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瘋狗
這一點,他不是沒有想到。
他了解許清顏,沒有任何緣由,讓她就那麼被動的挨打,這不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可即便如此,他的看法依舊不變。
他不贊同,他反對。
男人語氣很差,「你以為,鄧翠茹的話可信?」
許清顏有氣無力,聲音透著明顯的虛浮,「我知道,這只是她的氣話。」
「季涼城,我需要一份心安,只有這樣,我心裏的包袱才能徹底卸下去。」
小女人的眼淚,在通紅的眼眶裏打了幾個轉。
「她曾經對我好過,在許家,我並不是從小到大都在遭受冷眼,都在坐冷板凳。」
「以前許婉婉沒有出生的時候,我曾經是家裏的小公主,那會,無論是誰,對我都寵的不行。」
許清顏的記憶,一下回到從前。
往昔在許家的快樂時光,於這一刻,在她腦海里閃現回放。
「我知道他們現在對我很差,但過去的好,他們對我的恩情,我不可能一點都不記。」
許清顏感慨的淡聲說着,她的頭耷拉着,垂在男人精壯的胸膛前。
「可是,我又不想一直這樣拎不清,季涼城,我只能逼自己一把,跟許家就這麼徹底斷了。」
「……」
「其實這樣挺好,以後大家彼此劃清界限。」
「我不用為了得不到的親情痛苦,他們也不用因為我的存在而覺得心煩。」
「季涼城,我有時覺得人好奇怪,我好歹也是他們養大的,可現在他們看我,就像是看到敵人一樣憎恨,厭惡。」
「我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不是么?」
季涼城一言不發的聽着許清顏坦明她的心跡,他現在已經將許清顏抱進了洗手間。
他稍微調整了下許清顏掛在他身上的位置,騰出左手,將剛剛擰開的水瓶帶了點彆扭的重新遞到許清顏面前,「漱口吧。」
「你直接往水池裏吐就行。」
許清顏艱難的偏了下腦袋,她咬咬唇,重重的吐息著,「你放我下來。」
現在的姿勢太彆扭了。
她擔心,她吐出來的水會濺到他身上。
剛剛他已經將她弄髒的外套扔了,這要是……她在濺到他襯衫,他可就沒穿的了。
「你確定?」
俊朗的男人擰了下眉。
「嗯,放我下來。」
小女人的手在男人的胳膊上,稍稍掐了掐,算是回應。
她不敢多動腦袋,現在她一動,人就不由自主的跟着犯暈犯噁心。
男人忖了幾秒,他緩著動作,小心翼翼,儘可能讓所有的動作平穩。
許清顏的雙腳開始重新踩到地上,她費力的睜大這會看的不太真切的眼睛,軟着手拿起水瓶。
她的嘴巴,微微泛著些苦味。
沒幾分鐘,半瓶水被她含着吐出去。
她沒什麼精神的虛晃了下身體,人一栽,重新靠到季涼城懷裏。
呵,真是有些諷刺啊。
不過就是挨了有些耳光,她整個人現在居然就像是廢了一樣。
明明從來都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怎麼這身子骨,還嬌的跟什麼似的。
季涼城重新將許清顏抱到懷裏,他邁出去的步伐飛快又穩健。
現在已經沒什麼事是比他帶她去醫院還要重要的了,打耳光把人打到腦震蕩,這到底是下了多黑多狠的手。
男人陰冷的視線又一次落到小女人腫的發亮的臉頰,心裏的陰鬱感更重了。
太傻,她解決問題的辦法,完全堪稱愚蠢。
「顏顏,記好了,這種事下不為例。」
「……」
許清顏現在沒心力回話,只默默的充當着聆聽者的角色。
「如果你真的很想還許家人情,這個情,我可以替你還。」
「有太多其他解決問題的辦法,以後不要在用這麼愚蠢的法子。」
「……」
許清顏始終不說話,男人又沉了沉呼吸。
看得出她現在難受的厲害,該說的話說了,他隨即也緘默不語。
酒店的宴廳,一如之前那麼喧鬧。
許清顏閉起眼睛,左右她現在也看不清,乾脆,她就什麼都不看。
「媽,這個女人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現在我們到底怎麼辦?」
「我想想就生氣,那個老不死的,他怎麼可能有孩子?他那把年紀,我之前聽說,他那早都廢了,這麼多年,他玩。女人,就沒誰懷上過。」
酒店門口,許婉婉黑著一張臉,一面質疑,一面狠狠的往地上跺腳。
「媽,我不想一進他們劉家的門,就要給人當后媽,那個孩子,他肯定是個野種的。」
「媽,你說句話,我們現在到底要怎麼辦?看那個老東西的意思,這個孩子他想認下。」
許清顏很意外,她才想着要眼不見心不煩。
結果沒兩分鐘,許母和許婉婉,就出現在她眼前。
她費力的重抬起眼,一個不湊巧,隔空同許母撞了視線。
許母看見許清顏也是意外,她別開眼,厭棄的意味明顯。
「許清顏?」
許婉婉拔高了音,帶有敵意的叫出許清顏的名字。
她還不清楚許母和許清顏之間的事情,瞧見許清顏腫沉深紅的臉,笑得猖狂。
什麼是小人得志,看看她的樣子,也就明了了。
「你被打了?誰啊,真是大快人心。」
「打的也太痛快了,你這種人就該打,那人怎麼不打死你呢,白眼狼,喪門星。」
許婉婉嘴快,她幸災樂禍的拍起手,完全不管季涼城的人在這。
她私以為,許清顏就是被季涼城打的。
儘管,她根本想不出季涼城這樣做的理由,這件事的邏輯,可能也不是那麼通、
不過這些細節無所謂,她看重的是許清顏狼狽不堪的這個結果。
她心裏壓着的負面情緒太多,這會,她急需要一個讓她宣洩的出口。
而許清顏,剛剛好,給她送人頭了。
「婉婉。」
許母制止的叫着許婉婉,可拔著高音的許婉婉壓根沒心思去聽許母說什麼,「許清顏,我告訴你,就你這種小人,你就是過街老鼠,想打誰都可以打你。」
「婉婉,你給我閉嘴,安靜點。」
許母加着手勁在許婉婉胳膊上掐了一把,許家落到如今這種地步,季涼城對她的威脅她也沒多所謂了。
可若是能夠避其鋒芒,她也不是特別想跟他對上。
這個男人,她不確定他還有沒有沒拿出來的后招,要說以前,她還有許清顏這個籌碼,但現在,許清顏越來越有自己的想法,而在今天,他們兩個也徹底冷了所謂的母女情。
「你很幸災樂禍?」
季涼城冷着眼睛,肅殺的看向許婉婉。
他不想理會她的亂吠,不過有些瘋狗在他面前亂吠亂咬,的確影響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