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是傷心藥

第一章酒是傷心藥

「老子今天不上班，爽翻，巴適的板；老子今天不上班，想咋懶我就咋懶；老子今天不上班，不用見客戶裝孫子……」

早已習慣了按照九九六作息的魏勛帶着無窮的怨念，哼唱着這首原本應該舒爽輕快的神曲。

雖說從前的日子，千篇一律地像是從標準化車間生產出來的金屬工件，枯燥而且乏味。可這突然不用去上班了，魏勛還真就有些不習慣，總覺得這心裏頭空落落的。

人啊，總是太容易患得患失。

「自從畢業以後，老子就進入了這家公司，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豬差，幹得比驢多，真正的社會主義接班人。今天，我魏勛終於可以睡個懶覺了，以後誰再委屈求全地去討好那個老太婆，誰就是她親孫子……」

魏勛無比熟練地關掉了躺在床頭的銅鬧鐘，舒服地翻了個身，準備去夢裏和某女神再續前緣。

昨晚睡覺忘了關空調，魏勛凍得都有些感冒了，鼻子也感覺不太舒服，趕緊用腳將已經被自己踢到床尾的薄被子重新蓋在了身上。

從小，魏勛的母親就時常叮囑他，不管天氣多熱，肚子以下是必須得蓋上的，容易着涼不說，年紀大了膝蓋和腿骨都會有很多不適。

「香蕉你個臭巴拉，老子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地為公司做牛做馬三年多，攻克的技術難題、負責的項目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說這貿易戰裁員關我們一線工人什麼事！」

天大的冤枉，偏偏你還沒有地方說理去。

「絕對的公報私仇，假仁假義，裁員第一輪就把老子這樣的技術骨幹給精簡掉了，就為了給自己的侄子騰個位子，他有那個本事嗎？連我徒弟小李的技術都不如，難怪老王他們幾個都說這是家族企業的通病，老早就選擇跳槽走了，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魏勛是越想越氣，越想越睡不着，連續嘗試了幾次鯉魚打挺都沒能成功。

九九歸一的腹肌也越來越不頂事兒了，腰間完全沒有了三年前大學剛畢業那會兒的風采，隨便往地上一坐，三層救生圈就露出來了。

看來平時還是得多去踢踢球跑個步，這老是坐在電腦面前，想不發福都難……

腹部連續發力帶來的酸脹感差點沒把昨夜擼的串兒、喝的啤酒全都給魏勛抖摟出來，散落一地的啤酒瓶「哐啷……哐啷……」地作響，燒烤簽子也丟的到處都是，全世界似乎都把魏勛給拋棄了。

「法克，你大爺的！」

魏勛狠狠地踢了一腳地上的啤酒瓶，發泄一下不滿的情緒，卻轉眼就「哎喲」一聲，捂著臉，痛苦地躺在地上打起了滾。

這小子沒穿鞋也沒穿襪子，一腳踢到了昨晚亂扔的燒烤簽子上去了。

「老子今天不上班，爽翻，巴適的板；老子今天不上班，想咋懶我就咋懶；老子今天不上班，不用見客戶裝孫子……」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了，引得正在拔簽子的魏勛忍不住叫罵了起來。

「丫的，老子正肉疼著呢，都誰呀，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

魏勛強忍着腳趾的疼痛，猶豫了兩秒還是接聽了這通電話:

「喂，您好，我是小魏，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到您呢？」

即便魏勛已經被公司辭退，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無業遊民，可這三年下來，魏勛養成的職業習慣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人脈就是最強的銷售力，維護好這些老客戶，也是魏勛東山再起的隱形資本。

「魏哥，是我呀，尤文球迷會的小梅，咱們晚上一起去看球吧，尤文圖斯對陣阿賈克斯的歐冠第二回合！」

「沒問題，咱們晚上天橋底下燒烤攤見，酒肉管夠，不見不散……」

美女在前，腳趾疼痛算的了什麼，魏勛齜牙咧嘴地把簽子拔了出來，噴了點酒精，再塗抹了一層碘酒，疼得魏勛嗷嗷叫。

……

本賽季的歐冠淘汰賽第一回合的比賽，尤文圖斯與阿賈克斯握手言和。

雖然優勢不大，僅僅手握一個客場進球，但今夜在烤吧集合的蒂尼、蒂娜們卻尤其多。

躁動的少男少女們，需要烤串啤酒和足球，來釋放久違的熱情。

賽前，無數的專家預測今夜的勝者將會是意甲霸主尤文圖斯，更是催生了夜市的火爆情景。

人嘛，還不就圖個開心，鐵定輸球的比賽，看着都鬧心，估摸著這幫人多半就不來了。

除了魏勛穿着一件藍色的老款尤文圖斯球衣之外，其他大部分的蒂尼、蒂娜們都穿着尤文的新版七號球衣，就連打電話邀請魏勛的球迷群女神小梅也不例外。

這妮子原來可是個皇馬球迷。

那年決賽輸給皇馬，這妮子高興的不行，那一條條朋友圈可把魏勛給氣壞了。

不過，隨着總裁的轉會，小梅現在也轉移陣地，成了一名尤文圖斯球迷。

你說這世間的事兒，又有多少能說的准呢。

「C羅的號召力還是強啊！」

魏勛在心裏不住地感嘆著。

「魏哥，我讓朋友在體彩幫我買了這場比賽總裁繼續進球，賠率還挺高呢，下回我請你喝酒。」

實際上，總裁不僅是號召力驚人，他的戰鬥力也依然強大。

雖然已經是一名三十四歲的老將了，但他依舊是尤文圖斯陣容中最給力也是最保險的那個超級終結者。

進入歐冠淘汰賽以來，尤文圖斯打進的五個進球全部來自葡萄牙人，他一個人扛起了球隊的進攻。

「總裁太牛掰了，歐洲杯，冠軍杯，英超，西甲，今年意甲肯定也沒跑，要是弄個歐冠四連那就太牛掰了……」

「牛掰牛掰，除了牛掰你就不能換點別的詞啊。」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兄弟，你牛掰」。

……

大家紛紛議論羅總狀態爆表的同時，魏勛卻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對勁。

單靠一個人，是玩不轉足球這項團隊運動的，哪怕是曾經憑着一己之力多次掀翻尤文圖斯的羅總，魏勛覺得，這樣的尤文在歐冠淘汰賽里也走不了多遠。

去年那精妙絕倫的大倒鈎，魏勛可是還記着呢。

球迷會裏的兄弟姐妹們一起拼了桌，啤酒也搬了幾箱過來。

一眼望去，天橋底下的燒烤攤里，坐得滿滿當當，全是尤文圖斯球迷。

白色的幕布掛在橋底下，投影儀釋放的光束將球場上的畫面渲染地清晰可見。

「一定要贏啊！」

魏勛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上半場比賽，阿賈克斯的馬茲拉維意外受傷下場，球迷們都覺得今天穩了，情不自禁就加了些啤酒烤串，烤吧攤主老王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更令老王高興的是，總裁今天又進球了，一個精彩的頭槌攻門首開記錄，將尤文圖斯送到了領先的位置。

尤文圖斯一隻腳已經邁向了下一輪。

興奮的尤文球迷們又加了不少的單，也不管吃不吃得完，就連老王的兒子都被叫來上菜了。

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或是碰杯，或是擁抱，興奮起來的球迷們什麼都不管了，盡情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

不過，這股子興奮勁兒並沒有持續多久。

燒烤攤上的球迷們很快就陷入了沉寂，范德貝克的單刀球，將兩隊拉回了同一起跑線。

「特碼的，操蛋！」

「滑跪這是什麼狗屁的防守，稀巴爛啊，我奶奶上去都比他強！」

球迷們有罵人的，還有摔杯子的，魏勛這桌的球迷卻都表現得很安靜。

桌上的烤串兒也沒人吃了，魏勛和大家只顧著低頭喝悶酒，可便宜了小梅這個吃貨了。

下半場比賽，阿賈克斯的進攻一浪高過一浪，魏勛本想和幾個兄弟結伴去河邊放水，又生怕錯過了羅總的進球時刻，一口氣死撐著。

終於進球了。

可惜，進球的是阿賈克斯。

德里赫特頭槌破門的那一刻，管你是多好的膀胱，多好的腎，怕是都忍不住了。

燒烤攤上哀嚎聲一片，魏勛他們幾個也終於去了河邊放水，再不去的話，膀胱估計都真得憋炸了。

河邊的涼風，抽一口都能上頭的黃果樹瀑布並沒有讓魏勛的頭腦變得清醒起來，煙霧繚繞的，反而讓魏勛有種迷茫的感覺。

三十四歲的總裁還在前場不遺餘力地奔跑，十九歲的基恩卻已經開始養生了，這特碼的都是什麼世道！

前幾年我們總是被羅總的勇武所打敗，可今年我們都特碼的有羅總了，怎麼還是贏不了歐冠？

至少，你不能比前幾年差吧？

這操蛋的比賽啊！

毫無預兆，尤文圖斯再一次倒下了，而且還倒下地這麼乾脆。

魏勛不知道距離尤文圖斯下一次捧起歐冠獎盃，自己還要等待多久，但他只能繼續等著。

兵強馬壯的時候，遇上了巔峰的巴薩和皇馬，尤文圖斯並非沒有一戰之力，但勝利的天平卻總是向著對方傾斜了過去。

皮爾洛走了，飛去了美國大聯盟；比達爾也走了，他的目的地是拜仁慕尼黑；思鄉的特維斯也回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博卡青年；博格巴和莫拉塔練完級，收拾行裝，回到了他們夢想開始的地方。

來來去去，只有尤文圖斯這四個字沒變。

尤文還是那個尤文。

中場強大的時候鋒無力，絕代雙嬌之一的總裁來了，偏偏球隊的中場又成了最弱的一環。

沒有子彈的槍，和燒火棍有什麼區別？哪怕他自帶刺刀，血見多了，也總有腐朽的一天。

老邁的後防線還是沒能熬得過歲月，巴爾扎利退役，布馮出走，博努奇還玩兒了一次滑跪，只有基耶利尼，還一直堅守着他最初的崗位。

……

和無數人一樣，魏勛着實想不明白，尤文圖斯為什麼又輸了。

退場的那一刻，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是面無表情的，這大抵是哀莫大於心死吧？

歐冠三連冠，帶着雄心壯志轉會到尤文圖斯，結果卻連決賽的門檻都摸不到了？

酒是傷心藥。

無法接受失敗的蒂尼和蒂娜們都離開了，原先熱鬧非凡的天橋烤吧漸漸地只剩下魏勛一個人了。

烤吧的老王也沒有走，不是不忍心看着魏勛獨飲，小本生意，還得等著魏勛結賬呢。

酒一杯一杯地下了肚，可魏勛還在一杯又一杯地灌著，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一個夢：

國際足聯主席將沉甸甸的歐洲冠軍聯賽獎盃遞給了球隊的隊長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獎盃上刻的字，魏勛不大看得清，但那黑白相見的球衣，除了我的尤文圖斯還能有誰！

帶着沉甸甸的滿足感，魏勛又是一杯酒下肚，醉倒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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