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3章 痴傻

隨着陸凌風這一聲暴喝，他身上的斗篷直接爆裂開來，露出他本來的樣子。

陸葉看到自己爺爺現在的樣子，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這，是自己的爺爺嗎！

眼前這個枯瘦的老頭子，面容猙獰無比，一張臉像是風乾的橘子皮，上面佈滿了無數的傷痕。

但隱約可以看出當年的一絲模樣。

他的一雙眼睛裏，充滿了無盡的迷茫和暴戾。

再也不見當年慈眉善目的溫和。

更令陸葉動容的是自己爺爺的身子。

爺爺的身子像是被攔腰折斷一般，只能如此九十度地佝僂著。

他的後背上，突出一大截，像是脊柱穿刺出他的身子一般。

常人要是這樣子，早就不能活了！

而且爺爺的雙手和雙腳，像是四根在烈火中焚燒了一半的木頭一般。

黑色，乾枯，看不到一絲血色！

爺爺！

爺爺！

陸葉的心裏，像是被石頭砸中，話到嘴邊，硬是喊不出來。

爺爺身上的傷，像是烙印在了陸葉的心頭上！

他最終，強提着一口氣，朝着爺爺跑去，哽咽地喊道：「爺爺！我在這！我在這裏！」

但是，陸凌風看都沒看陸葉一眼。

他身上黑紅之氣縱橫，瞬間就將陸葉高高掀翻。

陸葉的身子在即將砸到地面的時候，被陸凌雲接了下來。

陸凌雲像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事情一般，苦笑地說道：「沒用的，孩子。」

陸葉目眥盡裂！

自己的爺爺分明是在喊自己這個孫子！

為什麼沒用！

為什麼沒用啊！

他緊緊地抓住陸凌雲的手，悲痛欲絕地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不是在喊我嗎！」

陸凌雲凄婉地說道：「這一幕，我早就看多了。他早就不認識你了……」

「這一年多來，他每天都會這麼發神經幾次，高聲呼喊著還我孫兒。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想起了你，但是後面才發現，根本不是的。」

「你在他心裏，已經變成了一個無比的執念。他只記得有這麼一件事情，卻完全忘了，你是誰了……」

陸凌雲一句一句地說着，每說一句，就在陸葉的心扉上割開一道深深的口子。

他艱難地看着不遠處的爺爺，整個人都要因為悲痛而昏厥過去了！

這是自己的爺爺啊！

在北洛陸家慘無人道的折磨下僥倖存活了下來！

但是，存活下來的第一件事情，卻是想着讓自己快點成長。

自己在爺爺的心裏，究竟該有多麼重要！

陸葉心裏也在暗自創傷！

若不是自己這一年多一來，發憤圖強，為了要給爺爺報仇！

自己或許這輩子都見不到爺爺了！

陸葉完全明白了爺爺的苦心！

自己不變得強大起來，或許，在沒見到爺爺之前，爺爺就已經過世了……

只是，現在見到了，爺爺為何又是這一般模樣……

孫兒成為了他現在唯一的執念，卻成不了他再度重相逢的欣喜！

這種至親至。

陸凌風隨手一撕，竟是將那人活生生撕成了兩半！

「我孫子呢，為什麼容不下我的孫子，為什麼……」陸凌風就這麼又獃滯了下去，但是他的話，卻讓陸葉更加難受！

他情不自禁再度朝着陸凌風沖了過去，高聲喊道：「爺爺！我是您的孫兒啊！我是陸葉啊！您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但是，任由他喊得再大聲，再動情，陸凌風壓根沒有看陸葉一眼。

反而再度將陸葉掀翻。

要不是有陸凌雲在，陸葉說不定就會跟剛才那人一樣。

陸葉倒在地上，在陸凌雲的懷裏忽然就嚎啕大哭着，「奶奶！您去告訴爺爺，我是陸葉！我就是他的孫子啊！您過去告訴他好不好！他這些年受的委屈，不就是為了我嗎！現在，我回來了，我來替他承擔這些罪孽好不好？」

陸葉語無倫次地喊著，再也不是之前那個睿智的他了。

他此刻的心裏，只有爺爺一人。

看不得爺爺為了自己如此！

爺爺的痛，爺爺的罪，都是因為我啊！

現在，想認親而不得！

想贖罪也無能！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陸葉幾近崩潰！

陸凌雲心疼無比地摟住陸葉，也流下了渾濁的眼淚，「傻孩子！你不要這樣！你是你，他是他！你有你的路，而你爺爺走上這條路，也是他自己選擇的，他在清醒的時候，跟我說過，他心甘情願的。所以怪不得你。而且，你爺爺清醒的時候也告訴過我，他看到你一路成長過來，非常高興！他說，你是他今生的驕傲！他這輩子有一個神一般的兒子，還有一個如龍一般的孫子，他知足了！」

陸凌雲的話，反而更加讓陸葉痛苦萬分！

如龍一般的孫子！

有什麼用啊！

享盡世人尊崇，到頭來卻害得爺爺如此！

自己是在啃食著爺爺的血肉啊！

「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虎頭虎腦的，但是很聰明很聰明，你們有看到么……」陸凌風痴傻地對着眾人問道。

「他很喜歡醫術的，只是小時候老是喜歡偷懶，我就打他，後來他走了，我再也捨不得打他了……」

「他其實好孝順的，但是怎麼孝順，我怎麼想不起來了，我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陸凌風一聲聲地喊著，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腦袋，像是極力要回憶起過去的事情。

陸葉在這一剎那，心防完全崩潰。

他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就從了陸凌雲的懷中睜開，含着淚朝着陸凌風飛縱而去！

「不要！」陸凌雲臉色大變，發狂的陸凌風可是完全六親不認的！

但是，陸葉卻像是飛蛾撲火一般，帶着無限的溫柔，撲向了自己念了十年的爺爺！

「爺爺！您不是要打我嗎？」

「那這一次，獻上我的命，讓您打個夠吧……」陸葉閉着眼睛，眼淚簌簌而下。

陸凌風瞬間凌厲地卡住了陸葉的脖子，而陸葉，雙手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爺爺……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