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刺激他的自尊

大概……是一種近鄉情怯的情緒作祟。

站在門口的許清顏突然沒了邁步的勇氣，繚繞在男人身上的青煙，這會已經消散了大半。

不過，透過燈光，小女人還是可以看到男人殘存的「罪證」。

嗆鼻的味道十分強烈，外加上，在男人左手的床頭柜上，這會丟着她一眼根本無法計數的煙頭。

他在抽煙這事，彰顯的簡直不要太明顯。

小女人垂在身側的手，輕顫著。

忽然就不知道要說什麼，她站在那，青白的一張臉，只定定的隔空瞧著男人。

季涼城低咳了一聲，用手撐著身子，他緩緩地在病床上直了直身。

「顏顏。」

「過來。」

許清顏沒動，她的雙腿在這會似乎泛著千斤的重量。

「怎麼了？你這是要我過去親自將你接過來？」

他啞著調子，面上帶着幾分玩世不恭的笑，作勢想要起身。

「你受傷了，你別動。」

看見男人的動作，小女人急迫的低聲喝止。

周身的血液和神經，都因為高度緊張在這一刻，被他的一舉一動牽拉。

「呵，那你倒是過來。」

男人無所謂的笑了下，對着小女人隔空勾了勾手。

許清顏深埋下腦袋，默了一會，遲遲不肯邁步的雙腿移動了。

她很緩慢的挪到他身邊，撿着他床邊的一角，輕輕坐下來。

季涼城身上，濃烈的煙味明顯。

她因為連番哭泣，一直酸澀發堵的鼻子，在這會忽的通了氣，然後，極其敏感的讓她打了一個噴嚏。

季涼城看到許清顏打噴嚏，舔了下唇瓣，深色的眸子裏橫添了一分愧疚。

「抱歉，知道你要過來，我不應該抽這麼多煙。」

他很體貼的道歉，抬手安撫般的摸了摸許清顏的頭髮。

「我們開下窗子，通通風？」

男人淡聲提議，側了側頭，看向不遠處關着的窗戶。

許清顏沒接茬，她耷拉着腦袋，用手摸摸的揉着在刺。激下，變得酸澀的鼻子。

很多之前準備的話，這會全部一股腦的堵在她的嗓子眼。

她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或者，最關鍵的是，她相信，她現在要說的話，不會是他想要聽的。

因為——她真的想要放棄了。

講真，這是一個十分艱難，也讓她反覆猶豫的決定。

可就在剛剛，就在開門的那一剎那。

她猶豫的心，突然就定了。

其實在他們兩個人拋開一切，為愛堅持的時候，她受折磨，他也在受折磨。

只是季涼城的性子隱忍，喜怒不顯。

他不說，然後……她很多時候就會忽略掉他的那些個難受。

她會更多的只專註於自己的煎熬。

「顏顏，呵，這是怎麼了？」

「心疼我？」

「我不疼的，嗯？」

男人看着一語不發的小女人有點無奈，他有預想她過來后看到自己大致會有什麼用的反應。

不過在他的預想里，顯然，他沒料到還有現在這一種。

她甚至都沒有因為他抽煙對他發難，然而，季涼城並不覺得輕鬆。

太反常了。

她的反應，實在太反常。

他撈過她的手，粗糲的指腹在她的手心一下下，仿若在給她力量的，向她傳遞力量般的捏著。

「是不是我現在的樣子嚇到你了？我不帥了？」

「這些皮外傷會好的，晚些時候我會還你那個容貌俊朗的男朋友。」

許清顏被他的話惹的難受，她躲閃的抽回自己的手，從男人的床上下來，幾步走到窗邊。

她推開窗子，外面清爽的冷風很快灌進來。

小女人站在窗邊，勾唇低低開口叫着男人的名字，「季涼城。」

半躺在床上的男人懶懶的掀了掀眼皮，聽見她言語中的低沉，他心口悶的厲害。

許清顏沒再走回季涼城身邊，她背脊死死的抵在窗枱的大理石邊緣，承受着那股子自大理石上過度到她肌膚血肉上的冰涼。

「我們分手吧。」

「你為我做的一切，到此為止。」

她態度決絕，幾乎沒有停頓，小女人語速很快的同男人講著分手的話。

「季涼城，我很感激也很榮幸能夠得到你的愛，你為我做的所有事，你為了同我在一起，不惜放棄一切，這種奮不顧身的愛，我會一直記在心裏。」

「我想，很多人這一輩子都不見得能夠獲得一份這樣真摯的愛情。」

「你給到我了，我一生都值了。」

「可既然在一起需要承受那麼多，我想，我們還是到此為止。」

「與其最後相看兩相厭，這個終止符不若現在畫上。」

「我們結束吧，讓我們彼此在彼此的生命歷程里，留下最好的印象，然後，在這個時候揮手再見。」

「季家，你爺爺那邊，我想，只要我們分手了，只要你回去道歉認錯，你的人生就可以重新走回到正軌。」

男人一直很沉默的聽，人的情緒都是這樣的，積壓到一定程度，就會需要釋放。

客觀的講，他都有些受不住了，他不指望許清顏這個半大的小姑娘能夠比他還要抗壓。

所以她會說分手，他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他相信，這話在許清顏來說，在她的腦子裏，一定起伏出現過成百上千遍。

只……他一直不給她機會，一直在壓制她，哄着她，讓她講不出來這種代表着喪氣和退縮的話。

可他現在又雪上加霜的出了這麼一檔子事，他的那些個安撫，對她顯然是不那麼管用了。

他沒有對她氣惱，只覺得無奈。

「終於說完了，是么？」

男人又咳了一聲，許清顏的心彼時可以因為他的任何風吹草動繃緊懸空。

她不知道他是抽煙抽的多了嗓子不舒服，還是有點感了冒。

如同做錯事情的孩子，她束手束腳的站在那，眼睛猶豫的往窗子飄了飄。

她在考慮，要不要關了這個窗，因為他要是有感冒徵兆的話，她怕吹冷風會加重他的病情。

許清顏扯了扯唇，沒接話。

她黑白分明的瞳仁，泛著盈盈的水光。

在白熾燈下，顯得好不可憐。

「聽好了我的答覆。」

「分手的事，我不同意。」

「我知道你心裏壓力大，今天你這樣說，我不會跟你計較，就當為你減壓了。」

小女人聽到男人篤定的答覆，無聲的咬了下唇瓣，她說不上這會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但她確定，面對他的拒絕，她並沒有開心的情緒。

她不是在跟他開玩笑的。

同他分手，於她來說是一件重要到堪比她生命的事情。

他們現在已經走到絕路，不分手，便是彼此拖累。

她真的做好決定了，「季涼城，現在不是你要不要跟我計較的問題，是我要跟你結束我們的關係。」

「我這麼說足夠明確了么？」

「你是個驕傲的男人，你不會這麼玩不起吧？」

許清顏自知她這話說的有點狠，有點沒分寸。

可不這麼說，不去刺。激季涼城這男人的自尊，她感覺……她好像就得不到她想要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