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古雲之章(1)感謝我不小心走丟了的盟主

番外篇·古雲之章(1)感謝我不小心走丟了的盟主

正文番外篇·古雲之章(一)感謝我不小心走丟了的盟主

『你是誰?是旅人?』

『……人啊,你可稱呼本座為雲。』

『呵,我們人族的規矩,要增加個尊稱才是,達者為先,師者之意,便稱呼閣下雲先生,如何?』

『……可。』

『你剛剛的故事,不錯。』

『雲先生若是喜歡,可以多待些時間,還有很多。』

在一重重雲霧的最頂端,於凡塵眾生所不能想像和覬覦的高空殿宇,正在小睡的黑髮天神緩緩睜開眼睛,蒼青色的雙瞳俯瞰寰宇,閉了閉眼,漠然不語,旁邊有中性美感,模樣溫柔,嘴角含笑的神靈笑道:

「又夢見那個凡人了?」

黑髮雲神微微頷首,神色懶散,卻不欲多說,只是嗯了一聲。

懶懶散散不欲說話。

水神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微笑嘆道:「那樣的人,確實是很少見。」

「嗯。」

黑髮雲神手掌托著下巴,出神地看着遠方雲霧起伏,神色恍惚。

神靈的壽數漫長而沒有止境,凡人卻只是須臾就逝去的生靈。

但是過去這麼長的時間,祂相知相識的眾生不知道多少,但是卻再沒有誰能夠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後,仍舊平等對答,只是隨意講述些故事,也不曾再有那種妄圖讓百族合一的人類。

出神想了許久,雲神回神,懶散問道:

「這一次我睡了多久?」

水神含笑時候嘴角梨渦隱現,想了想,道:

「沒有多久,也不過千年多些。」

但是這樣短暫的時間,對於凡人而言,已經是無法想像的漫長。

雲神沉默算了算。

邁步往前,身上雲氣匯聚,化作了一套衣衫,淡淡道:

「本座下凡去看看人間,也散散心。」

但是才走出數步,就被水神攔住。

「不要告訴我,你就打算這一身下凡去?」

神色柔美的水神指著滿臉無所謂的雲神,滿臉頭痛,後者聳了聳肩膀,隨意道:

「有何不可?」

「自然不可。」

水神失笑,指了指那雲神,即便哭笑不得時候,嗓音仍舊溫軟,道:「千年歲月,你只是睡了一覺,但是人間早就已經滄海桑田,變得太多,現在衣物服飾,早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呀,要是穿着一身下去,會被當做詐屍的。」

雲神冷笑不屑,道:「凡人不知生死,故而有此妄言罷了。」

說是說,不屑是不屑,可還是沒有反抗。任由水神隨意以流水變化了外面衣飾的形貌,比之於先前的古樸,變得更為溫雅,袖口上有用各類絲線繪製的紋路,長發都要以木簪豎起,面目中性的水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才頷首,笑吟吟道:

「這樣還差不多,你許久不入人間,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嚮導。」

「多事。」

雲神震袖,邁步往前,隨意道:「才過去千年,本座還用不着。」

「你啊……」

水神搖了搖頭,坐回了原本位置,手中握著一卷講述人間歷史的書卷,不是很認真地看着,這是那個人最後的決定,要將歷史記錄下來,說這對於後代來說有着極為重要的價值和意義。

祂一開始並不大在意,但是現在終究開始漸漸明白過來。

或許十年百年並無意義,但是千年悠悠,古今多少事都能夠交給後人,這幾多歲月之後,或許細節早已經失傳,但是至少當今之人,也能講述出最初祖先的故事,這一脈的脈絡詳實清晰,千百年後,人族仍舊和當年同,

而有些不去記錄歷史的種族,已然和百萬年前發生變化。

不知古,不知今,也不知我。

是啊,百萬年……

水神閉了閉眼,抿了抿唇,臉上的微笑略有些收斂,神色溫和柔軟。

那個人,那些人的故事,已經是百多萬年前了。

……………………

黑髮雲神懶散站在虛空,蒼青色雙瞳隱隱有些不耐。

祂並沒有打算和任何人一同去人間遊玩。

但是水神開口,不大好拂了面子,至少表面上還是要應付應付的。

得想個法子,在那嚮導來了之後把他攆走,還要讓人挑不出錯來,清風和煦,但是那所謂的嚮導卻久久不來,雲神眼底隱隱不耐,正在此時,一個果子朝着祂頭頂擲來,被隨手抓住,風尖兒上,踩着個雙垂髫,面容清秀的少女。

少女笑吟吟看着愕然的雲中君。

「青眼睛,在想什麼?」

雲神懶散皺眉,咬了口果子,眉頭緩緩舒展開,淡淡道:

「想着究竟是誰,這麼大排場,讓我等著。」

「唉?是么?」

一溜兒風讓少女優哉游哉晃悠到了雲神前面,雙手背在身後,湊近到雲神的臉前面,故作驚訝笑道:「我還以為你在想着,該要怎麼樣才能把我這個嚮導推掉,還能夠不掃了水神大人的面子。」

雲神沉默,冷笑道:

「……不要說的好像你很了解本座。」

少女眼睛轉了轉,臉上浮現驚愕之色,道:

「猜錯了?」

雲神微微抬起下巴,淡淡道:「那是自然。」

少女滿臉挫敗之色,遺憾嘆道:「那可不妙不妙,我這麼不熟悉你,這麼不了解你,怎麼能來做你的嚮導?不行不行,還是讓四時姐姐或者阿金來吧。」

「小女子慚愧慚愧,就此告退。」

說着還動作誇張地拱手一禮,作勢就走。

雲神嘴角一抽,伸出手按在那少女肩膀,道:「你給本座站住。」

少女眨了眨褐色眸子,滿臉無辜:

「可是我實在是有負水神大人之拖。」

雲神綳著臉道:「……本座恕你無罪。」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個很了解你的嚮導咯?」

雲神額角一抽,看着滿臉得意的少女,話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嗯。」

少女笑吟吟轉過身來,眼眸里滿是笑意,在虛空踮起腳尖拍了拍雲神肩膀,道:「哎呀,你看看你,早說不就完了?總是綳著做什麼?」

雲神冷哼一聲,不言不語。

少女也不在意,想了想,笑道:「你這一次蘇醒的時間還算好,過不了多久,就是人族每百年的一次大祭,祭祀天地星辰五行,當然也有你和那位人族先師,這可是人族最熱鬧的事情了,要不要去?」

聽到那人族先師四字,雲神臉上柔和些許,微微頷首,道:

「…………就去那裏吧。」

邁步雲端,路過那少女旁邊,隨意伸出手在那少女額頭不輕不重敲了敲,然後看着少女伸出手捂著白皙額頭怒視自己,雲神心中痛快舒爽,表面則是輕描淡寫道:

「既已決定了去處,還不帶路?」

「風女?」

少女咬牙切齒:「你你你……你完了,青眼睛!」

放下手來整理了下和千年前發生了變化的發尾,追向前面。

……………………

人族·軒轅城。

此地乃是人族最初的人皇姬軒轅最後定下的都城,名號則是後世擬定,之後百萬年間歲月流逝,人族皇朝也已經發生了諸多變化,都城幾經改變,早已經不是這一座軒轅城,但是這一座城池,終究對於人族來說有無比重要的事情。

畢竟,每百年一次的大祭一定要在此處舉辦。

這是最初的人皇姬軒轅留下的要求。

尤其是那位百族先師之處,其所在墓葬之處,有當初一脈修士留下守墓,而百年大祭則是在他曾經奮鬥過的地方舉辦,也就是軒轅城內的一處殿宇。

此地素來防守森嚴。

由姬氏最精銳的離衛駐紮保護,無人能夠入內,但是今日卻傳來一聲聲的輕響。

「……小殿下,這裏可以進來嗎?這可是禁地啊……」

「當然可以。」

「可,可是……」

「哎呀沒有那麼多可是,聽我的,你不是很仰慕那位傳說的先師嗎?這兒可是除去他的墓葬之外,距離他最近的地方了。」

聲音從甬道遠處傳來,帶着幾分空曠冰冷,也有些難確認聲音的方向。

九層青銅神樹背後是一副彷彿真人的畫像。

據傳說這是神靈的手筆,是傳聞之中眼觀三千世界的芒陽所畫,因為其雙目掃蕩諸天,是以能夠看得清楚無比,描繪自然也是栩栩如生,那是個滿頭黑髮,笑容溫和的年輕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被青芒草染成青色。

只是在那畫像下,還有另外一名男子在。

身穿黑衣,盤坐在地,黑髮垂落,眼眸五官和畫像上一模一樣,只是更為稚嫩更為年少,若是那畫像上的是溫和可信的青年,坐着的就是眉眼桀驁鋒利的少年,除此之外,近乎於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少年看着畫像,也不說話,只是一杯杯飲酒,最後酒水飲盡,沉默許久的少年輕聲道:

「一百一十萬年了,你還是沒找到我,趙離……」

「你知道我當初得知你死訊時,是什麼感受嗎?」

「於你而言,不喜離別,我當然知道,可於我而言,至交好友死去之前,我都不在身邊,你可曾想過我的感覺嗎?」

畫像上青年微笑不言。

身穿黑衣,眉目桀驁卻又有難以言喻雍容氣度的少年看了許久,起身,揉了揉眼眶,複雜笑道:

「……這麼多時間了,人族果然和你說的一樣,早就不一樣了啊,當初杜康恨不得齜牙咧嘴和我們拚命的酒水早就爛大街了似的,哪裏都有,滋味都比他當初釀的要好,可卻不夠杜康的酒醉人,也不知為什麼。」

「吃的也是,各種小食也多,不過我還是想要吃一吃咱們當初烤熟的那個蛋,我回去找過,不知道是不是天地元氣的變化,再也吃不出當初的味道了啊……」

「總還想要吃吃看,要不然,趙離,你再給我做一份?」

無人回答。

祂拍了拍衣服起身,背對着畫像擺了擺手,道:

「看來是有人來了,走了,下一次再來看你。」

黑衣少年往外走去,唯獨在這裏他不是很想要用法術,走出甬道的時候,當頭看到了兩個年紀不大,模樣稚嫩的孩子,那兩人見到他也是驚愕難言,給嚇了一跳,可轉眼,少年龍神已經消失不見。

這裏已經走出了趙離的祭祀之處。

祂因為當年之事,不喜和人打交道,自然懶得多說。

但是這一步踏出消失不見,就把這兩個孩子嚇得半死,面色慘白,相對而言,訥訥道:

「不,不會是鬼吧?」

另外一個孩子不願意示弱,道:「怕什麼?」

嘴巴朝着殿宇內部努了努,道:「來都來了,不看看嗎?」

先前害怕的孩子拗不過他,只能往裏走去,每一步踩下去都有些發軟,衣着奢華的少年則是硬綳著臉,道:「你看,我就說沒有事情吧,瞧你嚇得……」

先前那孩子也有些回過神來,面容漲紅,道:「這,我這……」

衣着華麗的大膽孩子笑嘻嘻拍着他的肩膀,道:

「沒事沒事,膽子小也行,往後我罩着你,你給我做臣子……」

可他旋即發現自己的好友不再說話,只是雙目瞪大,身軀劇烈顫抖起來,像是秋天雨里挨了凍的葉子,他嚇了一跳,一邊下意識回頭,一邊道:「怎麼……」

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瞪大,看着那被無數祭祀之物拱衛著的青銅巨樹,看到背後的那一幅畫像,看到上面身穿青袍,黑髮,面容溫和的青年,瞳孔收縮,回憶起剛剛一瞬間消失不見的黑髮少年。

兩人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早就死了百萬年的先人。

剛剛那個……

兩個孩子的面色一瞬間慘白,不由得慘叫出聲:

「鬼,鬼啊!!!」

………………

錚!!!

劍器的鳴嘯聲音清晰無比。

一柄寬劍倒插在地,握劍的雍容男子面色卻頗為難看。

還是不行……

這柄人皇劍,完全無法激發出來。

人皇劍,趙離所鑄,姬軒轅所持。

作為最初打下偌大威名的初代人皇,姬軒轅的聲望隆盛遠在早早去世的趙某人之上,這一代代的積累下來,早已不容質疑,無論是怎麼得到的皇位,都不能夠忽略這位經歷幾乎已經和神話傳說的邊界模糊化的先祖。

而人皇劍,也成為了人族領袖代代相傳的寶物。

坊間多有傳言,說現今人族之王並非是得之於正統位置,不但不是真正的姬氏血脈,更已經連人皇劍都無法執掌,不過這種風言風語,說實話也沒有多少人相信。

但是,誰又能知道,這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得位不正倒是虛假,無法掌控神兵,卻是真實。

當代人皇徐徐呼出一口濁氣,眼底的瘋狂,憋屈和慍怒緩緩散去,看上去仍舊是溫潤且雍容,自嘲笑道:「劍術不精,對於這劍的掌控更是上不得枱面,讓先生取笑了。」

被稱為先生的是個年約四旬的溫雅男子,坐於一側飲茶,笑着搖頭,倒也不如何故作寒暄,直截了當道:

「陛下可是在擔憂,坊間流傳的消息?」

當代人皇眼底神色晦暗,面上則苦笑嘆息,懇切道:「是啊,寡人德行不夠,執掌不得此劍,還盼著有大才能接替過我,掌控此劍,若有,寡人可退位給他。」

那位先生盯着人皇的眼睛看了看,搖頭嘆息道:

「陛下何必在意這些流言風語?」

「無法執掌人皇劍,並非是這一代出現的問題,想來人皇劍歷經這漫長歲月也已經不復靈性,這已經是世家當中的常識,想來這消息是有人故意放出,欲要對陛下不利,但是以陛下之才,武功蓋世,又執掌天下兵鋒,除非先祖復生,否則又有誰能夠違抗陛下之令?」

「若有,我等臣屬也自當討賊平叛!」

這一番話說得忠心耿耿也言真意切,那人皇心底陰霾散去不少,哈哈大笑道:「先生這話說的,傳說這百年大祭,不就是為了讓那位拜祖先師復甦嗎?不過,若是這一次先師真的復活了,那寡人也不必擔心這些流言風語了……」

先前那位先生在提及百族先師之時,眼底浮現出一絲絲敬仰和崇敬。

不過,這種情緒既然是對於一死去許久之人,這心胸頗為狹隘的人皇到也不在意,只是一陣打趣說這位先師復甦,你可不要舍了寡人云雲,那位先生面容竟然露出遲疑之色,回答也頗有些模稜兩可,讓那人皇大笑,只是笑完之後,眼底還是出現一絲不愉。

「今日有勞先生,請……」

「不敢,臣當不得陛下如此。」

兩人氣氛和煦,君臣相融,但是當這人皇目送這先生離去時,眼底神色卻晦暗地比最濃郁的霧氣都難以看清,許久後方才回返王城,遠遠聽得了一陣陣哭喊聲音,原來是自己最喜歡的小兒子,這一次非要哭喊著來陪自己祭祀,也不知遇到什麼事情,哭成這個樣子。

人皇臉上浮現出一抹發自真心的微笑,走出去,將那孩子抱起來,笑道:

「是誰欺負了我家玉兒,說出來,父皇為你出氣。」

那孩子將頭埋在了男人脖子上,嗚嗚咽咽了好一陣,才抽噎道:

「鬼,父皇,我看到鬼了……」

人皇玩笑道:「咦,什麼鬼?青面獠牙那種?」

「不,不是……」孩子抽了抽鼻子,道:

「是在趙先師的祭祀之處見到的,長,長得和趙先師一模一樣,然後一下就消失不見了,嗚嗚嗚,那肯定是鬼……」

孩子又開始哭起來。

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父皇面色緩緩凝固。

趙先師?

祭祀之地,一模一樣?!

他第一個反應是,祭祀之事,居然真的有效?!

旋即升起來的第二個年頭則是無比瘋狂——

阻止他復活!!!

男子被自己的念頭駭了一跳,旋即這年頭就逐漸清晰,看着腰間無法激活的人皇劍,還有剛剛那文臣的反應,以及古代先人的巨大聲望,若是他真的復活,自己拿什麼去拼……不,不對,玉兒說一瞬間就消失,很明顯還沒能成功,所以,是這一次祭祀決定他能復活?

人皇眼底各種情緒複雜,劇烈掙扎著,最後逐漸趨於冷峻。

為了自己的位置,為了防止姬軒轅也復活,為了這權柄。

把祭祀之事阻攔,讓趙離退出祭祀之列,阻止他復活的最後一步!!!

死了的傢伙。

就不要想復活了!

而在這個時候,雙眸蒼青的雲神和駕馭清風的少女來到了這一座人間城池。

ps:五千四百字,番外篇應該會到過年。

感謝我不小心走丟了的盟主,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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