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而為人，我很榮幸

莊嚴的凈土，神聖的殿堂。

風曦漫無目的行走在這裏，詫異而好奇。

殿堂，它與天其高，與地齊平，彷彿就是世間的唯一。

每一塊地磚，都透著永恆的氣象，不損不壞，不磨不滅。

精緻如無暇白玉，流轉淡淡的輝光，是超出風曦語言所能描述的美好絢爛。

「這裏，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他如斯感嘆著。

——是的，風曦已經死了。

因為見義勇為，被持刀歹徒連捅了十二刀，失血過多兼臟器損壞。

即使最後被送去醫院進行搶救，也沒有多少生還希望。

意識模糊、生死彌留間徘徊的時候，他若有似無聽見那些忙碌拯救的醫生嘆息，「搶救無效啊……」

「唉，一個好好的小夥子，就這麼去了……」

「可惜啊！」

……

「是啊，有點可惜。」

風曦略顯透明的身體——彷彿是傳說中的靈魂，在這宏偉殿堂中飄啊飄的，念頭轉動着，打發無聊時光，「我才活了多久？」

「不過，雖然可惜，卻不後悔。」

「總有一些事，需要一些人挺身而出。」

他很樂觀，也很開朗，雖死卻無憾，沒有多少懊惱和悔恨。

心靈純粹，不說絕無瑕疵，卻充滿了變革上進的勃勃生機。

似乎是被這樣的心態共鳴，這間空曠莊嚴的巍峨殿堂，開始出現了全新的變化。

一道道流光，從虛無中凝結而出。

然後，它們快速的聚合在一起，幻化做一道光幕。

光影幻滅，畫面流轉，似乎在放映着什麼。

「嗯？」風曦好奇的觀看，那彷彿是全息3d投影一般，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一幅幅畫面閃過，慢慢的，他明白了。

——那是人族先賢，崛起於蒼茫之中的奮鬥經歷！

是曾經地球上的人族歷史，於斯呈現在他眼前！

飢餓、病痛、寒冷……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支族群的擋路者。

可最終，它們都被征服，因此有了偉大而輝煌的文明！

天寒地凍，有人鑽木取火，縫皮製衣。

食物短缺，有人結網捕魚，種植畜牧。

疫病四起，有人以身試藥，嘗遍百草。

洪水泛濫，有人走遍八荒，開山導流。

……

一件件，一樁樁，都是最可歌可泣的古老功績。

傳承在血脈中，歷經萬世而不滅！

當畫面流轉，到文明的火光熊熊燃燒、國度秩序建立，炎黃的子孫再無需擔憂被天地的環境束縛而無可奈何時，那光幕才崩散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驚駭人心的變化。

不知在何時，一尊偉岸神明出現在了這裏。

這是一位女神。

但，恐怖的是……她的軀體，太龐大了！

幾千里？幾萬里？

一種無法言喻的威勢流轉，她像是能撐開一個宇宙，俯瞰萬古紀元。

色彩絢爛的衣裙，披在這位女神的身上。

在那上面，有宇宙星河閃耀，有蒼茫洲陸沉浮，多姿多彩，瑰麗無邊。

風曦的靈魂顫慄，發自心靈最深處的恐懼。

——這是生命能級的差距，是神與人本質不同的壓迫！

不過，這樣的恐懼，這樣的壓迫，一閃即逝。

似乎對他的狀態了如指掌，浩瀚無盡的威嚴，在那尊女神的意志下收斂。

讓風曦有喘息的餘地，不會被一縷氣息給泯滅成灰。

「看了先前的一切……」

「生而為人，你可驕傲？你可自豪？」

飄渺至極、彷彿來自天際的宏大神音，震蕩在風曦的耳畔，這是至高的神明在問詢。

「不。」風曦先是點頭，而後搖頭，「我既不驕傲，也不自豪。」

「前人的功績，我如何能倚仗為自身得意的根源？」

「哦？」女神語氣一頓，「那你，是怎麼想的？」

「生而為人，我很榮幸！」風曦的目光閃亮，「感恩感謝，壯哉人族！」

「那麼……」女神微笑，「如果給你選擇的機會，你願意為了人族的崛起，做出犧牲和奉獻嗎？」

「當然！」風曦大義凜然的說着，只是下一刻就暴露了什麼，「不過，我能不能問一問……」

「需要我到哪裏，為人族做奉獻？」

「自然是最古老的時代，披荊斬棘去闖出一條路。」

「這樣啊？」風曦的話音拉長，臉上浮現一抹猶豫——要他到那物質匱乏、生活環境惡劣、缺醫少葯的世界，為了人族而與天爭命？

嗯……好像很危險的樣子啊？

「恕我冒昧……」他壯著膽子詢問，「我能否知道，另外的選擇，又是什麼？」

「便是眼下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女神很玩味的道，「你的命運，將走上原本的正軌。」

風曦的臉，一下子就綠了。

正軌？

什麼是正軌？

他的正軌，又是什麼？

沒有記錯的話……他已經被宣告搶救無效了！

「人死之後，會去哪裏？」

「有輪迴嗎？有地府嗎？」

腦子裏轉着一些雜七雜八的念頭，風曦的心開始動搖。

「唔，忘了自我介紹……真的不應該。」女神悠悠開口，「在你們的傳說中，我似乎被喚作——承天效法後土皇地祗？」

「開闢輪迴，掌控地府！」

瞬間而已，風曦本已經很綠的臉色，刷的一下就變成了白色。

慘白！

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他無比莊重的宣誓，「為人族奮鬥，赴湯蹈火，何惜生死！」

「古老的時代是嗎？」

「戰天鬥地是嗎？」

「去！」

「一定要去！」

「不去不是人！」

「上對不起人族先賢，下對不起列祖列宗！」

在這一刻，風曦心中萌生了莫大的覺悟。

他決心為人族崛起的事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畢竟……

誰讓死後的世界，是被眼前這位大佬管着的呢？

「很好。」後土神聖表示了她的滿意，「對於你這樣的堅定決心，我會給予你一些幫助。」

「長生不老的生命，移山填海的力量，摘攝星辰的神通……」

「這些，你都會擁有。」

風曦的雙眼，頓時燦若星海。

他感覺驚喜過頭了，這一個個許諾，實在是豐厚到讓他快無法呼吸。

「太好了……古老的時代是什麼？在哪裏？快送我過去！我已經迫不及待了！」風曦摩拳擦掌，鬥志高昂到極點。

「那個時代，那個世界，它叫做——」後土神聖嘴角含笑，「洪荒！」

由驚喜到驚恐，風曦只用了一剎那。

被送走的時候，他的表情凝固成一幅極致抽象的畫，伴着若有若無的哀嚎，「洪荒……啊啊啊！」

「我不要去那個鬼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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