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天命難違
按照柳詩音的說法，自常陽頂下來，一路西去，便是迷霧鬼林。
趙謙遠遠地就看到了不遠處一片霧蒙蒙的森林，森林的葉子被迷霧染成青綠色，像是凝固之後的綠油漆塗在了葉子上一樣。
趙謙自言自語道：「前面就是迷霧鬼林了，穿過迷霧鬼林，距離天地盟的總舵就不遠了。」
他深吸了口氣，踏步上前。
路上，他見小徑旁邊坐着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的男人。
他前面擺着一塊滿是污垢的破布塊，布塊上壓着一隻破碗。
因為他造型有些獨特，趙謙路過時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雖然他低着頭，而且又長又髒的頭髮還遮住了他的臉，但趙謙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似乎在看着我。
路過他身邊時，趙謙總有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丟在了他那裏一樣，越往前走，這種感覺越強烈。
終於，趙謙不再往前走了，而是轉身回去，站在了那個乞丐面前。
乞丐沒抬頭，佝僂著腰坐在原地，像是一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要不是他鼻子裏呼出的氣吹得頭髮前後晃動，趙謙真以為他已經死了。
趙謙問道：「你是何人？為什麼坐在這裏？」
乞丐道：「你是何人？為什麼坐在這裏？」
趙謙皺了下眉頭，道：「這裏一個人沒有，你坐在這裏乞討有用嗎？」
乞丐學他說話，道：「這裏一個人沒有，你坐在這裏乞討有用嗎？」
趙謙道：「你幹嘛學我說話？」
乞丐道：「你幹嘛學我說話？」
趙謙道：「不會是個瘋子吧？」
乞丐道：「不會是個瘋子吧？」
趙謙掏了掏口袋，掏出來幾錠銀兩，放在了他的破碗裏，道：「我身上暫時只有這麼多，你趕緊回家吧，這個地方乞討不到東西的。」
這次乞丐沒學他，一句話沒說。
趙謙轉身便走，忽然，身後傳來乞丐幽幽的聲音。
「你知道什麼叫『願者上鈎』嗎？」
趙謙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奇怪地看着那個乞丐。
難道他一直在等我，就像是姜子牙直鈎釣魚等周文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趙謙問道。
乞丐嘿嘿一笑，道：「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再見一次人皇。」
趙謙怔住了，他有特殊項鏈隱藏氣息，尋常人不可能談查到他的人皇氣運的。
別說是尋常人，就算是修為高深的人，甚至是神，都未必能察覺到趙謙的身份。
可這個乞丐，卻能看穿他人皇的身份。
這乞丐不簡單。
趙謙重新走了回去，慢慢地蹲下，與乞丐平視。
只是，乞丐的頭髮又長又臟，早已把他的臉蓋住，趙謙看不清對方的模樣，更不知道對方現在是不是在看他。
但是他有種感覺，對方一直在盯着他，不是盯着他的臉，而是盯着他的靈魂。
乞丐嘆息，像是在追憶，惆悵地說道：「最後一次見面，不知是何時了，很久了，大概有幾千年了吧。」
趙謙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道：「前輩，你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乞丐嘆了口氣，道：「只可惜，物是人非啊，你不該來的。」
趙謙道：「前輩？」
乞丐又道：「年輕人，既然你給了錢，那我自然要回答你的問題，你可以問我，問路也好，問命也罷，我都可以告訴你。」
趙謙道：「前輩你還會算命？」
乞丐笑了笑，道：「那有何難？不過，命分兩種：人命跟天命。天命難違，人命可改，天命不可泄露，人命可以透露些許。」
趙謙道：「人命跟天命？」
乞丐解釋道：「簡單點講，人生是一條路，在*跟終點之間，有很多條道路，有的是直通終點的，有的是繞了好幾個圈才到終點的，還有的，是繞了好多圈結果進了死胡同的。
「而這些道路，就是人命。
「至於終點，那便是天命。
「人命可改，意思就是你可以根據自己的選擇踏上不同的道路。
「但是你無論走那條路，都無法避開終點。
「路是可以選的，終點卻沒得選，這就是天命難違。」
趙謙忽然想起之前在陰間的生死簿上查不到王詩情之事，便道：「前輩，你能不能幫我算個人？」
乞丐點了點頭，道：「但是我得提醒你，我們算人也有三不算：不算自己，不算同行，不算已死之人。」
趙謙點了點頭，道：「放心，那個人既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同行，更不是已死之人。」
乞丐道：「那你問吧。」
趙謙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乞丐笑道：「難道你就是了？」
趙謙吃了一驚，道：「前輩果然非比尋常。」
乞丐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也可以算。」
趙謙道：「好，她叫王詩情，是我那個世界的人，住在雲海城。」
乞丐掐指算了算，道：「有生辰八字嗎？」
趙謙點頭，將王詩情的生辰八字寫下來遞給乞丐。
乞丐瞥了一眼，突然說道：「不對。」
趙謙皺眉，道：「怎麼不對？」
乞丐道：「你給我的這個生辰八字……不對，我算到了很多人，但是唯獨沒有一個叫王詩情的。」
趙謙迷惑，道：「難道她改過名？」
乞丐搖頭，道：「改名也能算到，但是她……根本不存在。」
趙謙大驚失色，道：「不可能！我跟詩情在一起很多年了，一起同甘共苦，一起過日子，她怎麼可能不存在？」
乞丐道：「她若是存在，為何我算不到？她若是沒問題，你為何要讓我算她？」
趙謙欲言又止，張口結舌。
乞丐道：「你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了，所以才讓我算她的，對吧？」
趙謙不否認。
乞丐正要說話，突然，身體不動了。
趙謙深感疑惑，問道：「怎麼了？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
乞丐倒吸了口涼氣，道：「你說的那個王詩情，是不是長這樣？」
他飛快地將一個女人畫下來，不僅快，而且很像。
趙謙看了一眼他遞來的畫像，驚訝地說道：「對，就是她，前輩，你畫的真像啊。」
乞丐又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難怪……難怪……」
趙謙道：「什麼難怪？前輩指導為什麼算不到她了？」
乞丐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趙謙喜上眉梢，追問道：「那到底為什麼算不到她？她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乞丐道：「她不僅算不到，就連生死簿上，也沒有她的名字，是不是？」
趙謙連連點頭，這個人真神啊，這都能算到。
「沒錯，我確實是因為生死簿上找不到她的名字才讓您算的，詩情她到底出了什麼問題？」趙謙激動地問道。
乞丐聲音有些顫抖，道：「你回頭看看。」
趙謙愣了一下，迷惑地回過頭去，眼睛突然睜得大大的，下巴也差點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