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囈語
傳統的降溫法子,多少還是有用的。
男人的意識從始至終都沒有恢復,也沒有恢復的苗頭。
可他身上的高熱,在許清顏的努力下,倒是微微有了緩解。
段宵然來的時候,帶了個偌大的醫療箱。
「怎麼樣了?」
看到伏在季涼城身邊的許清顏,段宵然神情有一秒的不自然,但隨後公事公辦,他冷著調子對許清顏發起詢問。
「一直沒有清醒過,段宵然,你有什麼好的辦法么?他的體溫倒是稍稍的下來了一點。」
許清顏從地上站起身,極力壓制着她心裏面在面對段宵然時的不自然,舔了下乾澀的唇瓣,她自動自覺的將位置騰出來讓給段宵然。
「我看一下。」
季涼城的傷,因為之前給他診治過,做過處理,段宵然雖然心裏也急,可多少他也算是有數。
許清顏看到段宵然開始為季涼城做檢查,一口氣卡在胸口,極致的緊張,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似乎都要從胸膛跳出來。
不敢說話,甚至也不敢將呼吸出的重了。
小心翼翼到頂點,許清顏的眼睛也在不自覺中瞪的大大的。
「還好,他現在的狀態……」
抿起唇,段宵然在細緻的檢查后,慢聲給出診斷。
不過話說到一半,他抬眸,漆黑的瞳仁很有針對性的凝在許清顏的臉上。
「體力耗盡,他完全是極度透支身體,所以,才會顯現的這麼嚴重。」
「單就他的個人身體素質,事實上,一般來講他不該這樣的。」
段宵然唏噓無奈的又嘆了口氣,磋磨了兩下手指,氣息沉鬱的接着發聲,「打點滴吧,這樣好的快點,這幾天飲食注意清淡,另外,傷口要及時塗藥,及時換藥。」
「……」
「許清顏,這點子事,你應該可以做得好吧?你不至於怕苦怕累,把這事推出來讓別人做吧?」
「我勸你若是動了這方面的心思,還是再多想想,涼城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他到底是為了誰。」
「……」
聽到段宵然對自己的諷刺,許清顏無奈的撇了下嘴角。
她都沒心情在這種時候繼續同段宵然鬥嘴,然而,她沒心情,段宵然卻是有心情的。
為了避免他再有的沒的說的更多,完全出於要堵他嘴的想法,許清顏清了清嗓子,寒著一張臉,淡漠開腔。
「我會親自好好照顧他的,段宵然,我現在沒有精力跟你吵,也不想跟你吵。」
「如果你現在很想浪費唾沫做這些有的沒的討人嫌的事,那我建議你去找其他人的不痛快。」
「……」
許清顏會回嗆,段宵然不意外。
事實上,他就專門的在等著許清顏回嘴。
她回了,他才能繼續抨擊她更多。
只是……
許清顏彼時的表態,倒顯得他有些幼稚了。
「許清顏。」
段宵然心情不悅,近乎於咬牙切齒,連名帶姓的不客氣的叫起許清顏的名字。
「我真沒心情跟你鬥嘴,段宵然,你以前不是這麼幼稚的人,就算你現在是實在閑得無聊,又或者,你特別的想要為季涼城,為你這個朋友兄弟抱打不平,那你可不可以至少不要在這會?」
「而且,真的,欺負女人,這不是什麼本事。」
許清顏用手將一縷散落在肩頭的長發別到耳後,目光篤定不帶躲閃的看着段宵然,向來氣場這方面很弱的小女人,儼然有了七分冷然的氣勢。
甚至,她近乎可以壓住段宵然。
他們兩個這一次見面,說起來也是幾年後的再碰頭了。
段宵然用手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痞氣,沒接話,原本準備好的那些個語言攻擊,說不上具體是被許清顏講出來的哪句話戳到了點子上。
他將那些話自行壓下去,只轉過身,長指在醫藥箱裏翻撿起藥劑。
着眼於當下。
季涼城這個在床上躺屍的男人,還需要他的救治。
徐言鬧不清楚段宵然和許清顏之間為什麼這樣針尖對麥芒,但自打段宵然出現,他和許清顏兩個人之間便暗藏了不少風起雲湧。
聽着他們兩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徐言幾次張口試圖緩和氣氛,然而,找不到特別適合的可以岔開的話題,他終究只能尷尬的當一個看客。
好在段宵然也沒有耽誤對季涼城的治療,他很快調配好藥水,為季涼城掛起了點滴。
「徐言,再有什麼事,你去隔壁的房間叫我,我就不在這獃著了,免得看着某些人讓我覺得心情不痛快。」
紮好針,貼好膠布,段宵然刻意的不再去看許清顏,但在字裏行間依舊沒放過刺一下許清顏的機會。
真的是看不上。
他對許清顏,真真是哪哪都瞧著不順眼極了。
「段醫生,您已經在隔壁開好房間了么?需要不需要我這邊……」
「我在這邊有固定的房間,行了,我的事不用你多費心,你這邊只要盯好某個不靠譜的女人就行。」
「呵,對某些人,你絕對不能放鬆警惕,知道么?」
「……」
徐言聽着段宵然的話,訕訕的賠了個笑,隨後同段宵然一前一後從房間里走出去。
許清顏這邊,她同季涼城之間並非那麼和諧,這件事,早在之前他同許清顏第一次發生爭執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但面對段宵然對許清顏字字句句中的不滿,徐言多少覺出了一點不同的意味。
要怎麼說呢?
他忽然覺得許清顏好像也蠻冤枉的,在她和季涼城的這段關係里,她好像總是很容易成為眾矢之的,按理不該這樣的。
她的角色應該說是一個弱者,而人的慣性,該是對弱者報以更多的同情。
可在許清顏這,似乎這個慣性是走不通的。
段宵然和徐言兩個人一道離開,許清顏反倒是更多了兩分自在。
知道了季涼城的狀況算不得多嚴重,許清顏懸著的那顆心回落下來。
她順勢自男人的床頭坐下來,腦袋斜著倚在男人左手邊。
「顏顏。」
驀的,男人帶着啞意的低音從她頭頂傳過來。
怔了一秒,許清顏猛地抬頭,關切又忙亂的向季涼城看過去。
她不敢相信剛剛吊上水的季涼城會即刻恢復了意識。
然而……顯然是她想的太多。
躺在床上的男人這會不過是在囈語,他沒有清醒,也沒有要清醒過來的跡象。
「顏顏。」
許清顏的名字又一次被男人叫出來,有些啞然,許清顏眨了下眼睛,看向季涼城的臉上更多了些許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