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離開

「西城，這麼多人都是你害死的嗎？那你告訴奶奶，他們現在哪裏？」

死了這麼多人，不可能連屍體都沒有。

「全被我處理掉了，沒有屍體，什麼也沒有。他們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金西城淡淡地看着文奶奶，

「我要帶天衣離開這裏，我要和她結婚。」

「你瘋了，金西城，你是盛年華的兒子，可你也是我們金家的人啊，你怎麼能有這樣可怕的思想呢？」

都說明了，這個新娶來的媳婦，陸天衣，她就是自己大哥金志生和已死的大嫂夏冬梅的親生女兒。西城怎麼還會堅持這樣可怕的想法呢？這也太過份了。金元春非常氣憤地瞪着金西城。盛年華的種，真是骨子裏就壞。可是，更氣人的是，這麼壞的西城，卻是她們金家唯一的骨血傳人。這讓她真是心痛。

「我跟着他離開。」

天衣突然說話，嚇了大家一跳。

這個孩子？

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眾人看着天衣，尤其是文奶奶和金志生，真是百感交集。她們金家欠這個孩子太多，她們想要彌補的也太多。讓她跟着金西城離開，算是怎麼回事。這也太罪惡了吧。

「我剛嫁過來，賢宇就死了。我留下來，大家不知會怎麼說我呢？再說了，我……」

天衣的話還沒有說完，但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就是天衣畢竟是衛東青的媳婦。突然離開衛東青嫁給金賢宇。這才剛嫁過來，金賢宇就死了，這要傳出去。她得背多大的惡名啊。何況她現在的身份也很尷尬。她以媳婦的身份嫁進金家，若是再對外說開她是金家的女兒。那傳言得多難聽啊。就是死後的賢宇也得落個污名聲。何況，天衣也太年輕了，才剛十八歲，難不成，要她背着金家媳婦的名聲，一個人過一輩子嗎？

這個非常時期，能離開這裏，到外地去發展自然是件好事。

還有西城，他再不好，也是金家唯一的骨血，總不能把他交出去。

何況他們金家人死得也太多了，只剩下西城和天衣了，不能讓這兩孩子再出事了。

「媽，我們就聽孩子們的吧。」

金志生看着文奶奶，文奶奶點點頭，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金家真得再也折騰不起了。

「你們去準備一下吧，連夜離開這裏。剩下的事情我們來辦。」

文奶奶看了一眼兒子。金志生站了起來，他作為一家之長，該到拿主意說話的時候了。他想好了，就讓西城帶着天衣去幾百裏外的一個縣城醫院去。那裏的院長是他的朋友，會幫着安排好一切的。等過幾天，他再想辦法看接下來的事怎麼辦。要麼他們金家處理了在省城的財產，跟着搬過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反正這個省城也成了他們全家的噩夢，再住下去，也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金志生想着，金恩可、金思雨、金賢宇死了。都是他們金家的人，他們會看着辦，製造一個車禍就解決了。就說這幾個孩子開車出去掉山崖下去了，車毀人亡了，車一燒，什麼都沒有了。把楊家樂也加上，說一起去的，給楊大廚夫妻養老就行了。

只是路康太的事不好辦。但這事不歸他們金家管。那個盛世祖已經處理了。就等以後吧。以後事發了盛年華再受懲罰。

雨，突然下起來，夾雜着雷聲，似乎想要把穿上世界撕裂一樣。

時間就這樣流逝，十個月後，遠在幾百裏外的某縣城山區，一個偏僻的小院裏，夜深了，天空電閃雷鳴。

天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傾盆而下，猶如十個月前在金家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大雨里，她跟着金西城，離開了省城。當然，他們只是到縣城醫院辦了手續，把金西城的工作安排好以後。他們根本就沒在縣城停留。直接開車去了離縣城幾十裏外的一處偏僻山區。在那裏，半山腰上，買在下這片院子。前後遠離人家，孤立在林子深處。

像金西城這種雙腿殘疾，只能坐在輪椅上的正式職工，金志生幫着把關係從省城轉到縣醫院，落好戶口以後，就辦理了病退手續。這樣金西城就能名正言順地離開。當時跟着來的，顧嬸和溫言。顧嬸是來照顧兩人的，溫言則是來照顧天衣的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的。

對，天衣懷孕了。那是離開金家，半路上天衣下車吐的時候。剛一開始，大家還以為她是暈車，後來金西城給她一把脈才知道她懷了孩子。

「你打算生下就離開嗎？」

身後傳來金西城的聲音。

他轉動着輪椅走過來，當然，如果他不想坐在輪椅上，以他的輕功，他可以直接飄過來。

在這個半山腰，人跡罕至的地方，他也沒有必要隱藏自己的實力。何況溫言是個知情人，顧嬸又是夏冬梅的奶媽，現在當然成為天衣的心腹。她什麼都知道。自然也不必瞞她。

「嗯，」

頭也不回，天衣手放在肚子上，算時間，孩子也就在這幾天出生。她有一種隱約的感覺。覺得孩子出生，東青就可能會回來。自從孩子三個月後，她經常在夢裏見到東青和兩個孩子。她覺得這不是夢。就像當初東青進入她夢裏，和她在一起一樣。這一次，天衣覺得，這也是東青進入她夢裏了。東青臨走時，對她說過的話，她反覆想了這十個月，保護好孩子，我們一定會回來的。這個孩子，應該就是指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因為那兩個孩子都和東青在一起了。東青不必那樣說的。這就說明，這個孩子會是東青回來的契機。到底怎麼回來？她並不知道。

「你以為孩子一生下來，他就會回來，是不是？」

金西城溫柔至極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近到讓天衣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你覺得我會讓孩子生下嗎？你覺得我會讓他回來嗎？」

天衣慢慢轉過身，盯着金西城，淡然一笑，

「金西城，你以為我當初為什麼跟着你離開金家？難道我就沒有想過這些嗎？」

「嗯，你明知道我不會放手。你還願意跟我離開。那是因為，你當時也需在一個理由離開金家。如果不是跟着我一起離開，金家不會放你一個人離開的。而你身邊，金家不管給你派了什麼人。你都很難避開那些人類的眼睛，去見衛東青。甚至，你自己也不會確定，你會生下一個什麼東西。」

該死的金西城，果然把她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其實她當時想要直接去找衛東青。她當然不能留在金家。但金家出了那麼多變故，才剛找到她，奶奶和爸爸絕不會放她一個人離開。她一個年輕姑娘，沒有金西城的掩護，根本離不開金家。

最初她還想着，只要跟着金西城一離開省城，她就離開金西城。甚至可以乘他不注意，偷跑掉。但路上發現自己懷了孩子。她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衛東青的孩子，還真說不好是個什麼。萬一生出一個小狐狸來，那怎麼辦？再說了，她這種情況是沒辦法去醫院生產的。她需要一個婦產科醫生，而且還得是一個高明的醫生。她難產的幾率也太大了。沒有辦法，她必須得跟金西城在一起。不然天底下哪還能找到比金西城更好的醫生呢。

「如果我能順產自然是好，如果我難產，你一定要幫我生下這個孩子。記住，如果你保住大人不保孩子，我醒來會自殺。所以你要明白。我們母子要麼同生，要麼同死。」

定定地望着面前這張小臉，堅定的眼神，緊握的唇。

金西城突然笑了，柔媚、悲傷、沮喪，這個笑容里包含了太多東西。最後，化成兩道最柔軟的目光，柔柔撫過天衣的全身，像一個任性的孩子，在看着永遠得不到的東西，那種悲傷和絕望，那種無奈和渴望。

「你明知道，我只能聽你的。」

是的，外人都只看到他是太子，是萬盛之尊。覺得全天下都是他的，他可以為所欲為，想要什麼，都會得到。但別人卻看不到，既然天下全是他的，而他也只能是天衣的。她一個眼神便勝過一切。

「我如果讓你死，你也去死嗎？」

天衣這句話帶着非常濃重的嘲諷的味道。

「是的。」

金西城的回答還是出乎她的意料了。這麼乾脆，這麼悲傷，這麼絕然。

「不管是多少世為人，我西城只愛一個人，天衣。」

是的，這便是他的悲哀。

他生或死，都只愛着這樣一個人。而這個人，不管生還是死，都不會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