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陰影
「嘔……」
胃部急劇蠕動，噁心嘔吐的感覺從身體內部向上，卻終於還是被伊澤強行壓制了下去。
「我就知道這是噩夢……」
伊澤苦澀地想着，轉身，移開目光。
好在這時候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按照禮儀，來賓們幾乎沒有人會在這時候就坐下取用食物。
最多只是舉著酒杯，慢慢將那黑紅色的，疑似鮮血的液體從面具嘴部的裂口中倒入。
伊澤不引人注意地抬起右手，輕輕將眼鏡拉低，讓視線脫離了洞察之眼的鏡片。
發現那鮮血又恢復成了酒液，桌上的食物也恢復如初。
「果然，這是洞察之眼看破真實的能力在起作用。」
心中想着，伊澤將眼鏡重新推上鼻樑，開始四下小心張望，尋找「主持人」。
只是整個大廳中，拋開他自己外的所有人，卻都只是黑白色。
「各位來賓！」
突然間，伊澤就聽到一個陰冷的聲音從頭頂位置傳來。
那聲音很快覆蓋了整座宴會廳，數千名原本正在交談的人們同時停下，在鴉雀無聲的環境中，齊刷刷抬起頭看向了二樓的位置。
伊澤也同樣微抬目光，就看到大廳的一側牆壁上，二樓高度的位置有一個半圓的凸起，如同一座嵌在牆壁上的舞台。
那舞台邊緣有一圈黑色的欄桿，一名穿着「夫拉克禮服」，臉部同樣覆蓋純白面具的男人正站立在那裏，俯視全場。
而在「洞察之眼」中，這人赫然是彩色的！
伊澤頓時呼吸微緊，努力讓自己顯得愈發不起眼。
這時候，穿着禮服的男人目光掃過全場，露出了滿意的神情，他抬起手臂，舉止張揚道：
「各位來賓……歡迎參加今晚的宴會，我是本次宴會的發起人，主持人……
正如你們所看到的，我準備了精美的食物，明亮的燭光，富麗堂皇的宴會場所……
我相信，這必然是一個令人難忘的夜晚……」
相比於「囚徒」莫爾斯，這個男人似乎更喜好演講，他的舉止與言談無不在昭示著這一點。
伊澤混在人群中，小心隱藏，當確認對方並未向自己投來額外的目光后，他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轉而開始擔心另外一個問題。
「也不清楚他是用什麼方法選擇有天賦者……」
伊澤並沒有因為未被發現而鬆懈，因為他知道，真正的危險還未到來。
就如同上一次夢境中，「囚徒」莫爾斯利用了某種他不清楚的方式挑選出了具有覺醒天賦的人。
伊澤相信，這個男人應該也有類似的手段。
「那樣一來，我是否會暴露？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思考中，伊澤隱秘地觀察了下身後，開始規劃逃跑路線。
這時候，舞台上的男人似乎終於演講完畢，卻並未宣佈宴會開始，而是打了個響指，笑道：
「為了感謝各位的到來，我們準備了一個抽獎節目，呵，接下來，請大家站在原地，我將隨機抽取幾位來賓……好，時間已經不早，讓我們看看是誰能得到這份幸運！」
只要不是我就好……伊澤暗暗想着，將自己在人海中埋的更深了些，同時也開始好奇對方會如何來進行挑選。
「砰！」
就在下一秒，宴會廳頂部的一隻吊燈轟然斷裂，筆直地掉了下來，將正下方猝不及防的一位先生砸成了肉醬。
旁邊的幾位女士也尖叫着跌倒，向後爬去。
人群有了一定的騷亂，但也僅此而已。
接下來，伊澤就看到那吊燈原本所在的地方破了一個洞口，一束深紫色的月光自其中照進來，並以違反常理的方式擴散開，籠罩了數千人。
接着，伊澤就驚訝地發現，人群中升起了兩道很淡的光柱，分別來源於兩位來賓，那光柱色彩稀薄，不過卻也足以看清。
「這就是挑選天賦的方法？那月光應該代表着異神的力量。」
伊澤頓時意識到這點，可還沒等他繼續思考，便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身上同樣升起了一道光柱。
一道相比之下，更加燦爛許多的光柱。
「嘩啦啦……」
無數賓客的目光望過來，伊澤身周頓時出現了一片空白。
他嘴巴微張，先是一怔，隨即便看到，二樓舞台上的那名年輕的主持人同樣也看了過來。
「哈，沒想到還有一份意外的禮物。」
主持人非常誇張地揮舞着手臂，放聲大笑，似乎心情頗為愉悅。
跑！
快跑！
伊澤瞬間做出了反應，哪裏還敢停留。
膝蓋微微下沉，隨後驟然躍起，撞開人群，依照他早計劃好的方向來到城堡的一扇窗邊。
抬起手杖敲碎了玻璃，整個人也跳出窗外，遠遠逃去。
「哼！」
身穿禮服的主持人冷冷看了逃竄的伊澤一眼，發出一聲冷哼。
繼而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就見他身後的，被燈光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忽然自行蠕動，爬起，如同是一個獨立的生命一般。
「去，殺掉他。」
主持人低聲說道，他的影子立即抖動了下，竟就此消失不見。
「呵呵，一個小意外。」
收回目光，失去了影子的主持人重新微笑着望向大廳眾人，繼而分別指向兩名渾渾噩噩的，身上升起黯淡光柱的賓客：
「恭喜你們，中獎了！」
……
……
「嘩啦！」
寂靜的夜色里，隨着一聲玻璃的碎裂聲響起，一個蜷縮著身體的人影便從城堡跳出。
然後在即將落在地上的剎那，猛地扭身，單手在地上撐了下，速度不停地向遠處逃去。
這是源自伊澤身體的格鬥記憶，同樣屬於知識的一部分。
逃！
快逃！
沿着街道一個折身，進入了一條巷子，伊澤全力奔跑，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果然，沒有僥倖。
無論他怎麼選擇，當他進入這個夢境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暴露身份。
而考慮到自己嚴重缺乏正面作戰能力，他只能選擇逃跑，盡量拖延時間。
按照經驗，等新生使徒獲取了神性，那麼這個集體夢境也將崩解。
不過……對方真的會讓自己安全地離開嗎？
伊澤想着，用力一個躍起，翻過了一堵牆，然後繼續奔行。
在脫離開城堡后，他身上的「光柱」也消失了，顯然，這隻在那個區域有效果。
城區很大，建築林立，此刻卻無比寂靜，聽不到任何聲音，彷彿進入了一座空城。
伊澤低聲喘息著，一口氣將那座城堡遠遠拋在身後，等覺得差不多了，他才放慢了速度，站在一條不知名的街道上，轉身向後望去。
視野中，街道靜謐，哪裏有半個人影？
「難道他沒有追上來？」
伊澤有些難以置信地想着。
不過轉念間，他又發現這並非完全不可能：
「方才他已經藉助月光挑選出了人選，除了我這個意外因素，大廳中還有兩個明顯天賦不錯的未覺醒者，所以，他如今應該正在主持儀式，這才沒有分心追過來？」
這個理由勉強可以解釋通，但是伊澤卻仍舊心中不安。
想了想，他抬起左臂，用「銀月手杖」輕輕撞擊地面，然後鬆開左手，等待探測結果。
無形的波紋盪開，覆蓋半徑500碼範圍。
下一秒，那手杖便轉向了前方，微微傾斜。
「果然還是來了！」
可還沒等伊澤做出反應，銀月手杖就開始左右搖擺。
時而向左，時而轉右，就彷彿有許多個超凡生物，或者……對方正在快速來回移動！
伊澤全身緊繃，藉助著「洞察之眼」朝着手杖指向的方位看去，可那裏卻分明沒有任何人趕來。
「不！不對！」
當伊澤的目光掠過地上那些建築投下的陰影時，他瞳孔驟然放大。
在他的視野中，就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正不斷於不同的陰影中跳躍，融入，並藉此飛快向自己接近。
轉眼間，便從遠處來到了自己近前，並藉助房屋陰影作為跳板，猛地趴在了伊澤的影子上。
「這是什麼鬼東西？」
伊澤愕然地望着街道上，自己的影子，就看到另外一個顏色更深些的人影趴在上面，猛地咬下！
它要撕咬我的影子！
伊澤心中一寒，側身轉動，隨即，他便察覺到肩膀位置傳來劇痛。
——
ps：周一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