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惡黨」迎來終局
()一方通行緊緊咬着牙關。
胸口深處有一股刺痛感。這種痛跟在派車場內被那個少年毆擊時的痛完全不同，根本無法相提並論，這就是失去的痛，現在一方通行終於體會到了。
他終於感受到懷中少女的重量，一萬次的這種痛楚。一方通行終於體會到，自己過去曾經將這種痛楚，以萬倍加諸在他人身上。
現在才體會，已經太遲了。
不管做什麼，都已經太遲。
「可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方通行不禁高聲大吼，但吼叫根本無濟於事。憑自己的能力，無法將最終信號腦袋中的東西刪除。
自己並未擁有那麼便利的能力。
雖說是最強的力量，說穿了也只是可以將動能、熱能、電能等各種能量的「方向」加以轉換而已。就用途而言，只能用來殺人。擁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腦中所想得到的應用法卻只有藉由接觸敵人的皮膚，讓敵人的血液及人體電流逆轉，造成爆炸……
（……？）
想到這裏，忽然有個念頭在一方通行腦中一閃而過。他仔細咀嚼著自己腦中的東西。讓人體電流產生逆轉？
（等等，到底是什麼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方通行的腦中不斷浮現出如拼圖般的片段語句。他體內的時間流動，在瞬間變得極為緩慢。
一方通行的思考速度急遽攀升。文字排列中累贅的部分被剔除，逐漸凝聚成有意義的字句。在專註的思考之中，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宛如永恆一般漫長。
在學校授課包含超能力開發的學園都市之中，學園都市最強的超能力者也意味着擁有學園都市最強的頭腦。過去曾經對整座都市空氣粒子的流動進行精確預測演算的一方通行，運用所有的思考迴路，嘗試摸索出解決的方法。
（超薄存儲機。裏面是「感染前」的人格資料。將它與現在「感染后」的人格資料相比較，求出差異――等等，剛剛是什麼引起了我的注意？自虐性的咒罵之語。回想起來，我最拿手的事情，最容易想到的事情。）
想到這裏，一方通行的肩膀如同遭到電擊般劇烈震動。
人體電流的逆轉。
如果，一方通行的能力真的可以改變任何能量的「方向」。
如果，只要觸摸到到皮膚，就可以讓血液及人體電流逆轉。
他抬起了臉。
從開始思考到結束，只花了不到十秒鐘。
「對了，只要能夠控制頭腦內的電流信號，就算沒有學習裝置，應該也可以修改那個小鬼的人格資料……哈，我怎麼早沒有想到！」
所謂的學習裝置，就是以電流對人的腦加以操控，將人格及知識強行輸入的裝置。學園都市的那兩萬名妹妹都是靠着這種方法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了大量的軍事知識。
一方通行是想把自己當作學習裝置。
雖然他的能力是自由改變任何能量的【方向】，但應普通情況來講，操縱人腦的信號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不過，一方通行的計算量是非常龐大的。他在【實驗】之中，曾經試過藉由接觸皮膚讓全身的血液及人體電流逆轉來殺人。既然可以【反射】，相信【操縱】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一方通行並沒有實際操縱過他人腦內信號的經驗，沒有自信絕對能成功。
但是，也只剩下這個方法了。如果可以，當然希望能夠使用學習裝置。如果能夠準備好對抗病毒用的解毒程式，那就更完美了。問題是目前的局勢並沒有那麼美好，如果不想放棄，就只能以目前有限的資源來突破困境。
靠自己的雙手。就算無法完美也沒有關係，只要能夠救她的命就行了。
（……這種事情是有可能做到嗎？）
一方通行這樣問著自己。
就算他能夠用超能力來操縱最終信號的頭腦，但如今對抗病毒用的解毒程式也還完全不了解，現在的他根本不可能完全刪除病毒。
不過――
一方通行將視線投向癱在副駕駛座上的最終信號，接着又看着手中的東西。這裏面是最終信號之前的【人格備份】，東海隊拿來不時之需的。
這裏有在主神那做手腳之前的人格資料。換句話說，只要將如今的最終信號的頭腦與這個人格資料交互比對，找出多餘的部分，就可以讓病毒程式碼無所遁形。這個工作完成之後，接下來只要將正常的資料覆蓋在異常資料上，予以修正就行了。
就好比是拿鐵?將凹凸不平的鐵板敲成平面。將或凹或凸的病毒感染點修正回平面的程式，就是俗稱的解毒程式。
但是有一點他無法確定，那就是這個數據包的完整性。仔細想想這種重要的東西不太可能放在那種隨時都能被幹掉的垃圾身。再怎麼說也應該被團隊中的資深者所掌握著的。
（……這玩意是不是真的我也無法確定，不過這樣下去這個小鬼就……混蛋！！）
一邊是無法確定資料的安全性，另一邊是不行動的話立刻就會死掉。就算用屁股想也知道那一邊要划算的。
「不過也只能賭一把了……抱歉了臭小鬼，如果你死掉的話那隻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
一方通行歪著嘴角笑了。
不過先不談那些資料的正確性，只要一方通行完成這一方案就會誕生一個缺點。
他手上的人格資料是「病毒感染前的人格資料」。換句話說，如果以這個人格資料為藍本，將「多餘的資料全部覆蓋」，「病毒感染后」所獲得的回憶也會全部遭到修正而消失得一乾二淨。就好像在畫紙上塗滿油畫顏料，以新的畫蓋住舊的。
「……哈，到底有哪些東西會消失呢？」
包含那次相逢。
包含那些對話。
包含那個笑容。
那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將流失。
而這種痛，必須由他來背負。
「……那又怎麼樣？把一切都忘了，對這小鬼也比較好。」
他孤獨地、虛弱無力地笑了笑，接着將微型超薄電腦開啟。
畫面上出現了龐大的程式資料。
他以瀑布傾泄般的飛快速度捲動畫面，將這些資料讀過一遍。讀完全部資料花了五十二秒。閉起眼睛反芻花了四十八秒。張開眼睛將自己的記憶與畫面上的資料互相比對花了六十五秒。
準備完畢。
他已經準備好為一切畫下休止符。
喀的一聲，他捏碎了手中的筆記型電腦。
機械碎片帶着少女的內心設計圖從他手中滑落。
「……」
他將手上的「反射」關閉，以手指觸摸躺在副駕駛座上的少女額頭。
少女的皮膚彷彿得了感冒般微微發燙。他從皮膚上擷取了人體電流。他不斷接觸人體電流的「方向」，就好像是以觸手侵入少女的體內。根據所接觸到的人體電流的「方向」，推測演算周圍人體電流的「方向」。最後，少女的頭腦內部結構完全呈現在一方通行的腦中。
浮現在腦海的少女思考迴路，是那麼的溫暖。令人不禁想緊緊抱住，不想失去。
但是，他非這麼做不可。
「你這臭小鬼，既然我都已經幫了這麼多忙，可不會容許你擅自死掉。」
說完之後，他笑了。如果眼前有鏡子，想必連他本人也會大吃一驚。那是多麼溫柔的笑容。
一方通行的手在顫抖。
使用只能殺人的力量來救人。這就像將湯匙綁在戰車炮管上喂嬰兒吃斷乳餐一樣，具有極高的難度。
「……真有意思啊，混帳東西。」
他如此說道。
注入「力量」，改變「方向」。
「戰爭」已經開始。
一方通行全身汗水淋漓，有一種頭腦深處正在逐漸被燒毀的錯覺。視野變得越來越狹窄。
由於全部的演算能力都被集中在一點上，「反射」無法發揮作用，不快的汗水全部黏在身上。
理解了最終信號腦袋中的所有異常「程式碼」之後，一方通行對所有程式碼送出命令。命令文只有一條，那就是「覆蓋」。
沙沙沙……
他感覺到龐大的信號在移動，那種感覺就好像海潮退去般。最終信號的身體在彈跳着。十根手指頭胡亂扭動，如同被看不見的絲線操縱着。無法判斷到底是病毒還是回憶，具有「高度危險性」的程式碼一條一條的被刪除掉，就像在黑色原子筆所寫的文字上，以白色修正液塗改。
一定能夠成功，一方通行產生了信心。病毒先進入啟動準備的部分已經全部追回來了。這樣下去應該可以勉強在時間之內，將病毒程式碼完全修正完畢。
一想到這些不斷被修正掉的程式碼，一方通行露出了寂寞的笑容。除了病毒之外，自己還刪除了些什麼？
電流信號在手掌中跳躍，彷佛正在為被消除的回憶做最後掙扎。最終信號的額頭不停地顫動，噴灑出汗水。但是連顫動也越來越輕微了，似乎身體狀況也逐漸趨於安定。
就在這時――
一股巨?般的強大衝擊力襲擊了一方通行的眉心。
頭部所受的衝擊力道，令他的背整個向後彎曲。脖子響起了可怕的聲音，他的腳因無法抵抗衝擊力而飄上空中。
（被……槍擊了？）
一方通行只來得及想到這些。沒有【反射】的他，就是一個普通人。一顆子彈絕對能要其命的普通人。
但是，他依然沒有放手，絕對，不會放手。
因為――
「……、――――…………、――……」
他聽見了少女那令人熟悉的說話聲，雖然已經一個字也聽不清楚，但是一方通行明白，自己已經靠着這隻手，將危險的程式碼全部覆蓋完畢。
他的手逐漸失去力量。因子彈的衝擊力而浮上空中的身體，慢慢、慢慢地遠離溫暖的少女。
身處空中的一方通行伸出了手。但是伸出去的手指已經觸摸不到少女了。無論如何祈求，也無法實現任何願望。不管拼了命搜集什麼東西，結果一定是全部從指縫滑落。
（真是的，沒想到事到如今，我的想法依然如此天真――）
視野因速度而變得模糊，但沒有機會恢復清晰，就這麼變成了一片漆黑。他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就好像跌進了地獄。泥濘不堪的意識逐漸瓦解，思緒急速地往黑暗深淵滑落。
（――竟然以為救了一個人，就可以讓一切重新來過……）
思考中斷。
一方通行，少年他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子彈打中了額頭的正中央。
遭到子彈直擊的一方通行往後飛了將近一公尺，仰天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額頭裂開，鮮紅色的血液泉涌而出。
少年的心臟已然停止跳動。
{己方隊員被殺一人，惡魔隊全體成員扣取2000獎勵點。}
主神那冰冷無情的聲音在惡魔隊的所有人的腦海里響起。
（是誰……死了？）
此刻處於不同位置的【惡魔們】，心中爆發出相同的疑問。
相對的，殺人者的腦海里出現了與惡魔隊相反的提示聲。
「我……說過了、。」
五十公尺外，對面的大廢墟中，一個人掙扎著站了起來。
但是他剛站起身，就是一個趔趄又摔在地上。
「……――」
忍着痛苦，咬緊牙關。
他一邊肩膀鮮血淋漓，手肘以下的部分消失不見，臉上有多處划傷，胸部破了一個大洞，鮮血正不要命地往外湧出。
他用剩下來的那隻手支撐着地面，勉強坐起身子。
支撐着地面的手裏握著一把手槍。
「無論個體多麼強大也好……只要【死】被擊中，那就是定局。」
渾身失血的男子捂著雙眼，輕輕地訴說着一個既定的事實。
――東海隊遠程主力，【點線魔眼】沙密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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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啦啦，白毛掛啦，本書完結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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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月寫書很開心，但是我已經不行了……我也很捨不得哦呃啊唷嘎咕啊啊啊哦哦（狂毆進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