行淡絳紗衫、清秀脫俗,觀其顏眉如墨畫、唇若點櫻,神若秋水,不帶一絲風塵氣,玉手纖細輕撫過樓梯欄桿,輕盈的步伐一步一步牽動着眾人心弦。

這女子,當真非塵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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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斷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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