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替侯小爺洗白
「爸,媽,走一段路吧。」她沒有提前通知侯琰。
「你還好嗎?」姜自明率先徵求趙如心的意見。
他怕她太累了。
趙如心搖頭,「走走吧。」她需要放鬆一下,散散步,走走路,能讓心情舒緩些。
姜自明扶著趙如心,「走吧。」
走在寬敞的行人路上,晚風有些涼,只是這樣的涼意能讓人格外的清醒。
「那孩子,真的是你伯父的?」姜自明把心裏的疑問問出來。
趙如心猛的看向他,「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冒充的?」
「是不是伯父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爺爺已經承認了他。」姜宛白將手揣在外套的口袋裏,路燈灑在她的臉上,竟然有些冷艷。
姜自明看着她,腳步有些滯留。
他到現在,也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所想。
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明白。
「宛白,那孩子,真的不是你伯父的?」趙如心也揪起了心。
如果那孩子不是姜自強的,豈不是會亂了套?
姜宛白看着他倆擔憂的模樣,淺淺一笑,「那些資料里是有親子鑒定書的,他們都心裏有數,只不願意承認。你們不用擔心了。而且,那孩子姓姜。孩子是不是伯父的,譚姨最清楚。若是假的,她怎麼敢上門?」
這麼說,好像也是那麼個理。
「那他們母子進姜家,是你一手安排的嗎?」姜自明又問。
「爸爸覺得,是嗎?」姜宛白不答反問。
姜自明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姜宛白笑着走在前面,姜自明看着她的背影,重重的嘆了一聲。
「這孩子,不隨我,也不隨你。她的心思,還真是猜不透。」趙如心也嘆了一聲,秀眉緊蹙,望着姜宛白的眼睛隱隱浮現了擔憂,「這麼多年不在我們身邊,也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我們當父母的,也完全不了解她。自明啊,我們有罪啊。」
姜自明何嘗不愧疚。
他做為男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
如今,還要讓她來給他安排路。
「她心思雖然重,但我們要相信她。」姜自明摟着妻子的肩,「不管她做什麼,我們都支持。」
趙如心緩緩點頭。
……
姜家。
姜自強躺在床上,看着坐在梳妝台前抹眼淚的林素素,心情煩躁的點了煙,「大過年的,你這是在找晦氣。」
「晦氣?你在外面生了個私生子,大過年的帶回來,怎麼不覺得晦氣?」林素素轉身盯着他,「姜自強,你真是能幹啊。這麼想要兒子,當初我們就該離了。才好給你外面養著的人讓位啊。現在算什麼?大老婆小老婆養在一起,你很光榮是不是?」
「閉嘴!」姜自強心頭也煩躁。
「你敢做,還不敢讓人說了?」林素素站起來,走到床邊指着他,「你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中了趙如心那個賤人嗎?人家不跟你,你就在外面找個跟她有幾分像的,讓她給你兒子。呵,姜自強,你還真是深情啊。」
姜自強睨着她,怒意在眼裏熊熊燃燒,猛的起身將手上的煙砸向她,「你有完沒完?你是不是不想過了?不想過你就滾!」
林素素那顆心就跟蹦到地上的彈珠,一跳一跳的,又鈍又疼。
她手臂耷拉下來,眼淚溢了出來,嘴唇輕顫著,喉嚨干啞難受,許久都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好,不過了。我滾!」林素素深呼吸,心痛到全身的肌肉,神經都跟着痛,「姜自強,你就是個渾蛋!」
說罷,她甩門就出去了。
姜自強下床,氣得叉腰。
……
林素素一出門,就看到姜婉婷站在那裏。
一見女兒,林素素衝過去一把抱住她,「嗚嗚……」
壓抑著哭聲,但委屈和怨恨如此強烈。
姜婉婷輕撫着她的肩膀,「去我房間。」
回到她房間,林素素更是放聲了大哭。
姜婉婷任由她哭,也不勸,在一旁遞著紙巾。
許久,林素素的哭聲才小了。
「天下的男人,沒個好東西。都是喜新厭舊的渾蛋!」林素素帶着哭腔罵着,「你爸當年要娶我的時候,那也是甜言蜜語,山盟海誓。後來,看到了趙如心那個賤人,魂都被她勾去了。他倒是長情,找個情人也是按著趙如心找的。」
「現在他舒暢了。那女人給他生了個兒子,給他長了臉了。有了兒子,他連我們娘兒倆都全然不顧了。」林素素閉上眼睛,長長的舒出一口惡氣,「現在,老爺子把那小子當成寶,哪裏還記得你之前是他最看重的孫女。」
她再次睜開眼睛,眸子裏迸射出了狠意,「婷婷,現在局勢對我們很不利。當年就是我心軟了,才留下了趙如心那賤人一命,她生了個小妖精來禍害我們一家。如今,我要是再手軟,這姜家就真的沒有我們母女的一席之地了。」
姜婉婷一直沒有打斷她,等她說完了,才開口,「您想怎麼樣?是想重新給趙如心下藥,還是準備毒死譚娟和那小子?」
林素素麵目猙獰,「有何不可?他們擋了我們的路,就該除掉。」
「且不說趙如心現在不住在姜家,現在她身邊有個姜宛白,瞧著是軟弱無用,可最近發生的事,哪件與她無關?她只是怕是扮豬吃老虎。再說譚娟,她現在和那小子住在姜家,要是出了個什麼事,爺爺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們。」
「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就只有忍着?反正我不管,只要那個女人在家裏一天,我就沒法待下去了。我要跟你爸離婚!」林素素激動不已。
姜婉婷蹙著眉,「行啊,你要是現在跟爸離了,那這些年來你在姜家可就白待了。怎麼?你想把這一切,都拱手讓給別人嗎?」
林素素啞口。
「媽,您是女主人,是姜家的正牌夫人,那女人就算生了個兒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爺爺認這個孫子,那我們就好好對他。反正,這孩子也只有爺爺認。等爺爺百年過後,這家裏,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姜婉婷抬手輕擦着她眼角的淚,「忍字頭上一把刀。一開始是不好受,但總得有個頭。婚,先不離。離了,可就真的成全了別人。」
林素素吸著鼻子,心頭慢慢平靜,「你說的對!憑什麼要把現在的一切讓給那個賤人!我就不走,看她能翻得出什麼浪!」
「這就對了。來日方長,就看誰忍得住了。」姜婉婷拉着她的手,「大過年的,開心點。」
林素素抹了把臉,「婷婷,現在的局面,我們可以拉上你姑姑一起想辦法。她比我們還緊張,要是姜家的繼承權落在那小子的頭上,你姑姑會急得跳腳。她今天跑來幫我們,可不是為了我們,是為了她自己。既然她想分一杯羹,可就不能讓她置身事外。要給她壓力,有些事情,她比我們更好做。」
冷靜下來的林素素,心思也深得不得了。
姜婉婷滿意的笑道:「我明白。好了,時間不早了,今晚就在我屋裏睡?」
「不。我回去睡。」林素素吸了吸鼻子,「至少現在,我還是姜太太。」
……
水雲間。
姜宛白走在姜自明和趙如心的後面,跟着進去后,發現客廳里有四個男人。
付航還在,侯琰也在,還有岑湛,另一個男人她沒見過。
男人身姿高長,五官俊美,是那種很柔和的美。他清華其外,清雅脫俗,像極了氣節高雅的翠竹。
他穿着白色的西裝,外面竟然套著件白色的大衣,從頭到尾,都是白色。
姜宛白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有嚴重的潔癖。
那種除了一塵不染的白,再也見不得別的色彩。
「宇揚,你終於回來啦!」趙如心看着那潔白的跟朵雲似的男子,喜悅萬分的走上去,握着他的雙臂,左看右看,皺眉,「瘦了。」
「媽,我哪裏瘦了?捏捏,都是腱子肉。」白宇揚的聲音清新溫潤,一聽便知是個溫柔的人。
趙如心被他逗笑了,「來,來看看你妹妹。」她拉着他。
姜宛白站在那裏,唇角微微上揚,目光與他交匯,彼此的眼神都很乾凈。
白宇揚走到她面前,眼神落在她的臉上,抬起了手,輕輕的落在她的頭頂,寵溺的摸了摸,「我們宛白,終於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姜宛白的心臟像被一股溫暖的泉水包圍着。
他們不像是第一次見面,也不像是沒有血緣關係,就像是兩條斷掉的繩子,自然而然的重新拴在一起了。
「哥哥。」姜宛白甜甜的叫着他。
白宇揚笑了,露出整潔的牙齒,很溫暖,「乖。等一下,我給你準備了見面禮。」說罷,他轉身去箱子裏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給她。
「你給我準備了禮物,我可沒有給你準備。」姜宛白接過了禮盒。
「你能回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白宇揚笑起來,眼裏有星星。
姜宛白很喜歡這個異父異母的哥哥,她一點也不排斥。
侯琰在一旁看着,神色晦暗,眼神複雜。
「這麼說,我好像更愧疚了。」姜宛白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白宇揚又摸了摸她的頭,絲毫沒有察覺到某個人那化成利刃的眼神正盯着他的爪子。
「在家人面前,無需有這些情緒。」
「嗯。」
「打開看看。」
姜宛白在眾人的注視下,打開了那個盒子。
「哇噢!」岑湛一聲驚呼。
付航瞧見那盒子裏的玩意,也是吃驚。
侯琰眯著眸子,抿著薄唇。
岑湛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人家這送的,比你那可有心多了。」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侯琰的臉色陰沉的如同六月的天,瞬間烏雲密佈。
一記冷眼掃過去,岑湛立刻閉了嘴。
「這,這是……」趙如心看着盒子裏的東西,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個神色為什麼那麼震驚。
「這是極寒之地野生的天山雪蓮,從種子紮根到開花,最少是五到七年的時間。聞這花的香味,還有顏色看來,起碼是在3000以上雪線之上生長的。不得了,還保持着它的新鮮,這不是常人能做得到的。」付航在一旁盯着雪蓮,緩緩開口。
趙如心震驚,難怪個個看到這朵花的時候,都一副驚掉下巴的樣子。
這不僅僅是一朵花,是天山之上的雪蓮,還是保存的如此鮮活。
這份心,真是難得。
姜宛白看到這朵雪蓮,內心也是有所震憾的。
她從心底里感激,「謝謝哥哥。」
「傻丫頭,這是做哥哥的,應該做的。」白宇揚溫柔的笑了笑,隨後看向了侯琰,「你一直在幫忙煎藥,那這朵雪蓮的用量,你清楚嗎?」
侯琰的臉色黑如鍋底,無奈趙如心和姜自明都看向他,他努力颳去那層鍋灰,化身成盡職盡責的保姆,「清楚。」
「那就好。」白宇揚不再看他。
又從西裝口袋裏面摸出一個張銀行卡,遞給姜宛白,「這是壓歲錢。」
「還有?」姜宛白笑了,「不用了。」
「怎麼能不用?這朵雪蓮是見面禮,這是紅包,得要。」白宇揚把卡塞到她手指,警告道:「不許拒絕,否則……」
姜宛白睜著大眼,想聽下文。
白宇揚落寞的說:「否則會傷了我的心。」
「……」姜宛白咬了咬唇,把求救的目光移到趙如心和姜自明身上。
「你哥給你的,就拿着。」趙如心很欣慰看到他們兄妹倆和睦。
「拿着吧。」姜自明也點頭。
姜宛白還是有些遲疑,最後還是收下了。
「謝謝哥哥。」
「不用謝。」白宇揚又摸了一下她的腦袋。
侯琰盯着那隻爪子,恨不得衝上去放在案板上剁了。
人家兄妹情深,坦坦蕩蕩。
他好歹也是她的未婚夫,可連手指頭都摸不著,更是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這都混的什麼鬼。
侯琰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管怎麼說,那也是他大舅子。
將來,是一家人。
一家人,得相親相愛。
他暗暗的說服自己。
只是越這麼暗示自己,越特么覺得憋屈。
怎麼這白宇揚就成了自己大舅子了?
這世道是怎麼了?
侯琰心頭躁的慌。
兄妹倆的相認比想像中的要和諧很多,趙如心欣慰的看向姜自明,姜自明也對此情此景很滿意。
原本還有些擔心,可這倆孩子都沒有讓他們不省心。
「這位是……」姜自明終於發現了岑湛,很眼熟。
「這不是早上到家裏來的那位嗎?」趙如心記得他。
早上那一幕,見過的人可都沒有忘記。
岑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其實是侯小爺派來的。」
「侯小爺!」姜自明一聽這名兒,就皺起了眉。
趙如心的心情也沉重下來。
看來,早上那一出,是出自那位侯小爺之手了。
原來,那位侯小爺還活着呢。
眾人聽到侯小爺,個個臉色都不太好看。
侯琰心痛。
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現在好了,自己的名聲在岳父岳母這裏簡直是怎麼也得不到正數的負數。
「是的。侯小爺一直心繫姜小姐,新年嘛,他說要有新年的樣子。」岑湛看都沒有看侯琰一眼,彷彿不認識。
「請問,侯小爺現在在哪裏?」姜自明心想着要是能見一面也好,如今就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心裏沒底。
不管有多差,至少見着人了,才能想對策。
岑湛禮貌的回答,「他是來無蹤去無影,只有他聯繫我們的份,我們沒有辦法知道他的蹤跡。叔叔若是想見他,下次他再聯繫我,我一定會跟他說。」
果然跟傳聞中的一樣神秘。
也對,幾年不回家,別人都以為死在外面的人,哪是那麼好聯繫上的。
姜自明點頭,「那就多謝了。」
「叔叔客氣。」岑湛忽然收到了一束視線,他看過去,某位「神秘」的爺正在給他使眼色。
兄弟多年,岑湛看明白了那是什麼暗示。
他對他比了五個手指頭。
侯琰危險的眯起了眸子。
岑湛比起了大拇指和小手指,挑釁的揚了揚。
侯琰抿著薄唇,正在控制着他的怒火。
岑湛一點也不怕,正準備收回手指,重新再比的時候,侯琰終於點了頭。
見得逞了,岑湛笑得如四月的天,「叔叔,阿姨,其實我跟侯小爺是多年好友,他為人低調,就算是跟侯家交好的世家也不見得跟他有過來往。我們侯小爺最不喜歡跟那些權貴打交道,他覺得假。」
「所以,他總是不著家,避免了很多不純正的人際往來。您們也知道侯家在都城的地位,正所謂樹大招風,不管再厲害的人,總會惹來一些小人的嫉妒,還有報復。別人對付不了侯先生和侯夫人,漸漸的就攻擊不曾怎麼露面的侯小爺。偏偏侯小爺又是個不屑於解釋的人,這謠言就跟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久而久之,侯小爺的名聲,也就越來越差了。」岑湛感嘆道:「我們都勸過侯小爺出來說明,但他說,越是理會,那些人越把自己當回事。更何況嘴巴長在別人身上,解釋一句也不能讓他們住嘴。索性,就不管了。」
「我不是要替他說話,只是不希望你們誤會了他。至於姜小姐和他的婚約,他還是看重的。如果您們有什麼想法,等他回來了,再商量。」岑湛覺得自己說的差不多了。
說得太多,反而會讓人覺得他是特意來幫侯琰洗白的。
那六瓶紅酒,就值他這點好話。
姜宛白斜睨著那位低調的侯小爺。
低調倒是真低調,為人目前來看也是不錯的。
只是這會兒讓岑湛這麼給他洗白,就不怕將來捅破了,不好見她爸媽嗎?
呸呸呸,沒有將來。
姜宛白收回了眼神,安安靜靜的,一言不發。
付航也盯着侯琰,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除了氣質和容貌非凡,還真是不太像豪門貴族出來的公子。
他也是夠聰明的。
用這樣的方法來討好姜父薑母,將來揭開身份的時候,也算是攢了好印象。
姜自明沒想到他會說這麼多,更沒有想到從他口中得知的侯小爺,還是一個不太差的人。
不過正如他所說,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模樣,真正是什麼樣的人,還得面對面的接觸過了,才能下定論。
但又一想,若真是個不錯的男人,至於到姜家求娶自家女兒嗎?
不是說女兒不好,只是那樣的家世,那樣的出身,有大把的豪門千金可娶啊。
自古這些地位越高的人,不是最講究門當戶對嗎?
女兒跟那樣家庭出生的少爺結了親,他並不高興。
一入豪門深似海,他寧願姜宛白嫁給一個普通人,平平安安,幸福簡單的過一輩子。
「爸,媽,那位侯小爺,我以前見過。」白宇揚開了口。
此話一出,姜自明和趙如心齊齊盯着他,「是嗎?怎麼樣?」
白宇揚說:「以男人的角度看,他是個值得交往的人。至於能不能當我的妹夫……」
「咳。」侯琰忽然捂著嘴咳了一下。
眾人看向他,白宇揚的眼神淡淡的掃向他,瞳孔上染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侯琰不好意思道:「突然嗆到了。」
「宇揚,你快說說,你見到的侯小爺是什麼樣的。」趙如心很着急。
白宇揚收回了眼神,似乎並沒有看到侯琰那隱隱的緊張。
他說:「或許,爸媽以後見到他,會喜歡的。」
這句話,總算是將侯琰那抹緊張與慌亂給安撫平靜了。
「當真?」姜自明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以後會見面的。」白宇揚笑笑,「時間不早了,爸,媽,你們早點休息吧。」
一經提醒,姜自明才驚覺確實已經是深夜了。
他壓下心頭的那份疑慮和好奇,扶著趙如心,「我送你回房。」
趙如心也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可再怎麼問,也不及見了真人了解的清楚。
「嗯。宇揚,你才回家,也早點休息。」
「知道了,媽媽。」
「心姨,我一會兒把葯給您送上來。」侯琰趕緊刷一下存在感。
趙如心微微點頭,「辛苦你了,小琰。」
「應該的。」
等兩位長輩上樓了,樓下的氣氛才算完全鬆了下來。
姜宛白挑着眉,在白宇揚和侯琰之間來回,又深深看了眼岑湛。
白宇揚坦坦蕩蕩,被打量的一點也不心虛。
倒是岑湛,不敢和姜宛白對視。
剛才說的那些話,也不算假話呀。
「你們,還打算留宿嗎?」姜宛白從他們每個人身上掃了一眼。
「啊哈哈哈,是該走了。那個……嫂子,我先走了啊。新年快樂!」岑湛趕緊拔腿就跑。
姜宛白盯着侯琰。
侯琰清了清嗓子,手指著廚房,「我去給心姨送葯。」
他疾步去了廚房,很快端著葯,上了樓。
全程,沒有看姜宛白一眼。
「哥,他是付航,我的朋友。現在在爸爸公司上班。」姜宛白介紹著。
白宇揚笑容溫潤,「我知道,你們回來之前,我們已經相互認識了。」
「我也該走了。」付航拿着外套站起來,「明天我要出國一趟,等上班了再回來。」
「好。」姜宛白沒問他去哪裏,做什麼。
「走了。」
「嗯。」
客廳里,只剩下姜宛白和白宇揚。
送葯的那人,還在磨嘰著沒下來。
「看來,在我們沒回來之前,你們應該都挺友好的。」姜宛白輕柔開口。
「嗯。都是斯文人。」白宇揚點頭,「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吃晚飯了。不知道是誰做的,手藝挺好。」
姜宛白承認他說的第一句話,看起來確實都是些斯文人。
剛才他們表現出來的,也是很友好的。
這幾個男人湊在一起,很養眼,氣質也很好,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她沒有去查過白宇揚的背景,他是在爸媽最難過傷心的時候,給予他們愛的人。
比起來,他更是一個真正的兒子。
這樣的人,不管他在外面做什麼,她都無所謂。
只要,他對父母是真的好,就好了。
終於傳來了下樓梯的聲音。
侯琰收拾了一下,走過來,「我回去了。」
「我送你。」姜宛白沖他笑的極為甜美。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送他。
侯琰有些受寵若驚,又心裏不安。
他看向白宇揚,白宇揚微微聳肩,「需要我一起嗎?」
「不用了哥,你剛回來,應該還要收拾一下。早點洗洗睡吧。」姜宛白走在前面,「走吧。」
侯琰難得沒有愉悅的好心情,像極了被班主任單獨叫出去談話的學生。
白宇揚瞧著那一前一後的人影,臉上的笑容加大。
看來,有些緣分真的是註定的。
……
侯琰住的房子離姜宛白的家說是隔的不遠,也有兩公里多的距離。
這個時候,還有人放着煙花,映紅了天。
天氣太冷,大多數人在外面玩了一會兒還是回家了。
各家燈火通明,傳遞著新年團圓的熱鬧。
侯琰始終落後她一步,影子與她的影子並排著。
「你跟我哥,怎麼認識的?」姜宛白的聲音從前面飄進他的耳朵里,軟棉棉的,輕輕的。
侯琰就知道,該來的是躲不掉的。
「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偶然遇見。」
「偶然?」姜宛白淺笑,「真是偶然,怎會一直記得?」
侯琰停了下來。
姜宛白也停了下來。
她轉身,手放在外套的口袋裏,柳葉般細長柔美的眉梢輕挑,粉唇微揚,等着他的回答。
她一襲紅色的大衣,笑起來青春洋溢,甜美可人。
她很乾凈,乾淨的像山澗里水,清澈見底。
她心思卻又縝密的摸不透,完全不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深沉。
「因為太深刻。」
「好吧。」姜宛白也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
他不說,有他的道理。
她從口袋裏拿出一把鑰匙,遞給他。
侯琰自然是認得的。
「怎麼了?」
「還你。」
「這是你的。」
「不是我的。」姜宛白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把鑰匙塞到他手上,「這是你的。」
她的手,微涼。
他想將她的手握緊,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裏。
他不敢。
「你一定要把我們送的東西,都拒收嗎?」他的手沒動,就攤著,那枚鑰匙明晃晃的躺在他的掌心。
心情突然就很不好了。
姜宛白拿開手,「不該收的東西,我不會要。」
「什麼才是你該收的?」侯琰抓住她的手腕。
這一握,他才發現她的手腕如此纖細。握在手中,也那樣的不實在。
彷彿,她只要輕輕一抽,就能脫離。
姜宛白盯着他的手,緩緩抬眸看他,那雙桃花眼裏有一層淺淺的陰鬱,他很不開心。
她心底生出了想要散去他眼裏那層陰鬱的想法。
「該收的,我不會客氣。」姜宛白堅守着自己的底線。
有些東西,不能拿,就是不能。
她不想看到他眼裏的失望,但更不想自己背負些不能輕易卸下的包袱。
她就是個這麼自私的人。
侯琰聽到自己的心臟狠狠的墜落,失去了重心一般。
他握緊了手上的鑰匙,「好。」
之後,他一言不發,從她身邊走過。
姜宛白清楚的感覺到,他在生氣。
換個角度想一想,如果她再三的給某人送禮物,偏偏人家這也不接受,那裏不接受,心頭自然是很難過,很不舒服的。
大過年的,不說要有多開心,至少不應該是帶着抑鬱的情緒的。
她邁著小步子跟上去,與他平行,「你們有錢人,是不是總喜歡給別人送禮物?」
「你見過我還給誰送過東西嗎?」侯琰依舊不開心。
「我認識你不久,不清楚。」
「……」
侯琰停下來,他的心肝氣得顫抖。
在她眼裏,他就是那種會隨隨便便給別人送禮物的人嗎?
是他人傻錢多?還是濫情?
姜宛白見他又停下來,歪頭看他,「幹嘛這副樣子?我又惹到你了?」
她一偏頭,那張精緻的臉就在他眼前一覽無餘,那雙漂亮的媚眼水汪汪的,不經意間,就勾得他的心尖一陣酥麻。
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誘人?
越是無辜純潔,就越容易引人犯罪。
她不懂嗎?
煩躁,燥熱!
脫掉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我送你回去。」
沒辦法再跟她一起走了。
這夜深人靜的,又在這樣溫馨的氣氛下,孤男寡女,他真的保不齊會在哪裏對她做什麼。
姜宛白睜大了眼睛,他的心煩意亂都寫在他的臉上。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她作勢要把衣服脫下來還給他。
他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不容質疑,「穿好。」
好凶。
姜宛白撇撇嘴,穿着他的衣服,倒回走。
一路上,侯琰都沒有說話。
又回到家門口,姜宛白才把衣服脫下,還給他,「謝謝。」
「這兩天,我有事不能來。」侯琰接過衣服,跟她交待着自己的行蹤,「我要去澳洲看望一下奶奶。」
姜宛白點頭,「好。」
反正家裏也並不是很需要他。
「我會儘快回來。」她還真是一點也沒有不捨得啊。
「沒關係,你忙你的。」姜宛白很大氣。
她越是這樣,侯琰心頭就越壓抑。
沒心沒肺的女人。
「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他忍着那份壓抑,想要多跟她說幾句話。
「你去那麼遠的地方,給你打電話也沒用啊。」姜宛白很真誠的看着他。
侯琰:「……」
心口有塊大石頭,壓着難受。
她真的是……
「行了,趕緊回去吧。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姜宛白很敷衍的對他揮了揮手。
侯琰瞧著那沒良心的女人說走就走,連句叮囑都沒有,氣得七竅生煙。
可又能怎麼辦?
這是他自己選的女人,這女人就是那麼不在意他,他能怎麼辦?
逼急了吧,人家直接退婚。
不提那事吧,人家也不把你當回事。
這年頭,像他這樣的貴公子就這麼不吃香了嗎?
生氣!
盯着那扇門,最終重重的嘆了一聲,自我開導,才往回走了。
「人走了。」白宇揚端著咖啡,笑着對坐在沙發上的妹妹彙報。
姜宛白盯着他手上的咖啡,「這麼晚了還喝咖啡,不打算睡覺了?」
白宇揚坐到她對面,翹起了腿,享受的輕抿著咖啡,「倒時差。反正也睡不着,喝杯也無妨。」
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兩個人都看着彼此,沒有說話。
姜宛白現在細細的打量着他,用「唇紅齒白」,「溫潤如玉」來形容他,一點都不為過。
他乾淨的就如他送給她的那朵天山雪蓮,超凡脫俗。
似跌落凡塵的謫仙,在這塵世里顯得格格不入。
他太好看了,眼神也太溫柔了。
他和侯琰之間,有着某一種相同的氣質,高貴,冷艷。
只是侯琰比他更像人。
侯琰心裏住了很多個小人,都在控制着他的情緒,他在她眼前,顯得更真實一些。
但是白宇揚——
他就是一張白紙,面上溫和,眼神溫暖,彷彿無欲無求,無憂無樂。
看到他,就覺得世上很美好。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這樣的男人,她未曾見過。
對面的男人忽然揚起了嘴角,笑容和煦,「現在才開始打量你哥?」
被揭穿后,姜宛白也不尷尬,大大方方的說:「哥哥不也在打量我嗎?」
「嗯。很漂亮。」白宇揚真誠的讚美道:「有個這樣漂亮的妹妹,是我的福分。」
「只有漂亮?」
「還很智慧。」
姜宛白笑了,「這些年,感謝你在爸媽身邊陪着他們。」
「我以為你要說你回來了,可以讓我走了。」白宇揚放下杯子,依舊溫柔的凝視着她。
「怎麼會?不管是曾經,還是將來,我都要謝謝你陪着他們。不是代替我,是以他們兒子的身份,陪着他們。」見到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她也就放心了。
將來她不在了,有他陪着爸媽,他們一樣可以安度晚年。
白宇揚的眉頭極為輕微的皺了一下,「他們養我長大,我自然會陪他們到老,也會陪着你出嫁。」
姜宛白笑着低下了頭,眼裏帶着笑意抬頭,「你是哥哥吧。哥哥不結婚,我怎麼好結?」
白宇揚愣了一下,「這有什麼關係?」
「長幼有序。」
「……」白宇揚輕笑道:「那你要等我的話,我怕你將來要跟我一起到老了。」
「能變老,也是好事。」只怕,她是沒有機會變老了。
白宇揚走過去,輕摸着她的頭頂,「傻丫頭,遇上了值得託付的人,就別猶豫。我的妹妹所嫁之人,定然會讓你幸福一生。」
他的手有溫度,他的話更似一粒石子扔進了她的心上,漾起了一層層不該有的漣漪。
所嫁之人,定會讓你幸福一生。
這樣的話,聽起來很有安全感。可是,她不想嫁。
她對她自己,沒有安全感。
所以,何必去拖累了別人的一生。
她仰起臉,「哥,別說這麼多,等你結了婚,再來對我說教吧。我累了,回房睡了。」
白宇揚拿開手,她臉上越是淡然,就越讓人心疼。
「好,晚安。」
「晚安。」
姜宛白上了樓,白宇揚拿起外套,出門了。
……
侯琰剛倒了杯酒,門鈴就響了。
回頭看了眼,去開了門。
看到對方,他一點也不驚訝。
「來的剛剛好。」白宇揚走過去,端起他倒的那杯酒,就喝了一口,揚眉點頭道:「也難怪岑湛惦記着你的酒,確實是讓人難以放下。」
侯琰冷哼一聲,端著酒坐在沙發上,修長的腿搭在桌上,很是慵懶,「大晚上的跑我這裏來做什麼?」
瞧着他這樣子,白宇揚嘖嘖搖頭感嘆道:「你這模樣要是被我妹妹看到了,會嫌棄的。」
侯琰一聽,立刻把腿收回來了。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強烈,他又搭上去,「我做什麼,她都會嫌棄。」
「早知道你看上的是我妹妹,你就該好好巴結我。我不會像岑湛那樣要你的酒,也能幫你說很多好話。」
提起這個,侯琰就更是鬱悶了。
打死他也沒有想到,白宇揚會是姜宛白的哥哥!
「呵,又不是親的。」
「但她還是會叫我一聲哥哥。不管是不是親生的,這關係改變不了。」白宇揚略有些得意的往沙發上一坐,看着他憋屈的模樣,很是享受。
侯琰危險的眯起了眸子,「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別逼我動手。」
白宇揚攤開手,無所謂的聳聳肩,「還沒有結婚就對大舅哥動手,嘖,我得好好跟我妹妹說說,人生大事,確實是該好好考慮。」
「你……」侯琰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怒指著十分囂張的白宇揚。
白宇揚見他氣急敗壞,樂了,「還是有點忌憚我這個不是親生哥哥的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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