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媽媽的日記（上）
第二天一大早，穆若曦睜開眼睛，窗外一片白雪皚皚，彷彿他們置身於冰雪王國一般。
扭頭親了一口還在睡覺的墨軒，她下床走出房間。
一眼望去田野，森林，公路全都被白雪覆蓋，目之所及只有兩三棟農莊，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他們兩。
踩在雪上，發出咯吱的聲音，清新的涼意吸進肺里，身體彷彿都在此刻融入了大自然。
這種是她在H國永遠看不到的景象，抓起一把雪，細膩的冰凌在手心慢慢化成雪水。
「若曦，你起的好早！韓總呢？」
表哥劉辰溪全副武裝，拿着鏟子似乎剛鏟雪回來。
「他還在睡，在倒時差。表哥，你這是去鏟雪了？」
「嗯，清一條路出來，你沒見過這麼大的雪吧？」
她笑着搖搖頭，「H國人多，再大的雪天一亮，人就踩得差不多了，這裏的雪好乾凈啊。」
「那你先到處轉轉，我去開雪地車把這些雪清走。」
「好，我能去倉庫看看嗎？我想看看我媽的遺物。」
「當然可以，門上的電子密碼是184345。大姨的遺物放在最裏面，你看有一個紫色的柜子，裏面都是。」
「謝謝表哥。」
在心裏記下密碼，她吃力地踩在雪上往倉庫走去。
倉庫很大，裏面放着各種雜物，她避開地上的農具和機器，好不容易走到裏面，紫色的柜子，豎立在牆邊。
一想到這裏都是媽媽的遺物，她就有些膽怯。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開柜子，最上層的照片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媽媽的素描畫，媽媽懷裏還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她，而她脖頸就帶着天使鏈子。
把畫冊拿下來，她緊緊抱住相冊，「媽媽……」
相冊旁邊是基本日記，她伸手拿下來，坐在旁邊的木箱上，翻開了日記。
2002年五月12日
今天是預產期，我是在醫院寫的日記，我真的很期待我的小天使降臨，她一定會給我無趣的生活帶來一絲光亮。我是一個很怕痛的人，可是為了我的小天使，我真的痛到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如果他知道現在這麼堅強，肯定很意外呢。我快沒力氣寫了，寶貝，你快出來吧，媽媽好想看到你……
字跡到最後都開始扭曲了，穆若曦捂著嘴巴，眼眶凝聚眼淚。
這幾本日記寫的都是媽媽和她的事，從媽媽懷了她一直寫到了她八歲。
2010年3月15日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弱了，從沒想過我竟然是個短命的人。為了生曦曦我得了宮頸癌，可是我不後悔，我的小天使正在茁壯成長。我只願自己能多保護她幾年，如果我死了，我的孩子該怎麼辦？我再也沒精力去跟振華解釋我沒有背叛過他，我已經死心了。
曦曦，媽媽真的希望你以後因為愛去結婚，而不是該結婚了所以去結婚。
穆若曦再往後翻，卻是一片空白，她的指尖摸著空白的地方。
她想起來了，三月底媽媽做了手術，可是並不成功，媽媽強硬地要回家住，可是她已經沒辦法行動了，怎麼可能繼續寫信？
那一夜，他們吵得很厲害，爸爸一直在質問媽媽……
穆若曦敲敲太陽穴，「快想起來，快想起來！」
他們一直吵架的原因是什麼呢，有一幾個字在腦海里閃現，她感覺已經要蹦出來了，腦海里突然劃過一道聲音：爸爸媽媽沒有吵架，他們很恩愛和諧。
一瞬間的時間，閃現的畫面徹底消失了，那夜的畫面在她腦海里越來越模糊，彷彿打上了馬賽克一樣。
「我怎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不認命把日記放到一邊，她開始檢查柜子裏其他東西。媽媽從小到大的證書，校服，還有隨筆日記，還有同學錄等等。
這些東西都是她小時候，媽媽抱住她一樣一樣給她講過的。
腦海里浮現媽媽抱着她坐在花園的鞦韆上，手裏捧著同學錄，挨個給她介紹那些人。
為什麼四五歲時候的記憶都還在，就是媽媽去世之後的幾年，記憶那麼混亂？
韓墨軒找來的時候，她正坐在柜子前的地上，懷裏抱着一大堆日記，愣愣地盯着地面。
「怎麼坐在地上了？快起來，地上涼。」
她抬頭看向他，慌張地抓住救命稻草，「墨軒，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為什麼我記得很多事，可是一旦我仔細去想那件事的細節，就會一片空白？我怎麼都想不起！」
「小時候的記憶很多人都想不起來，別自己嚇唬自己，這不是病。」
穆若曦推開他，捂住頭，痛苦地低吼：「我記得陳欣月送過我一個玩偶，她笑得很溫柔，我好像還叫她媽媽了。可是這根本不可能，我跟她是不共存的，我為什麼會有這個記憶？」
「……」韓墨軒不在說話，伸手按着她的肩膀。
難道是重生讓她的記憶混亂了？
韓墨軒把她抱出倉庫，抱回房間，「你身上好冰，我去倒水，泡個澡，別多想了，知道嗎？」
他剛要轉身，穆若曦就死死抱住他，「我不要你離開。」
「我不離開。」
她不聽，只是緊緊抱住他。
韓墨軒沒辦法，只好抱着她，「那我陪你一起泡。」
放好了水，他先幫她淋浴，「你身體太涼了，別讓我擔心，知道嗎？」
「嗯。」
等她身體暖起來了，韓墨軒抱着她滑進浴缸里。
泡在水裏，身後是她最熟悉的愛人，她伸手摟住他的脖頸，「我看了媽媽的日記，裏面很多事我記得，有一些事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是不是很差勁？」
「我也沒辦法記住全部的記憶，我們是普通人，能記住的也只是一些印象深刻的畫面而已。別逼自己什麼都記得，不累嗎？」
「你也會忘記很多小時候的事嗎？」
「當然，很多很多，你可以去問媽媽，她很樂意跟朋友分享我小時候的糗事。」
墨軒這麼謹慎的人也會忘記小時候的事？她詫異地看着他。
韓墨軒臉上劃過一抹窘迫，伸手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你最近是為了結婚的事，給自己太大壓力了，以後不許胡思亂想了。」
想想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煩惱的，好像就是墨軒跟她求婚之後，準備婚禮的過程中產生的。
難道真的是她神經過敏嗎？
「大概真的是我腦子抽了，才會覺得自己的記憶有問題。好了，不想了，不想了。我們去滑雪吧！」
她剛要起身，腰上的手臂就鎖住了她，「還早，不着急。」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