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正月十二

這兩天，柳青都已完全沉浸在曹家醫學當中，甚至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

後世將其比喻成醫道界的「儒家經典」，話雖誇張了一點，但曹家醫學結合了幾十名青囊醫師，數百名杏林醫師的心血結晶，確實稱得上世間罕見的醫學巨著。

只可惜曹家醫學沒有流傳於世，否則國內的中醫不至於如此式微。

當然，其中也有好處。

中土國經過那麼多次的改朝換代，如果流傳出去，那麼必然會處於暴風眼當中，或許現在根本就已經見不到了。

畢竟流逝在歷史長河中的經典巨著並不少。

真正傳承下來的又有都要呢？

曹家醫學大概分為了兩個部分。

第一部分是葯。

曹家的歷代先輩以及傑出的門徒，通過畢生的行醫經驗，又對各種藥材的特性以及調配進行了深一步的探討。

簡單來說，在大多數中醫眼中，金銀花只是清熱解毒的良藥。但是經過曹家幾代先輩的行醫經驗逐漸得出，它還有諸多細不可查藥效。比如：抗毒，防感染，增加免疫機能。

而這些，幾乎都是到了近代通過科學技術才被法訣，而曹家先輩卻早了整整幾百年！

恐怕也正是因此，曹家才能久盛不衰，一直被後人所追崇。

除了金銀花、連翹、板藍根這些常見的藥物，同樣也有一些極為罕見，甚至已經滅種的藥材記載。別看只有寥寥幾字，卻字字抵得上千金！

第一部分可以說將百分之八十的藥材功效探討到了極致，甚至有一些哪怕以現今的科學技術都無法證實。

哪怕是柳青都不得不承認古人智慧之偉大。

他想曹家老太之所以能與自己研究出幾乎一模一樣的藥方，正是得此相助。

如果曹家的先輩還活着，一定會驚訝到無話可說。

要知道他們集結了幾代的力量也有如此成果，而柳青……卻一個人就做到了！

第二部分是病。

事無巨細地對世間常見或者罕見的病狀作出了更加準確的詮釋，其中包含了古代幾十場大小不一的瘟疫。曹家先輩將自己的心得記錄而下，以供後人參考。而這些，想必也是曹家老太能解決數起瘟疫的靈感來源。

當然曹家先輩也並非萬能的，其中同樣也有一些病症，雖然當時得以發現，但卻無法醫治。這就像一個沒有答案的物理題，只能交給後人來解決。

一小部分在後世得到了解決方法，但更多的依舊是一片空白。

從中柳青看到了許多易家老太的筆跡。

就算是面對先祖，她也盡顯狂妄之色，在其中一例腦腫瘤病例當中，她洋洋洒洒地寫道：手術，可治，說了你們也不懂。

易家老太不僅精通中醫，顯然對於西醫也涉獵很深。

不少病症用中醫的方法來醫治，要麼很費力，要麼無能為力，但通過中醫結合的方法，就有了另外一個途徑。

「這個老太太，說話果然很毒舌。」

柳青愛惜地摸了摸薄薄的書頁，感慨道：「寶貝，確實是寶貝啊。」

他心中不禁為那些曹家先輩肅然起敬，儘管他們不肯將醫書公之於眾，存了很大的私心，但這並不能否認他們為醫道界所作出的貢獻。

要知道，以前在古代不管是民間還是皇宮，幾乎有名的醫師皆出自曹家。

也正是有了這樣的血液輸送，中土國才能延綿至今，醫道界才能不被歷史所淘汰。

……

今天是正月十二。

陰天，有霾，不宜出行。

此時易家之內正處於一片恐慌當中。

因為在這兩天內，易和香的病情忽然再次加重，已然有了生命之危。

但在其他人看來，易和香簡直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旦「爆炸」的話，那麼整個易家都得玩完。

不僅如此，醫院那邊也是愈發的緊張，雖說一些發現較早的可以通過柳青的藥方來暫時控制，但面對一些病毒變異的患者，那副藥方就不再那麼管用了。

林姑娘作為唯一懂得八仙神針的醫師，自然也是忙得暈頭轉向，甚至都直接住進了醫院。

對於曾應付過數起疫情的易家老太而言，她當然知道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

一旦將所有感染患者進行隔離，那麼流感病毒很快就會不攻自破。

只是在這短暫的黑暗中，往往會有很多人挺不過去。

而柳青之所以執着地尋找完善的藥方，就是為了儘快讓「黎明」到來！

「媽，不能再等了，還是把我姐送到防疫站去吧。」易志振慌張地說道。

「是啊，她要是死在家裏，那豈不是更加麻煩。」三夫人在旁邊也道。

易志偉沉默著沒有說話，但心裏顯然也是更加希望能把易和香轉移出易家。

易家老太冷哼一聲，「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上次榮秘書長之所以帶人過來，就是有人通風報信。我告訴你們，只要我還沒死，易家就是我說的算！從現在開始，誰再多說一個字，嚴懲不貸！」

她的話頓時把易志振與三夫人嚇得縮了縮脖子。

「媽，我可能撐不過今天了，最後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房間里易和香忽然開口。

她的聲音中並沒有痛苦，只有即將解脫的平靜。

因為對於她來說，若非幾天前柳青出手，那她早已是一個死人了。

易家老太的身軀微微一抖，「你說！」

易和香平靜地道：「我不想看着自己的身體逐漸腐爛，然後痛苦地一點點死去，您行行好，就一把火燒了這間房子，讓我死的利落一點。您知道的，我從小就愛美，哪受得了這些。」

她的話讓所有易家人都沉默了下來。

易志偉沉吟半晌，開口說道：「別說了，咱們是一家人，有難同當。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們就不會放棄！」

二夫人急忙也道：「對啊，你要相信柳青，他一定可以救你的。」

易志振沉默了一會兒，也道：「大姐，我不是怕被你傳染，而是覺得那小子一定故意藏了起來，你可不能耽誤治療啊。二哥說的沒錯，我們不會放棄你的。」

三夫人跟着說道：「和香啊，你就放心好了，我聽說已經快研製出特效藥了。」

不管這些人說的話是否出於真心，但對於現在的易和香來說，足以讓她的心裏

「媽，志振剛才說的對，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現在的醫療水平又不差，一定可以控制住和香的病情。」易志偉沉聲道，「實在不行，我就從國外請專家。」

他先前的確也曾自私地一心想要活命，但說到底，裏面的人是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他即使再無情，再狠心，也做不到將親妹妹推入深淵的地步。

尤其是聽到易和香語氣中平靜的絕望，他心中沉寂多年的親情之火，轟然燃燒了起來。

一家人……

不管如何都是一家人！

易家老太搖頭道：「不能轉移，病毒變異後傳染性太強，那樣只會害死更多人。現在去請國外的頂尖專家，他們就算願意來，但到時也已經晚了。」

她的目光忽然堅定下來，說道：「志偉，去給我找一套防護服。」

「媽，你要親自進去？」易志偉當即搖頭道：「不行，您都說了，病毒變異後傳染性太強，現在進去不是送死嗎。」

易家老太冷冷地一笑，說道：「我這一生戰勝過數十次瘟疫，就算要怕，那也是病毒怕我！快去。」

易志偉還是搖頭道：「媽，我知道您是鼎鼎大名的曹青醫，可是……」

易家老太打斷他，「怕我死了以後易家沒落？放心，只要你們不做違法亂紀之事，即使平庸，也不至於餓死街頭。怎麼，我現在說話不管用了？」

易志偉拗不過易家老太只好去找來了一套防護服。

「媽，你別過來，沒用的。」易和香緊張地道。

「我不去誰去？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女兒。」易家老太板着臉說道，「怎麼，你信不過我的醫術？」

易和香沒有說話。

這世上恐怕沒人會懷疑曹青醫，但是她卻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再連累家人。

「放心，我就算比不上那小子，但讓你撐到他出來的那一刻，還是可以做到的。」易家老太目光堅定，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上一次，她救不了自己的兒子。

這一次，她必須救自己的女兒！

正當易家老太準備進去之際，林姑娘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老太太，不好了。」

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易家人，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第一批服用藥方的患者病情開始加重，其中還包括……易威凡與易心雨。」

聽完她的話，在場的易家人都愣住了。

「我兒子怎麼了？」

「我女兒怎麼了？」

二夫人與三夫人急聲問道。

林姑娘如實回答道：「情況不容樂觀，估計是病毒對藥方產生了抗性。」

其實八仙神針同樣也是第一次施針時效果非常顯著，但第二次施針效果就會大大降低，再往後就會徹底失效。

而這也是柳青一定要研製藥方的原因之一！

「老太太，我覺得您現在還是過去一趟比較妥當。」林姑娘說道。

她雖有八仙神針，但若論醫術，就是十個加起來也比不過易家老太的一根手指頭。現在柳青還在閉關，那麼就只有易家老太能力挽狂瀾了。

然而易家老太卻舉步維艱，一邊是女兒，一邊是孫女孫子，她該如何決斷？

看出了她的為難，林姑娘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二夫人苦澀地回道：「和香的病情也嚴重了起來，恐怕撐不過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