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 2 章

迷迷糊糊得躺在床上,顧珍不明白自己現在是怎麼了?

她明明是見證了父母的死後暈倒在陸承策的懷裏,可現在是什麼情況?睜開眼往聲音來源處看過去,屋子裏沒有點燭火,光線有點昏暗,可依稀還是能辨出發聲人的樣貌。

四十歲出頭的年紀,一身花色短襖,尖削臉,看起來有些刻薄。

倒也是認識的人。

陸老夫人院子裏的二等婆子,姓林,夫家是管門房的來喜。

她以前管家的時候,這對夫婦時常來她面前獻殷勤,尤其是這個林婆子……可現在這人竟然敢對她冷嘲熱諷?還有她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剛要張口發問,就在這個時候,腦中突然湧入了一堆不屬於她的記憶。

跟走馬觀花似得,一副又一副的畫面在她眼前展開。

驚愕。

詫異。

顧珍神色獃滯得躺在床上,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一覺醒來竟然成了另外一個人,還是一個算得上認識的人。

孤女蕭知。

半年前因為偶然救了陸老夫人被她帶回家,又在得知她無父無母后便把她留在長興侯府住了下來。

顧珍以前也見過蕭知幾面,是個溫柔的姑娘,只是性子太過自卑,平日裏也不大愛說話,她慣來不喜歡和這樣的人來往,偶有幾次見面也不過點頭之交。

可現在——

她成了蕭知?

那麼……她呢?她怎麼樣了?

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就跟擠壓在一起的棉絮似得一團團得湧入腦中,太亂太多,讓她的腦袋都要炸了。

顧珍痛苦得伸手捂著腦袋,喉間發出細微得呻.吟聲,身子也跟着蜷縮了起來。

那林婆子起初見她這般是嚇了一跳,可想起她這幾日整日呼病喊疼的,又沉了臉,晦氣似得「呸」了一聲,扯著嗓子罵道:「喊你一聲姑娘,還真把自己當主子看了?老夫人給了你臉面,讓你過去伺候五爺,這是你的福分。」

「你可千萬別給臉不要臉。」

「今兒這親,不管您肯不肯,恁這人肯定是得送過去的,免得日後傳出去難聽,您吶還是收拾收拾就過去。」

顧珍本來就頭疼得厲害,現在還得聽林婆子冷嘲熱諷,頓時就沉了臉,捂著腦袋的手鬆開,轉了臉朝人看去,喝道:「閉嘴!」她的聲音很細弱又因為還生著病的緣故,看起來也沒什麼氣勢。

可蕭知本是個小心翼翼的姑娘。

平日裏那些丫鬟、婆子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此時突然沉了臉,倒是讓林婆子嚇得倒退了一步。

「你……」林婆子似是有些羞惱自己的舉動,剛想再罵,可看着那一張陰沉沉的小臉卻是半句話都吐不出,過了半響也只能惱聲說道:「再過半個時辰,您要是不肯起來,老奴也只好差人過來『請』您了。」

這話說完,她就轉身往外走去。

顧珍這會頭疼欲裂也沒空搭理她,見她離開就閉起了眼睛。

緩和了一會。

頭疼倒是好了許多。

她也沒有立刻睜眼,仍舊閉着,開始梳理起那些不屬於她的記憶。

現在是太初二十年冬日,距離她暈倒已經過去半年的時間了,半年的時間能發生的事太多了……顧珍抿了抿唇,心裏突然有些慌張起來,她咬着牙繼續辨別那些記憶。

這具身體應該自打進了陸家之後便再未出過府,記憶圍繞得也只是陸家這個環境,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可有一點卻是清楚得。

她……死了。

死在太初二十年六月,連着她的孩子一併死在那個酷暑夏日。

至於陸承策。

記憶中關於陸承策的消息並不多,可就在她死得那個月,陸承策突然被提升為正三品指揮使,從正五品千戶到正三品指揮使。

連跳四級,這是大燕國開國百年都少見的情況。

想起那日暈倒前幾個錦衣衛說的話。

顧珍突然想笑,可她笑不出,眼淚倒是突然就流了下來,無聲無息得砸在手背上,滾燙又薄涼。

寂靜的屋子裏沒有人說話,只有她死死壓抑著的哭聲,一聲又一聲,扯着她的五臟六腑都疼了起來,顧珍只能伸手抓着胸前的衣襟以此來緩解那股子錐心的疼痛。

她和陸承策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及笈之後又嫁給了他,琴瑟和鳴三年,自認為懂這個男人,可如今看來,她根本就從來不了解他!

睜開眼。

屋子裏很黑。

只有半開的窗欞外頭透進來一些大紅燈籠的光線。

顧珍躺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隨風晃動的大紅燈籠,就像當日那無盡的鮮血在她眼前鋪展開來,那是屬於永安王府七十六位下人的,屬於她父王母妃的,還有……屬於她,以及她的孩子的。

她突然伸手探向小腹,察覺到那處的平坦,指尖微弱得顫了幾下。

門就在這個時候被打開了,還是那個林婆子。

眼見蕭知還躺在床上,林婆子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我說蕭姑娘,你這是在矯情什麼呢?你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能嫁給我們五爺那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話音未落,就有一隻青瓷茶盞砸到了她的腳邊。

伴隨着破碎的瓷器聲是顧珍淡漠到極致的聲音,「我再不堪,當初也曾救過老夫人,是陸家的貴客,你算是什麼東西?」她一邊坐起身,一邊掀了一雙沒什麼情緒的眼看向林婆子,「出去,換個人進來伺候我。」

眼見林婆子還要再說。

顧珍冷冷道:「我倒是無所謂,就算耽誤了吉時也沒人敢責怪我,可你們……」她頓了頓,跟着嗤笑一聲,「老夫人讓你們過來照顧我,倘若壞了時辰,你說老夫人該怎麼責罰你們?」

林婆子的臉幾經變化。

最終卻還是什麼話都沒能吐出,咬了咬牙,她扭頭往外走。

等走到門口,外頭的婆子見她臉色不好,忙問道:「怎麼了?裏頭那位說什麼了?」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林婆子盯着裏頭,低聲罵了一句,等罵完她又朝身邊的婆子吩咐道:「找個手腳勤快的丫鬟進去伺候她。」說完又罵罵咧咧跟着一句,「等到了五房,我看她能活得過幾日。」

五房那位可不是什麼善茬。

***

林婆子怕耽誤吉時,倒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使絆子。

打發了兩個丫鬟進來伺候她洗漱換衣,顧珍任由她們操持,她這次是給陸家五爺陸重淵沖喜,一切從簡,就連婚服也都是着急趕出來得。

她也沒有多餘的反應,只是看着銅鏡里的自己,纖瘦又羸弱,生了幾日病,小臉也蒼白得很,眼下那粒硃砂痣倒是生得十分好看,伸手輕輕按了下那粒硃砂痣。

以後,她不再是顧珍了,而是孤女蕭知,她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姑娘是為什麼沒得,可她會代替她好好活下去。

連同她的那一份,一道活下去。

蕭知合了合眼。

而後便聽到外邊傳來的聲音,大概是五房來人了,連同那個林婆子都十分客氣。

蕭知沒有說話,她只是收回手,然後抬手就把那紅蓋頭蓋了上去,等到一眾婆子客客氣氣領着五房那位趙嬤嬤進來的時候,看到得就是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打扮好了的蕭知。

趙嬤嬤看到蕭知的時候,眼中神色微動。

不是沒聽過這幾日的謠言,原本以為見到得會是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倒沒想到眼前人坐姿端正,儀態也十分好,心裏有些滿意,她也沒有多言,朝人福了個禮,聲音嚴板卻也恭敬,「五夫人,請吧。」

「嗯。」

蕭知輕輕應了一聲,然後她抬起手,纖纖素手在燈火下猶如白玉一般,身邊幾個丫鬟晃了晃神,等到趙嬤嬤輕咳一聲忙立刻上前攙扶。

***

這樁婚事本就是沖喜。

自然不可能熱熱鬧鬧,甚至連拜堂都沒有,蕭知打從出了門就被扶上了一頂小轎。一路上,她都在算著自己以後該怎麼辦,父王母妃的真相要查,永安王府這麼多條人命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至於哥哥……

她還不知道哥哥現在怎麼樣了。

咬了咬唇。

蕭知交疊放在腿上的手被她握得很緊。

她這個身份做事肯定沒有以前那麼方便,還有陸重淵……雖然沒有怎麼接觸過,可他的事,她卻聽過不少。年少奔赴戰場,十年間立下無數戰功,二十歲成為五軍都督,手握重兵,可與他這輝煌戰績對應得卻是他的性子。

殘酷暴戾,無視生命,嗜殺,如今因為中毒受傷,性子變得越發無常。

「夫人,到了。」

外頭傳來趙嬤嬤的聲音。

既來之則安之,何況如今的她也沒有什麼選擇。

蕭知思及此也沒說話,由人扶了下去,她這一路走去都很安靜,不同別的地方,這裏的安靜是有些詭異得,陰沉沉得,倒不像是人住得地方。

等走到一處地方,身邊的丫鬟就都退下了,改由趙嬤嬤扶着她。

「夫人,傳言並不可信,您也別想太多。」趙嬤嬤輕聲跟她說了這麼一句,然後不等她說話就推開了門,她沒有進去,侯在門口對着裏頭恭聲說道:「五爺,人來了。」

裏頭沒有絲毫聲音,趙嬤嬤像是習慣了,一禮過後就面向顧珍說了一句,「夫人自己進去吧。」

蕭知輕輕「嗯」了一聲。

耳聽着趙嬤嬤漸漸走遠,她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不規矩的,直接伸手扯了紅蓋頭,廊下點着幾盞燈籠,可屋子裏卻沒有一絲燈火,黑漆漆得,她一時什麼都看不見。

等到逐漸習慣了,她才依稀辨清床上有個身影半坐着。

窗外的月光打在那人的身上,只能瞧見一個輪廓,可還是能看出那是一個十分俊美的人。

就在蕭知打量的時候。

男人轉過頭,他黑壓壓的眉毛與睫毛下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沒有絲毫溫度,冷冰冰得就跟天山上不化的雪,聲音也透著不耐煩,「不想進來就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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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概是我現在手頭上唯一一個男主出場對女主態度這麼差的?

女主:你現在對我這麼凶,你以後會後悔的。

男主:呵...(一段時間后)夫人,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

女主:呵

PS:感謝123、愛吃雞翅的小可愛、阿紋家的頭頭鴨、芓吟的地雷

感謝阿紋家的頭頭鴨的火箭炮

感謝九幽x5、簪纓の豆腐愛讀書x5、小仙女x126、糯米湯圓、月鈺瑩x43的營養液

(沒有感謝到的,明天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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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殘疾大佬的沖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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