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大荒水境（二十九）投鼠忌器

紅光耀天，熾烈的高溫奔涌往複，流火四處飄散，其中許多落在護城大陣上，「噼噼啪啪」的爆響此起彼伏。待火海散盡，剛剛還生龍活虎的數萬修士早不見了蹤影，僅存的幾個高階修士也個個帶傷，猶自死撐。

轟轟轟——赤紅色的閃電從天而降，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威勢當頭劈下，那幾個修士發出凄厲的慘叫，隨即灰飛煙滅。

夢仙小鎮中一片嘩然，驚慌與恐懼迫使修仙者們走上街頭，沒頭蒼蠅似的亂喊亂撞，而某家酒樓的雅間里，幾位大能也停杯投箸，緊張地憑欄觀望。

「一切元嬰之敵重現世間，這夢仙小鎮還真是藏龍卧虎啊！」柳瑺曦雙拳緊握，面色異常凝重。

「火主輪迴業滿，必然要去劫靈之野，看來我與她的恩怨要有個了解了...」牆角一個淡淡的虛影慨嘆發聲。

「常有之門在望，還是少惹事端為好吧。」安化成瞟了那虛影一眼，眉間現出些許不耐。

「少惹事端？夢仙小鎮的護城大陣顯然是黃氣所化，它的主人是誰，恐怕你比我們更清楚！」柳瑺曦意味深長地看了安化成一眼。

安化成面色一凜，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

「要我說啊，娶媳婦兒還得學人家石葦，個兒個兒用得着！」玄陰上師另尋了一個話題，用以化解尷尬。

「對了烏塵子，石葦那小子還沒有下落嗎？我可不想日日帶着這個傀儡！」玄頌指了指桌前那個假的石葦，那傢伙正假模假式地自斟自飲。

「據可靠消息，石葦曾在五川花谷出現過，並以天雷擊殺啖龍貔貅，取走了王懷的元丹...」玄陰上師拿出一幅地圖，指了個方向說道：「...數年間，大荒水境中的修士都在向月河坳方向移動，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石葦極有可能就在這裏！」安化成一巴掌拍在地圖上。

「或許...該做個局試探一下...」烏塵子陰惻惻地說道。

夜色漸濃，石葦換上便裝出了執事堂，撥開人群一溜小跑，不多時便走上夢仙小鎮的主街。

剛剛入城的有三千多人，全部被安置在月河坳東側的一片區域，遠離安化成等人的駐地。沒過多久，盯梢兒的桐皮傀儡來報，那群修士安頓後邊分散去了鎮里，石葦生怕她們遇到那幾個老鬼，便急吼吼地跟了來。

「主上，她們就在對面的望泉樓，總共二十餘人，在三樓開了兩個雅間。」盯梢的桐皮傀儡打開一間店鋪的後門，躬身退下。

石葦進了門，沿着樓梯向上，躲進頂樓的一間倉房，在那裏，望泉樓中一切盡收眼底。強敵在側，安全沒有保障，他不敢冒然跑去相認。

對面的兩個包廂都開着窗戶，裏面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左側的包廂里都是男子，龍驦、巨海、齊大林、天虺盡皆在場，此外便是幾個神降的木園頭領，以及一些高階的戰龍傀儡；右側的包廂里都是女子，小雨、胡姼、劉月筎、柳紅鶯、蘭妙卿都好端端坐在那裏，那些不受待見的閑人也一個不落。

「唐幼晴、曲欣欣、孽鳳、阿晴、阿梗、雪魄、金貝貝...娘的王扒皮也在...咦？那個是...」石葦耐著性子，將那些閑人細數一遍，卻突然目光一滯，兩個眼珠子差點兒從眼眶裏冒出來。

在小雨的身邊，坐着一名頭挽高髻，身穿水藍色羅裙的女子，只見她頻頻舉杯，與眾人肆意談笑，看起來很熟的樣子。

「怎麼不進去，在這兒瞎叨咕什麼呢？」龍驦突然出現在石葦身後，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長歌怎麼會在這裏？」

石葦的那根弦還綳著，來不及敘述離別之情。

「在團山遇到的，她正好是你老婆的祖奶奶，就順便跟來了...」

據龍驦講，他們之前去了虛靈世界，十年間將弱水引入大不周平天，回到團山的時候，長歌已經住進了小雨的別院。一個活的長歌，着實將幾人嚇了一跳，這證明棠溪墨也活過來了，而當年親自將那株巨樹送去綠景別天的齊大林卻毫不知情。龍驦急忙去找老李，打聽那株巨樹的下落，卻發現九靈閣大門緊閉，索性衝進去砸了個稀巴爛，仍然沒找到人。

「老李去了大荒水境深處，到綠景別天也找不到人。」石葦知道李無常的去向。

這個長歌端是奇怪，樣貌、修為一如從前，卻唯獨缺少了記憶。她似乎有些痴蠢，時常會在人前惹出笑話，她不記得小雨，不記得棠溪墨，甚至連自己的名字也想不起來。龍驦自然不信，於是單獨將小雨找出來，卻得知她已對長歌使用過問心咒，一應的考驗也設計了不少，皆未發現破綻。

「聽你老婆說，長歌的魂魄受到了損傷，大概是輪迴的時候出了岔子，使用問心咒時未被打斷，應該沒有問題。」龍驦說道。

「哼，問心咒是人家的看家本領，哪能讓那幾個蠢女人找出破綻？」石葦一臉無奈，女人吶，同情心泛濫起來真是沒轍。

「...我也覺得這事兒詭異，便沒讓弱靈露面，她去年獨自進入大荒水境，恢復修為去了。」龍驦說道。

「還好還好...」

石葦大鬆了一口氣，底牌沒漏，再糟糕也會有個限度。

「你快想個辦法，我出來的時間不能太久。」龍驦生怕長歌察覺。

「你先回去，別漏了破綻...對了，一路走來大家也累壞了吧，你安排她們多閉關幾日，過些天再出來活動...還有還有...」石葦攤攤手，示意沒什麼辦法，叮囑了一些有的沒的，便打開角門趕人了。

送走龍驦，石葦坐在一個半高的貨箱上，腦袋痛得都要炸開了。

自進入大荒水境，長歌便一直躲在暗處監視，石葦可以確定，在刺骸嶺，在五川花谷，甚至在夢仙小鎮，對面酒樓里的那個女人都曾出現過，無論靈氣波動還是神識反應都一般無二。

長歌為什麼會出現在小雨身邊？顯然不懷好意！況且安化成一夥兒已經住進了夢仙小鎮，難免棠溪墨不跟着混進來。石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幾個媳婦兒若有半點損傷，都是他無法承受的。有那麼一刻，他甚至萌生了闖入酒樓殺掉長歌的衝動，卻又被理智狠壓下去。

「投鼠忌器，如之奈何？」石葦捶胸頓足，不住地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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