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6章 大小軒

矮痩小子名為『六軒』，真身是一隻流沙鼠。

鼠族在蒼焱大陸乃是下等血脈的種族，數萬年以來，還未曾有鼠類妖獸達到過神獸境界，如今已知的境界最高者，乃是『雲荒十大天階大妖』之一，排名第九的霽月，其真身是一隻月蝕鼠。

月蝕鼠可以說是鼠族中的皇族，在所有鼠族中血脈最高且最強大。

霽月能夠修鍊至天階，甚至名列『雲荒十大天階大妖』，足以說明他的強大與優秀，哪怕放眼整個蒼焱大陸，估計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霽月齊肩的鼠族大妖了。

倘若霽月能夠晉陞神獸境界，那麼整個月蝕鼠族甚至是全部鼠族，血脈都會因此受益，血脈等級至少能夠提升一個層次。所以大妖霽月在蒼焱大陸所以鼠族的心目中，地位無比尊崇，被視為鼠族的希望。

而六軒正是充滿霽月的狂熱者之一。

因為鼠族的血脈等級並不高，再加上流沙鼠又是鼠族中最普通的種族，所以極少有能夠晉陞六階聖獸，化身人形的，六軒是因為運氣不錯，偶然獲得了一些機緣造化，故而才勉強能夠晉陞六階，成為流沙鼠族中為數不多的『強大大妖』之一。

所謂強大，只不過是相對於流沙鼠一族而言，實則六軒的境界實力並不穩固，完全不擅長攻擊的他，估計也就只能在五階及以下的小靈獸面前作威作福了。面對同境界的對手，能自保已經不錯，想要取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血脈等級越低的靈獸種族，繁衍能力越強，所以流沙鼠的數量極多。

六軒就是在井月山中土生土長的一隻流沙鼠。

在大妖橫行的蒼焱大陸，低等級血脈的靈獸習慣了卑躬屈膝，臣服於強大的靈獸，所以六軒的膽子天生就小，如果察覺到有靈獸靠近井月山，哪怕只是路過，他都會馬上藏起來，待對方離開之後，才敢重新現身。膽子已經小到了這個程度。

當然了，這與六軒自身的實力弱小脫不了干係，實力不足行事難免會更加謹慎。

流沙鼠不擅長攻擊也不擅長防禦，但是隱匿氣息的功夫極為厲害。饒是季蟒都忍不住刮目相看。若不是他進入神獸秘境受益極大，境界實力都有所提升，恐怕他來到井月山歇腳的時候，都不一定能發現得了隱藏在角落裏的六軒。

季蟒躺在石椅上翹著腿，問道：「那老頭還沒走？」

六軒得令連忙走上前幾步，低頭望向天井，來回掃視，最後發現山下有個老頭依然坐在角落裏，用腳下的石子枯葉子『排兵佈陣』。

那個老頭似乎也察覺到了六軒在看他，旋即抬起頭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算是打了個招呼。

六軒撇了撇嘴，旋即轉身掐媚向季蟒稟報道：「大人，那老頭還在下面，看樣子是打算賴著不走了。」

季蟒擺了擺手，道：「那就由着他去吧，不用管他。」

「是！」六軒連忙點頭應下。

山井下的那個老頭，是在季蟒來到井月山不久之後才出現的，或者也可以說是對方主動找上門來，說要收季蟒為徒。

季蟒當然是不肯答應的，開玩笑，連打敗大妖戎澤的墨染，季蟒都是與其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這老頭仗着年紀比自己大，就想收自己的為徒？他當自己是神獸境界的大妖老祖不成？

而見識過季蟒厲害手段的六軒，同樣也覺得那老頭大言不慚，沒少給他白眼。

好在那老頭也沒有做出任何強迫的舉動來，見季蟒不肯答應，也就不勉強，只是說可以讓季蟒想清楚了再做決定，之後那老頭賴著不走了。他也不打擾季蟒和六軒，只是坐在山底，低頭用地上的碎石子和乾枯樹葉不斷排兵佈陣，樂在其中。

六軒有一次好奇忍不住湊近蹲著看了一下，結果不出一會兒就眼花繚亂，頭痛得很，也不知道老頭子在搞什麼名堂，後來他乾脆就不去看了。

不過六軒也並非沒有收穫，他好歹套出了那老頭的名字，叫『伏軒』，好嘛，還跟自己同名。

好在不同姓。

不然自己可不就成了小六軒，而老頭就是老六軒？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

「小老鼠，下來一下。」這時，老頭的聲音從山底傳出，不大不小，正好夠六軒聽得清楚。

六軒聞言有些不屑一顧，根本不想去理會這個腦子有坑一樣的老傢伙，但是季蟒給他使了一個眼色，他就只能不情不願地下去了。

「老頭你又要搞什麼名堂？」六軒站在老頭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對方，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

說是居高臨下，其實身材矮小的他，哪怕是站在蹲著的伏軒面前，也只是比對方高出一個頭而已。

不過他可不敢再偷看老傢伙排兵佈陣的東西，害怕自己腦殼又疼一晚上，只是悄悄地瞥了一眼，似乎要看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

唉，他是真的佩服這個跟自己同名的老頭，竟敢口出狂言要收大人為徒，單憑這個魄力，他都要高看對方一眼，至少自己是不敢這麼放肆的。

伏軒抬起頭來，他化作人形是個面容慈祥和藹的老者，所以當他微微一笑時，極具感染力：「你應該很清楚，以你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沒有其他什麼機遇的話，這輩子的成就恐怕就僅限於此了。你想不想再向前邁出一步？」

然而，老者的這句話頓時就戳中了六軒心中的痛點，他罕見地勃然大怒道：「關你什麼事！如果你叫我下來只是為了羞辱我，那……」

雖然心中悲憤至極，可一向膽小的他，即便憋得臉紅脖子粗，依然憋不出一句狠話來。

伏軒也不生氣，繼續道：「別看只是邁出了一步，只要邁出了這一步，那未來就還有無限可能，若是一步都不敢邁出，那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你們鼠族不是視大妖霽月為驕傲嗎？看得出來你對他也崇拜得很，但是你就沒有想過有一天，你也能夠達到他那種地步？」

提及自己無比崇拜的大妖霽月，六軒逐漸冷靜下來，他冷笑道：「哼！向要收大人為徒不成，現在又想來坑騙我？我六軒其實那麼容易被你忽悠的？若是沒有什麼其他事情，我可就不奉陪了！」

伏軒搖搖頭，道：「我從始至終想要收徒的人都是他，就算他不答應，也不會輪到你。我只是見你我有緣，便想送你一份造化罷了。」

「什麼造化？說說看。」六軒半信半疑。

「你家大人手中有一顆七星琉璃蛇的蛇膽，若你能將其吞食煉化，未來大道可期。」伏軒笑道。

六軒聽了非但不高興，反而又有了些許怒意，旋即不再聽這老頭鬼話連篇，直接轉身離去。

開玩笑，向來都是蛇吞鼠，哪有鼠吃蛇的？蛇族在血脈上對鼠族有着天生的壓制，正因為如此，六軒才會如此懼怕季蟒，而伏軒老頭竟然讓他去吞食大人手中的蛇膽，那不是在教他造反嗎？搞不好大人的本體就是七星琉璃蛇，老頭指的就是大人的蛇膽，如果自己真的聽了對方的鬼話，去找大人討要蛇膽，那豈不是自尋死路？這老頭真是其心可誅！虧他還因為對方與自己同名，而對對方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好感，好了，現在僅剩的那一丁點好感也沒有了。

回到季蟒身邊，六軒如實稟報，不敢隱瞞，因為他也不敢確定大人是否已經聽到了他和伏軒老頭之間的對話，萬一自己故意隱瞞蛇膽的事情，讓大人知道了，那麼大人勢必會誤會自己圖謀不軌，到時候他就算長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啊！

因此當六軒在如實稟告季蟒時，心裏其實無比忐忑，生怕大人一怒之下就讓自己灰飛煙滅了。

不過好在季蟒聽完了之後，並沒有任何反應，六軒這才鬆了一口氣。

彷彿劫後餘生的六軒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給伏軒老頭一個教訓，好讓他知道設計陷害六軒大爺的下場！

而就在這時，季蟒毫無徵兆地拋出一樣東西。

六軒連忙將其接住，攤開手指，發現是一顆琉璃般的圓珠，僅有鴿子蛋般大小，若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圓珠內有七顆光點，宛若星辰。

他不知這是何物，只感覺到這顆圓珠瀰漫出來的氣息，令他感到膽戰心驚。

六軒連忙走到季蟒面前，雙手奉上，物歸原主。

季蟒沒有收下，而是淡淡的說道：「吃下去。」

「大人？」六軒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季蟒沒有重複，只是輕飄飄地瞥了六軒一眼，後者見狀心頭猛地一顫，毫不猶豫便將手中的圓珠塞進嘴裏，咽入肚中。

「大人，這是什麼？」六軒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於是硬著頭皮問道。

季蟒只覺得好笑，不答反問：「你都吞下去了才問？」

六軒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絲毫不敢反駁，其實他想說的是，吃下去又有什麼關係，還能再吐出來啊！但是他哪敢當着季蟒的面說出來。

季蟒會意，並沒有揭穿他內心的想法。只是有的東西一旦吃下去了可就沒有那麼容易吐出來了。若是尋常異物，別說是吐出來了，就算是拉出來，甚至是從耳朵里扯出來都易如反掌，而七星琉璃蛇的蛇膽顯然不在此列。

六軒想要再將其吐出來，至少都得丟掉半條命，搞不好整條命都沒了。

不過對於流沙鼠而言，天敵的蛇膽反而是最補之物，若是六軒拼了命也要將七星琉璃蛇的蛇膽吐出來，那說明他真的是腦子進水了。

信不信這顆七星琉璃蛇的蛇膽拋出去，六軒崇拜至極的大妖霽月，肯定拚命了也要將其搶到手。一隻神獸境界的七星琉璃蛇的蛇膽，一旦讓本體是月蝕鼠的霽月得到，說不定就是其晉陞神獸境界的契機所在。

所以伏軒老者所說的造化，可一點都不小。

同是蛇族，為何季蟒不吞噬煉化了這顆蛇膽？這只是單純的天性使然罷了。之所以會把蛇膽給六軒，自然是因為伏軒老者不僅知道自己手中有此物，而且還毫不忌諱的光明正大地教唆六軒向自己討要，看得出來對方並不簡單，要知道這顆七星琉璃蛇的蛇膽正是在神獸秘境中得到的，其他人根本不知情，而且他剛從秘境出來，老者就找上門來了，這種種得巧合連在一起，季蟒倒是想看看，那名為伏軒的老頭究竟想要幹什麼。

與此同時，六軒忽然感覺到渾身開始發熱滾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