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孔仲去過很多地方。

見識博聞廣見，以他的眼光，「瀾山運動館」也很不錯，哪怕是放到燕京或者國外一些地方都不落後，但是在東州這樣的城市就很突出了。m.

可以說除了燕京，全國找不到第二家能和「瀾山運動館」想媲美的同等級運動館了，哪怕是滬市也沒有這樣的運動館。

燕京之所以有這類場所，那是因為燕京無所事事的大院子弟比較多，愛玩，喜歡圈塊地，弄一些會所，俱樂部，高爾夫球場之類的。

孔仲一一參觀了一下。

最後停留在射箭館的門口，沒進去，看了一眼正在教學員的陳劍擎，陳劍擎雖然說現在也是「瀾山運動館」的經理之一，但是他還是把大部分時間泡在射箭館里。

「陳劍擎？」

孔仲意外的問了一句。

葉楓點了點頭，有點好奇孔荊軻的父親怎麼認識陳劍擎的，接着便聽到孔仲平淡的說道：「96年全國射箭燕京冠軍賽我在現場，見過他一面。」

葉楓帶着孔仲在運動館裏面轉了一圈。

從第一層一直到第二層，最後到了葉楓的辦公室，清一色的紅木傢具，不過在孔仲的眼裏，紅木傢具，紫檀傢具，黃花梨木，他都見太多，太膩了。

他坐了下來。

也只是隨意的一坐，上位者的氣質就凸顯了出來。

葉楓也覺得很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孔荊軻嘴裏知道這人的一些輪廓，從而心理上產生的一種仰望心理，從辦公桌里拿出了一盒軟中，問孔仲抽不抽煙。

孔仲把中南海放到桌子上說：「我抽這個就行了。」

葉楓認識這中南海，後世每家商店也會賣，不貴，就五塊錢一盒，很難想像，孔荊軻她爸，這麼牛逼哄哄的一個男人居然抽這個煙。

孔仲似乎看穿了葉楓心裏想的，抬起頭，笑容玩味：「是不是覺得我抽中南海挺不可思議的？其實煙這東西就這麼回事，有多少人真能分得清煙好壞的？抽的是價格而已，要說好煙，我那裏也有幾盒97年，99年湘港和澳門回歸，滬市煙捲廠專門出的紀念版熊貓煙，煙葉是真不錯，不過你得記清楚一點，抽煙有兩種，第一種，拿煙的品牌掙面子，還有一種，當你的高度足夠了，你抽什麼煙，人家都會覺得你有品味，除了中南海，別的煙我不抽，想要討好我的人，下次見到我的時候，身上就得專門準備着中南海。」

接着，孔仲再次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不抽，在手裏轉動着，笑了笑：「比如我手裏的這根煙，很多人都想要，有意思的他們明明不喜歡抽，卻還要裝作他們特別喜歡中南海的樣子，還人模狗樣的跟我評頭道足，說別的煙抽著就是沒勁，要抽還是得抽中南海，力道大，抽著帶勁，我就在旁邊看着他們一個個能說會道的。」

葉楓心說，那是你混的好，被人想巴結你，不然的話，人家不拿煙盒砸你臉上才怪。

「昨天的事情，阿平做的有點過，今天算揭過了。」孔仲說道。

葉楓點了點頭，說好。

孔仲看着葉楓，身體微微前傾，十指交纏，微笑着問道：「和阿平動手的人，叫什麼名字？挺厲害的。」

「他叫馮征。」

「馮征？」孔仲念了一遍名字，然後隨意的問道：「河南人？」

葉楓有些詫異，孔荊軻她爸怎麼知道馮征是河南的？

孔仲笑了笑說道：「馮姓源出有二，一是姬姓，二是歸姓，唐代的《元和姓纂》說馮氏出潁川，如果是河南的話，可能是出自東漢征西大將軍馮異的後代，剛好應了征西的征，征又有殺伐一說，馮征，好名字。」

葉楓也知道姓氏有很多由來和說法，只是他不懂這些，但是孔荊軻她爸能夠根據馮征一個名字推斷馮征家鄉是哪的，在葉楓看來還是有一點高大上的。

和他心目中以前腦補的形象有一些不謀而合。

接着孔仲說起了來找葉楓的正事，他看着葉楓問道：「七音文化，你在裏面投了多少錢？」

「你想轉下來？」葉楓明白了孔仲的意圖。

孔仲平淡的說道：「你說個價格。」

「我當時出了五十萬，和孔荊軻說的是我出錢，她出人工，然後我不管事情，一人一半的股份。」

葉楓說着當初的投資，接着想到孔荊軻對眼前這個男人的排斥，便說道：「孔荊軻應該不會同意我把分成轉讓給你的。」

孔仲也不急，從容的說道：「把你手裏七音文化的股份轉給我，我可以在你需要的時候，幫你一次。」

「你要七音文化的股份幹嘛？」

葉楓看着孔仲不解的問道：「如果你真想幫她的話，也不會這兩年來管都不管她，你知道她前兩年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想知道？」孔仲笑了笑。

葉楓點頭。

但孔仲沒說，站了起來，他今天來「瀾山運動館」只是一時興起過來看看，至於「七音文化」他也根本不看在眼裏，葉楓不賣無所謂。

賣的話，孔仲就親手給它整關門。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個做父親的，看到孔荊軻沒有向他低頭，反而從泥潭裏爬出來越過越好的樣子，他不但沒有欣慰，反而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

孔仲失去了興趣。

在十幾年前攀上山頂的時候，他就很容易對某些事物起什麼興趣，葉楓的出頭讓他起了那麼點興趣，最後他站起來，給了葉楓兩句話。

「有時候吃點虧不要緊，能忍就忍一點，能忍不是壞事。」

「忍不住，有時候可是會被壓斷脊梁骨的。」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孔仲的氣場一下子就出來了，氣勢莫名，語氣感慨，在他的世界裏沒有那麼多的灰，也沒有那麼多的黑和白。

什麼是黑？

什麼是白？

沒人說的清的。

唯有到手的利益才是真的。

在資本市場裏面，有誰是永遠的敵人嗎？沒有，就算有也是做戲給下面的人看，然後一起演戲，一起做空，套一批人進來殺豬，割韭菜。

這兩句是孔仲看在孔荊軻份上給葉楓的忠告，免得他年輕氣盛，然後真的踢到鐵板，被人一腳順着脊梁骨踩下來，到時候真的就是一輩子不得翻身了。

只是孔仲沒有跟葉楓細說，一個人的生存本領，教是教不來的，得靠天賦，有些人不用教，有些人教了一千遍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