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漸行漸遠
「錢不是萬能的，韓總，你真覺得你有錢就能決定一切嗎？」
「至少我能決定你們這部戲什麼時候拍，這部戲是你們華胥影業製作的，我已經把所有權買過來了，如今這部戲是我說了算。」
「林導。」穆若曦從病房走出來。
韓墨軒走過來抱住她，「怎麼下床了？」
她搖搖頭，看向林珍珍，「明天我就能進劇組了。」
林珍珍怕怕地瞥了韓墨軒一眼，「這……你能決定嗎？」
「若曦。」韓墨軒不贊同地看着她。
「這是我的職業素養，這部戲已經快到尾聲了，我會堅持拍完，我為這部戲付出太多了，我不能讓它半途斷了。」
兩人都知道她說的付出是什麼，她付出了一個孩子的生命。
穆若曦第二天就收拾東西回劇組，王冕怎麼勸她都沒用。
走出病房，看到站在遠處的韓墨軒，王冕氣沖沖地質問：「你為什麼不阻止她？」
韓墨軒在抽煙，煙霧繚繞模糊了他的神情，許久之後，他才幽幽地說出一句話：「照顧好她。」
說完，就抬腳離開了。
回到劇組，孩子的事誰也不敢提，穆若曦唯一的改變就是身邊多了五個保鏢，兩個助理。
「若曦，該吃藥了。」瑪麗把要遞給她。
這是周霖開給她治療抑鬱症的葯，卻意外地喚醒了她某些遺忘的記憶。
把藥片送進嘴裏，喝了一口水把葯咽下去，穆若曦起身，走向攝像機……
一個半月，穆若曦就像一個工作機器，每天除了拍戲就是發獃。
夜裏，韓墨軒緊緊摟着她，卻覺得人雖然在懷裏，她的心卻在很遠的地方，他連抓都抓不到。
她最後一場戲是被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逼宮的戲份，夢雲死在寢宮，剛登上九五之尊的那個孩子跪在門外。
對這個孩子，夢雲養了他十九年，他每一次生病，夢雲都一夜一夜地守着他，跟皇后的鬥了這麼多年，她早無法生育。仇報了，純真的自己也跟着仇恨死了，剩下的不過是後宮權利鬥爭下的傀儡，她攥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卻活得像一具行屍走肉。
這場死亡的戲，是全劇最後一個高昂點。
穆若曦淋漓盡致地演繹了夢雲的一生，包括她最後不甘心被皇權控制，卻不得不為了守護它而死亡。
失望，掙扎，順從，還有心底的絕望，全都淋漓盡致地體現在她身上。
當她手裏的酒杯落在地上，表情平靜地閉上眼睛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死亡是夢雲最後的解脫。
拍完好一會了，導演都忘了喊卡。
周圍的人全都看着鏡頭裏的穆若曦，那一刻她就是夢雲，夢雲就是她。
韓墨軒覺得心臟被什麼死死攥住了一般，她要離開他，那一刻，他這個念頭非常清晰。
卸妝的時候，依白代表大家送了一大捧百合花給她，「若曦姐，祝賀你。」
穆若曦看着依白臉上的笑容，那麼燦爛，自己再也不會擁有了，低聲道了一聲謝，她伸手接過花。
依白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韓墨軒，吐吐舌頭，出去了。
化妝師幫她卸完妝，也跟着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下兩人，穆若曦透過鏡子看向坐在沙發上的韓墨軒，他依舊那麼英俊霸道。
他抬起頭，和她視線交匯，緩緩開口：「我們回家吧。」
穆若曦默默地搖了搖頭，「我還沒齣戲呢，我想一個人靜靜，我想去你送我的那個院子，那裏很安靜。」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司機會送我過去。」
韓墨軒走過來，握住她的手，神情擔憂地喊她的名字，「若曦！」
她起身，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目光溫柔地望着他，「你工作那麼忙，不用兩地奔波，我能照顧好自己。」
「我不覺得奔波。」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頰，然後踮起腳尖，吻在他唇上，「老公。」
然後，她轉身離開了化妝間。
一路到老院子，穆若曦一句話都沒說，她環抱着自己，默默地望着窗外。
推開門，走向院子裏的鞦韆，這是墨軒答應給她建的，他果然沒食言。
抓着鞦韆的繩子，她坐下。
王冕目光複雜地看着她，「你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可以跟我說。」
「我沒事，只是覺得好累，想一個人靜一靜。」
王冕氣得大聲訓斥道：「我真的很煩你這副死樣子，能不能振作一點？你才24歲，要孩子有的是機會，你總不能為一個意外把自己一輩子都賠進去吧？」
穆若曦閉上眼睛，頭靠在鞦韆的繩子上，「我不是為了孩子才這樣的，王冕，你不懂，我……我說不出來，我很難受。」
「那為了什麼？你老公和沈瑜的關係？」
她想都不想地開口否認：「不是。」
「那……唉，算了。那也要派個人來照顧你吧！起居飲食什麼的。」
「不用，我會照顧自己，我沒想在這裏久住，幾天時間，我還是能照顧好自己的。」
「行吧，我讓保鏢在附近待着。」
「我就是想靜靜，想想自己的未來，不會很久，你放心。」
穆若曦想要的清凈並沒有到來，晚上韓錦霜就趕來了，一見她，眼眶就紅了，走過來抱住她，「可憐的孩子。」
「媽媽，對不起……我沒保住孩子。」
「傻孩子，你說什麼對不起，你是最痛苦的人，那可是你身上的一部分，媽媽理解你。」
穆若曦身體微微發顫，她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婆婆不怪她，這讓她更覺得愧疚。
吃了晚飯，韓錦霜陪着她坐在院子裏，望着天空的月亮，婆媳開始談心。
「真的不想回A市嗎？那你跟我去帝都吧，那裏我也能就近照顧你。」這也是韓錦霜這次來的目的。
「不了，媽，我錯了。」
韓錦霜疑惑地看着她。
「我們不該欺騙墨軒，這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
不止這場騙婚，從一開始她就不該靠近他，她怎麼能覺得重活一世，她就能幹乾淨凈地跟墨軒在一起，那些傷害，那些卑鄙的行為，她對他的傷害，一直刻在她心裏，別人忘了，她怎麼能忘記！
韓錦霜坐直了身體，「這是我給你出的主意，他要是怪就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