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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禧的實習生活從頭一日起便不順。

謝靜嵐將她安排在了英文翻譯三部,裏面除了李薇薇,還有兩個約摸二十五歲左右的女人,閨名戴乃倩和聶伊漣,另外還空了兩張桌子。多年壓抑的生活過早教溫禧學會了看人,這兩個女人一個傲,一個嬌,都不是好相與的主兒。

溫禧忍不住嘆了口氣,莫傅司真是神機妙算,早上她離開莫宅時他忽然喊住她,意味深長地和她說了一句話——遇到敵人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在一個時期內,你只能有一個敵人。

她懂他的意思,如果有兩個敵人,她就給了對方聯手對付她的機會,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一旦樹敵多了,她決計不是對手。現在李薇薇可以算和她正式撕破臉,所以她已經樹了一個敵人,因此絕對不能讓另外兩個也站到她的對面去。

初來乍到,並沒有什麼具體的任務分派下來,溫禧百無聊賴之際,只得默默地翻她的牛津高階英語詞典,一面留心戴聶二人。然而半個小時下來,戴乃倩只是將手指上原來的粉紅色的指甲油用洗甲水洗掉后,又重新塗上了桃紅色的甲油。至於聶伊漣,則打了半個小時的植物大戰殭屍。而李薇薇,一直在暗暗盯住溫禧,她的神情,實在讓溫禧無法不聯想到身旁聶伊漣電腦屏幕上的豌豆射手。

除了圖著拿一點微薄的實習薪水,溫禧並不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每日只是坐在這邊混吃等死。翻譯的任務自然是不缺的,然而她不過是一屆實習生,實在沒有資格和能耐去搶那些優差美差,只盼望着從前輩們的指縫間漏下點屑末來,讓她有機會提高提高。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伸手去摸背包內層口袋裏的消費卡,這燙手山芋,真不知道該怎麼送出手去。

戴乃倩桌上的電話卻忽然想起,她低頭看了看尚未晾乾的手指甲,眉頭蹙了蹙。溫禧見狀,輕聲開了口,「我幫你拿話筒,免得把指甲油給蹭花了。」

戴乃倩盯着溫禧看了片刻,才說了聲「多謝」。

溫禧淺淺回以一笑,舉起話筒,湊在戴乃倩的耳廓上。

「謝主任,我是小戴,您有什麼事找我?」

溫禧聽不清謝靜嵐的聲音,只能看見戴乃倩耳垂上的耳墜子,因為不時擦到聽筒而一晃一晃。

收線后,戴乃倩伸手掠了掠鬢髮,朝溫禧略一頷首道,「謝主任喊我過去拿翻譯單子。」說罷看也不看其餘二人,徑直裊裊婷婷地出去了,留下一陣香風。

聶伊漣這才從電腦屏幕後抬起頭來,譏誚地看一眼溫禧,冷冷吐出三個字來,「馬屁精。」李薇薇聽到這話,也附和一般跟着冷笑了幾聲。

溫禧臉有些發熱,暗暗咬緊了牙關。她確實對戴聶二人存了討好之心,目的很單純,只是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實習的日子不至於太難過。然而她終究還是太缺乏實戰經驗,沒有了解清楚辦公室的具體情況,盲目便出了手。

戴乃倩很快拿着一沓A4紙進來了。她從中抽出一疊,便將剩餘的都給了溫禧,「溫禧對,剩下的你發掉。」

溫禧伸出雙手仔細地接過來,每一沓都用回形針別得整整齊齊,上面有各人的名字和接單日期以及交單日期。她正想抽出自己的,卻被李薇薇一把奪了過去。

「聶姐,你的。」李薇薇將聶伊漣的譯稿輕手輕腳放到她桌上。最後才將溫禧的那一疊摔在桌上。

溫禧在心底冷笑了幾聲,李薇薇這是在用行動向聶伊漣示好呢。不過以聶伊漣的喜惡外露,城府淺得很,便是她們二人雙「賤」合璧,料也成不了大事。

然而正是這一點輕敵,又讓溫禧吃了暗虧。

溫禧接到的第一個翻譯單子是一份招標書,不長,不過專業術語略多了些而已。因為日子充裕,她翻譯得很用心,一心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可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不想第二日,謝靜嵐卻將她喊到辦公室去,寒著一張臉問她,讓她加急趕的一份畫廊的藝術品小手冊怎麼還沒有在翻譯好給她修改?

謝靜嵐話說得很不客氣,其實溫禧打從正式實習第一天起,便感覺出謝對她的態度隱隱變了,面試時對她還可以說是公事公辦的冷淡,但如今謝靜嵐的冷淡里總帶着嫌惡和輕賤。

「謝主任,我是真的沒有接到這個單子。」這種商業性質的翻譯任務如果不能按期完成,可是做違約處理的,溫禧自然不能背這個黑鍋。

謝靜嵐的白桃子臉拉長了些,「前天我親自交給李薇薇的,讓她轉交於你。你們倆既是同班同學,這又關係到我們出版社名聲的事,她不至於這麼糊塗。」

溫禧頓時明了,真是簡單的伎倆,說穿了一文不值,李薇薇公報私仇,沒有知會她而已。

溫禧苦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若是一味辯解,謝靜嵐會覺得她做人失敗,連同班同學都如此待她,窩裏鬥成這樣,難堪的還是她。

要怪就怪她自己愚蠢,落入別人觳中。也許她真是個繡花枕頭,面子好看,裏子卻不中用。溫禧自嘲地一笑,「對不起,謝主任,是我的失誤,我今晚便把譯稿趕出來發送到您的郵箱。」

謝靜嵐定定地看住她,「這個藝術品冊頁正常翻譯周期是五天,因為對方要得急,壓縮成了三天,你現在居然一個晚上便能譯好?」

她的語氣里有濃烈的質疑,微微上翹的紅唇彷彿在譏笑她的不自量力。

「我水平有限,所以譯稿就只有麻煩謝主任多多費心了。」溫禧臉上依舊掛着謙虛柔順的笑容。

謝靜嵐望着她臉上無懈可擊的笑容,心中愈發不喜,這個女生不過二十齣頭,就有這般忍量,這樣的心機,實在討厭。這世間人人都喜歡稚純心靈,倒未必是出於艷羨,而是相比「心中藏奸」之輩,和這樣的人相處,更有安全感和優越感。

回到辦公室,李薇薇眼角稍稍一揚,斜睨溫禧一眼,水晶甲在鍵盤上歡快地噼啪作響。

溫禧很想質問李薇薇,她到底哪裏得罪了這位大小姐,她要這般陷害她?難道就是因為她是窮賤丫鬟命,卻偏偏長著主子小姐的模樣,不僅和她大小姐住在一個宿舍,還待在一個辦公室里?

再委屈再不甘,她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絕不表露出半點傷心苦楚的樣子,一旦暴露,豈不是給別人送上門的窮追猛打的機會,這年頭人人皆知落井下石,哪裏會雪中送炭。

李薇薇不是蠢人,她既然做了,自然留了退路,她們每個譯員都有兩個文件夾,已完成的文稿歸檔於藍色的文件夾,未完成的則歸檔於紅色文件夾。溫禧不動聲色地抽出藍色文件夾,果然,那張畫廊的藝術品手冊的單子夾在一堆文稿裏面,上面還有三顆紅色的五角星,代表急件。溫禧面沉如水,她安靜地取出藝術品冊頁,坐回自己的座椅上,埋首譯稿當中。

這次的教訓,她會記着。

待到下班時分,李薇薇踩着高跟鞋踢踢踏踏地走了。溫禧不急不徐,將桌上的頂頂要緊的東西收拾進抽屜,落上鎖,這才離開。

出了大,莫傅司的車已經泊在外國語學院門前。溫禧上車時下意識地扭頭望向外研社的大,六迎風招展的滴水觀音巨大的葉片后是謝靜嵐的白桃子臉。

一瞬間,溫禧便知道謝靜嵐態度何以轉變了。

三十多歲的女人,和二十多歲的女人,天生是敵人。女人一旦到了三四十歲的年紀,既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年輕女孩眾星捧月一般圍着繞着,又要嫉妒青春少艾,可憐可嘆。

莫傅司一眼就看出溫禧今日狀態不佳,精神低迷,他心知和工作十有**脫不了關係。於是溫禧一上車,他便開口詢問道,「今天順利嗎?」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會關注她每一日過得如何,順利與否,開不開心,她早已經習慣了將一切埋在自己的心底,默默忍受。此刻被他灰色的眼眸寧靜地注視着,溫禧反而覺得強行抑制的委屈潮水一般湧上心頭,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傅司」,然後便將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莫傅司。

莫傅司聽完后淡淡地笑了笑,「凡是不能打倒你的,只會使你更加強壯。別委屈了,記住教訓,自然有討回來的機會。」

「我是不是很沒用?」溫禧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莫傅司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她的長發,勾唇微微一笑,「怎麼會,這天底下絕大多數女人,有腦的沒臉,有臉的沒胸,有胸的沒腦,你卻一人佔全三樣,你若是沒用,我怎麼會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溫禧聽到這話,臉色卻白了幾分。莫傅司這才覺察自己言辭輕佻了,她敏感纖細,不是他先前的掘金女友可比。心底居然破天荒地出現了幾絲悔意,莫傅司難得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開玩笑的。」

溫禧含糊地「嗯」了一聲,依舊垂著頭。

一路無話。

回了莫宅,溫禧和老管家打了招呼,便匆匆鑽進了客房。

莫傅司也有幾分莫名的氣悶,他煩躁地扯松襯衣的紐扣,仰面躺在貴妃塌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小青蹭過來湊熱鬧,卻被莫傅司三兩下纏成了綠色的麻花。

斯蒂文森旁觀兩人的狀態,在心底暗暗發笑,看來,在他回倫敦的這段日子,少爺和溫小姐之間有什麼已經不一樣了。

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溫禧都沒有出來。

老管家瞅著莫傅司如同參加葬禮一般的臉色,自覺地打算去喚溫禧。

不料莫傅司卻陡然擱下筷子,霍然起立,又快步朝客房走去。因為走得太急,雪白的餐巾從他膝蓋上悠悠飄落。管家先生搖搖頭,彎腰撿起餐巾。少爺是最注重風儀的人,今天居然失儀成這樣,情情愛愛,真是沾惹不得。想到這裏,老管家慶幸似的在自己前胸畫了個十字,低低地念了一聲「哈利路亞」。

客房的門半闔著。莫傅司站在門口,有些遲疑地看着鍍金的門把手。

裏面很安靜,只有筆尖在紙上刷刷寫字的聲音,敲擊鍵盤的聲音,翻動書頁的聲音,不時還夾雜着嘆氣聲。

莫傅司終於忍不住,推門進去了。

溫禧正在咬筆頭,整個藝術品冊頁上一共只有十件文物,可是整整過去兩個小時了,她才勉強翻譯出一個。因為太專註,連有人進來都沒有察覺。

直到男人修長白皙的手從桌上拿起冊頁,她才吃驚地發出短促的呼聲。

「這是什麼?」莫傅司蹙眉指指藝術品冊頁,他用拇指和食指拎着冊頁的一角,表情非常嫌棄。

溫禧心中不舒服,**地回了一句,「藝術品冊頁。」

莫傅司嗤笑一聲,「你們外研社窮瘋了,連這種錯誤百出的活也接?『痕都斯坦』玉什麼時候成了清朝勞動人民智慧的獨創了?它是由乾隆親自定名不錯,不過最初的工藝可完全是引進和仿製的回教玉器和伊斯蘭玉器,連痕都斯坦這個名字指代的都是外邦,清朝時期痕都斯坦位於印度北部,克什米爾和巴基斯坦西部都包括在內。」

「啊?!」這下溫禧傻眼了,莫傅司的淵博她比誰都清楚,難怪他剛剛的表情如此鄙夷。

「你出去吃飯,我得先把這上面的疏漏改正過來。」莫傅司徑直拉開漆金座椅,坐了下來。又拿起桌上的紅筆,飛快地在冊頁上修改起來。

溫禧在一旁獃獃地看着,莫傅司羊脂美玉一般的手上隱約可見淺藍色的筋脈,瘦勁優雅的字跡便在這雙手裏如紅色的流水一般汩汩而下。

「趕快出去吃飯,到時候晚上餓了胃疼。」他語氣清冷,頭也不抬,只是催促溫禧去吃飯。

溫禧忽然覺得眼睛有些發酸,勉強笑了笑,她折身去了餐廳。

作者有話要說:擁有莫傅司,等於擁有一台智能語言翻譯機,默認語言包括英俄法意德拉丁西班牙……國慶期間九五折優惠,還包郵哦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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