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番外:裴嬌嬌與宣小娘子的前世後續

164.番外:裴嬌嬌與宣小娘子的前世後續

「只要我裴寓衡想,禮數、人倫又如何,又有何人攔得住我,鄭家,呵!」

洛陽蕭府門前,裴寓衡的馬車以萬夫莫開之勢擋在鄭家人前。

更誇張的是,他還和陛下借調了金吾衛,一整隊的金吾衛聽他吩咐以馬車為中心,四散開來。

雪白刀刃反射之光就映在趕來的鄭家人眼中。

鄭梓睿從轎中走出,漠然的眼中跳動着悲慟的怒火,「裴相!縱然你貴為當朝宰相,也絕沒有攔我鄭家人看望自己親人的權利!我看這洛陽的御史台無人了,他們不敢彈劾你,可我敢!」

久無動靜的馬車中傳出一陣壓抑的咳嗽聲,王虎聽從吩咐上前將車簾掀開。

裴寓衡半邊身子斜倚在雪白皮毛的軟墊上,身上的純白裘皮大衣和其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他手裏把玩著蕭子昂交給他的和離書,漫不經心的看了鄭梓睿一眼。

眼中極盡嘲諷之意,奢靡艷麗的紅唇輕笑出聲,放肆笑過後沒給他們任何反應時間,聲音就冷了下來,「你們就穿成這樣來看望亡者?」

一路從血腥酷吏升上來,玩弄權術萬事不留心的裴相,從裘皮大衣中探出的手可觀之,內里穿的是素白的寬袖長袍。

反觀鄭家人,他們剛從鄭亦雪的生辰宴會上出來,身上還穿着華服,紅的、黃的、綠的,「奼紫嫣紅」,好不熱鬧。

「我想玥寧可不想自己床榻前,出現你們的身影。」

被嘲諷的無地自容的鄭梓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衣裳,慚愧之情油然升起。

可他的父親和母親就沒有他這份慚愧了,他們身為宣玥寧的親生父母,用人倫孝道威逼裴寓衡讓路。

野風嗚咽,蕭府門口白綢飄舞。

裴寓衡依舊窩在馬車中,在鄭家上前一步時,早就得了他命令的金吾衛刀鋒一轉齊齊刺向他們,大有他們再上前一步就會血濺當場。

鄭梓睿拉住父親母親,自己一人上前,「還望裴相能讓我們進去弔唁十二娘,事發突然,家中人並未有何準備,看望十二娘最後一面后,我們會換上衣裳。」

「十二娘是誰?」

裴寓衡冷厲的目光看向鄭梓睿,「我當年在越州將她交到你們手上時,可不知她會受盡欺辱,你們不知情?她纏綿病榻已經月余,身子一天比一天不好,你們鄭氏可有人來看望過她?就在一個時辰前,我還瞧見蕭府的人去給你們送信,今天,也是她的生辰禮,你們,都忘了吧?」

「咳咳咳咳咳……」

說完一長串話,被寒風刺激到的人,劇烈的咳嗽起來,王虎擔憂的喚了句:「郎君?」

裴寓衡擺擺手,在鄭家人愈發難看的臉色下,繼續說道:「捧著魚目當珍珠,偷換真假嫡女婚事,你們害了她一世,還想進去看她?」

李夫人憤然出聲:「怎麼能叫害她?嫁入蕭府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否則就以她成長在山野之地,怎能攀上如此高枝,若非她是我們鄭家女,我們鄭家又怎會管她。」

「閉嘴。」鄭延輝呵斥。

裴寓衡似笑非笑的瞧著鄭梓睿難堪地閉上眼睛,而後輕輕笑了起來,伴隨着風聲,頗讓人心中發毛。

蕭子昂好龍陽之事,瞞得了一時,怎能瞞得了一世,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給宣玥寧換婚約的人,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嫁進蕭府是求來不得的?那她若是做我裴相之妹,豪紳世家、皇子皇孫任她挑來,區區一個蕭家算得了什麼!」

「她為你鄭家女,聽從父母之命,被當做棋子,利益交換至蕭府,空耗盡一條性命,已償還盡你們鄭家給她的生恩和養恩!」

裴寓衡說的每一句都像是一柄利刃扎在鄭梓睿身上,他定下神來,懇切道:「還望裴相,能讓我等進去看她一面。」

「鄭家家主何必如此客氣。」

他微微坐正身子,「我說了,今日你們鄭家人誰也別想進去。」

李夫人在他對面說道:「這蕭府是你家的不曾,她是蕭家婦,何時蕭府的事情輪的到你做主。」

眼見戰火要燒到蕭家身上,躲在蕭府中的蕭子昂立刻出來,拱手對昔日的姻親道:「真是太過抱歉,玥寧生前有言,『不當蕭家婦,不做鄭家女』,故而我已與玥寧簽下和離書,她不再是我蕭家婦,至於這最後一句遺言,自由裴相處理。」

不當蕭家婦,不做鄭家女!

鄭家人便如被人當頭一棒砸下。

「她不當鄭家女,難不成還想當孤魂野鬼不成。」

擠兌人蕭子昂最會了,立刻接話道:「玥寧說惟願一把火燒了,撒在天地間。」

成功見鄭家人憋得五顏六色臉,蕭子昂給了一個裴相隨便做的手勢,他就是把蕭家包了他都沒意見,只要他這股火別沖着他發。

鄭家氣得全身發抖,高高在上的鄭家,何時被人如此嫌棄過。

鄭梓睿望着掛滿白綢的蕭府,神色蕭索,而後被鄭延輝和李夫人拽著拖回了轎中。

「她不想當鄭家女,我鄭家是不會應的,裴相還能在蕭府門前擋幾天?她既然已經和離,我鄭家自然要把她接回家中。」

落下狠話,鄭延輝也怒著沖回了轎中。

裴寓衡手指摩擦著和離書,眼神幽冷。

他說不讓,那就是不讓!

玥寧已逝,他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從此只能孑然一身,永久沉浸在孤獨中。

什麼都沒有的他,還怕什麼呢,胸中煩悶,喉中一腥。

他輕聲呢喃,疊好和離書,擦去唇上沾染的鮮血,慢條斯理從車廂中翻出小銅鏡,為自己重新抹上唇脂。

盒中的唇脂已就剩一個底了,足夠了,不用再買新的。

「玥寧。」

你的遺言,我都會幫你做到的。

自裴相帶着金吾衛攔下鄭家人不讓其弔唁宣玥寧后,裴寓衡就跟瘋魔了一樣,在朝堂上處處針對鄭家。

鄭家之女鄭亦雪嫁給十一皇子后,他們已經被打上十一皇子的烙印,誰敢和十一皇子對上。

十一皇子寵愛鄭亦雪,鄭家發生這麼大的事情,鄭亦雪豈會不吹枕邊風,十一皇子對裴寓衡出手了。

可裴寓衡用事實告訴眾人,他不止敢,他還敢將皇子從拉至死無葬身之地。

這匹孤狼,誰敢攔在他的前面,他就會不顧一切上前將其狠狠撕咬一番。

世家造反之心早就蠢蠢欲動,他毫不客氣揭露了他們臉上的面具,直接將他們要聯合十一皇子造反的證據交到了女帝手上。

被世家捧著,十一皇子的胃口愈發大了起來,裴寓衡這些年找到的證據,每一條都是真的,足以讓十一皇子死無葬身之地。

造反計劃都沒最後確定下來,就泄露出去被裴寓衡抓到了把柄。

眼見着計劃暴露,他們索性揭竿而起。

而十一皇子也用羽林衛將宮內圍了起來,逼迫女帝寫下禪位聖旨。

女帝這些年已經對十一皇子和扶持他背後的世家深惡痛絕,被自己親生兒子逼迫至此,讓她十分動怒。

待金吾衛和千牛衛將羽林衛團團包圍,十一皇子這才知道自己落入了圈套,發生政變之前,應先衡量一下自己的實力和對方的實力才對。

哪怕他起兵造反,女帝依舊看不上他,時常懷疑,這真是自己兒子?

帝王之家,沒了親情后,只剩權力之爭,而十一皇子失敗了。

她直接送了一杯毒酒給十一皇子。

至於十一皇子府中眾人皆一條白綾殉葬,鄭亦雪也沒能跑的了,她還做着自己母儀天下的美夢,就迎了死亡。

大洛紛爭四起,被女帝鎮壓了一波又一波,洛陽城內血流成河。

而作為十一皇子姻親的鄭家,造反之事,自然也是參與了的。

鄭梓睿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父親會背着自己和十一皇子做出如此以下犯上之事,可鄭家沒有被株連九族。

其中有女帝捨不得鄭梓睿這個人才,也有裴寓衡在暗中的出手相助的原因。

鄭家人要是都死絕了,他上哪找人把玥寧的名字從族譜上劃去?

還是留下一兩個好了。

鄭家都敗落了,磋磨宣玥寧的蕭子昂他也沒有放過,蕭子昂被他捉住錯處,連貶三級,罰出洛陽。

作為此次造反中的大功臣,在女帝問詢要什麼獎賞,一干人等眼熱之下,裴寓衡卻只討了令眾人懷疑人生的兩個賞賜。

一是請陛下下聖旨,將鄭家十二娘劃出鄭氏族譜。

二是請陛下同意自己的辭去一身官職。

滿朝嘩然。

裴寓衡雖手段狠辣了些,但不得不說,有他當宰相,任何事情都十分順暢。

女帝沉默,讓自己的心腹就這樣離去,如何捨得。

裴寓衡再叩首,「陛下,我以時日無多。」

眾人身軀一震,是了,他們忘了,裴相一直疾病纏身,聽說近日已經葯不離身。

他已無再在官場之志,裴家早早就被他的屠刀斬殺殆盡,父親的案子也被平反,如今,他再無牽掛。

「准奏。」

「謝陛下!」

而在正式辭去官職,將宰相之位拱手相讓時,他先去了鄭家。

鄭氏一族牽連進十一皇子謀逆一案中,凡是同十一皇子有牽連的人,盡數斬殺,如今的鄭家,空蕩蕩的沒幾個人。

一身孝服的鄭梓睿正等著裴寓衡到來,他讓人將已經神智不清醒的母親鎖在小院中,這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帶着裴寓衡開了宗祠。

以往神聖的宗祠里,又多了許多新牌位,其中就有他父親的。

「淳元。」

自從裴寓衡以酷吏聞名進洛陽后,鄭梓睿再沒有這樣叫過他,同他心平氣和說過話。

他們兩人一人代表世家,一人代表女帝,怎能容許出現私人交情。

昔日友人,一招反目,便隔着血海深仇。

裴寓衡會在乎嗎?

你問一個要死的人,會不會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

他只是扯了扯嘴角,連敷衍都不願意,「八郎,還請你勾去玥寧的名字。」

族譜打開后,鄭亦雪鄭十一娘的名字後面,緊跟着就是鄭玥寧的鄭十二娘。

「你們鄭家,若是本沒拿她當親人,何必認她回來?」

鄭梓睿沒有回答他,只那通紅的眼眶出賣了他。

裴寓衡看着鄭梓睿的毛筆落在她的名字上,將其勾了去,然後筆鋒一轉,又劃去了鄭亦雪的名字。

「如此,裴相可滿意了?」

「自是再滿意不過,咳咳。」

他抬起寬袖,抽出汗巾輕輕壓至唇上,緩緩道:「鄭十一娘的名字其實你划不划都無所謂,反正她也看不見了。」

這個她,指的是宣玥寧。

「從她回鄭家那一刻起,你們就沒有從心底里接受過她,她像什麼呢,討債來的窮親戚?」

「咳咳,」裴寓衡搖頭,「無所謂了。」

鄭梓睿送他出府的時候問道:「你是為了讓玥寧脫離鄭氏族譜,才對鄭氏做了那些事嗎?」

「我很懷疑,在長安那個和我齊名的鄭八郎是你否?」

他走出兩步回頭看他,「除了我,這世上還有誰會為她,跟你們討個公道?」

看着裴寓衡離去的背影,鄭梓睿抬手捂住了自己雙眼。

在裴寓衡卸任時,御醫又給他診治了一次,欲言又止,「裴相,你……」

「喚我淳元便是,我已不再是裴相。」他漆黑的眸子望來,老大夫嘆了口氣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最後,只無奈道:「如此,我便不給你開藥了。」

已失去求生之志的人,喝再多的葯都沒有用。

「能不喝葯,於我而言,易是幸事。」

他本想帶着燒去鄭氏骨血,乾乾淨淨一捧灰燼的宣玥寧,在最後時光遊山玩水。

但他走兩步就喘,一陷入昏迷就超過三天的身子,不支持他這樣做。

他只能將她葬在了母親的墳墓旁,她說要一把灰撒在天地間,他給母親挑的墓地乃是山間,也應是合了她說的話。

有時,他一個人能在他們的墓前坐上一天,卻一句話都不說。

有很多他的學子來看望他,他大門緊閉,任誰來敲都不見。

這副身子沒能拖很久,在把宣玥寧也下葬后,他的生機以最快的速度在流逝。

沒過三個月,他含笑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在死前,他迴光返照,掙扎著從頭到腳好好洗漱了一番,穿着他最喜愛一絲褶皺都沒有的衣裳,熏着他最愛聞的熏香,一頭墨發整齊梳了上去,而後仔仔細細為自己擦上了唇脂。

鮮紅的唇脂遮蓋住了他已經泛起紫黑的唇。

哪怕是死,他也要做最乾淨整潔的郎君。

他還有空同王虎閑聊,讓王虎抬着他到院子裏看落葉,「你瞧我今日這一身如何?」

王虎一個殺人都不眨眼的漢子,愣是被他問出了淚花,抬袖子擦了擦,才道:「襯得郎君更加俊秀了。」

「你何時也學會這些官話了,還俊秀?這個詞向來同我沒什麼干係,你說,到下面,他們還能認出我來嗎?」

他的神情竟帶着一絲忐忑。

「定是能的!」王虎肯定道。

他笑,「那便好,我身上血腥太重,好怕他們嫌棄我。」

「不會的郎君,家人永遠不會嫌棄你。」

「那真是,太好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枯葉打着旋地從樹上落下,飄在了他的肩頭,也帶走了他。

後來世人對裴寓衡褒貶不一,他作為女帝最尖銳的一把刀,撕碎了世家,為寒門學子得以出頭為官提供了良好的環境。

在他任上,大修水利、提升軍事、百姓安居樂業,凡經他插手的事情,沒有一件不利民。

同時,他殘殺同族,將裴氏斬殺殆盡,以血腥手段在洛陽立足,人人怕之。

更有傳言說他乃是女帝的裙下之臣,但所有人都不信,世人皆傳,裴相心中有一女子,乃是鄭家女,為了她,他掀起了謀逆的面紗,至生靈塗炭,大洛戰火四起。

你說他用情至深,可他卻又終生未娶。

此人,矛盾至極。

洛陽城外,在風景優美的山上,王虎又過來掃墓了。

裴寓衡將一生的積蓄都留給了他,他就在洛陽落了腳,時不時過來看望一下郎君。

這裏一共有六塊墓碑,四大兩小,他一個個墓碑掃過,將周邊的雜草拔了,擺放上他們平日裏最愛吃的食物。

這些還是郎君跟他說,他記下的。

在裴父和宣夫人的墓旁右側,是裴璟驥和裴璟昭的小墳包,怕他們兩個小孩子害怕,特意將他們兩個放了一處。

而在裴父和宣夫人的墓旁左側,是宣玥寧和裴寓衡的墓碑。

在宣玥寧的墓碑上,刻的是:裴氏義女宣玥寧。

(全文終)

※※※※※※※※※※※※※※※※※※※※

至此,《重生成病嬌心尖寵》就全文完結了,本書自八月開文到現在,歷時五個多月,感謝你們的一路陪伴,讓我們下一本書再見。(另外我準備了一些小禮物想送大家,詳見本章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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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病嬌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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