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膽小懦弱的女孩,哪能算計人(求訂閱)

068、膽小懦弱的女孩,哪能算計人(求訂閱)

「我明白。」侯琰對這姜家的保姆倒是刮目相看,還以為這姜家沒有人會護着她呢。

「明少爺和夫人那裏,還請你多費心了。」蘭姨心中也是憂慮擔心着姜自明和趙如心的。

侯琰點頭,「應該的。」

蘭姨在看着這年輕小伙走了之後,腦子裏一直在想着他那句「應該的」為什麼說的如此鄭重,也如此的理所當然。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蒙住了眼睛,她還沒有看明白。

……

已經是臘月,臘梅點點盛開,點綴著院子,十分好看。

姜宛白圍着紅色的圍巾,臉顯得更小。

姜家的危機還未完全解除,林素素和姜自強這些天也鬧的很不愉快,很多時候姜自強回來吃了飯,就走了。

林素素整個人都消瘦了很多,氣色也不太好。

看得出來,林素素是真的很愛姜自強。

老爺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日憂心過度,還是天氣越來越寒冷,生了病,時時都在卧室里,吃飯都是送上樓。

姜宛白給老爺子送了早餐上去,瞧著老爺子的神色不比之前,失了幾分威嚴,現在倒像是個平凡慈愛的老人家了。

「爺爺,吃點東西吧。」姜宛白把早餐放到旁邊的小桌子上。

老爺子緩緩的把視線放到她的身上,眼裏沒有什麼感情溫度,就像是看一個陌生從一般冷漠。

他對這個孫女喜歡不起來。

當年,算命先生說她留在家裏會害了他的命,會害了姜家,所以把她送走了。

如今她回來了,這姜家之前的平靜好像一下子就打破了。

現在發生了這麼多的事,跟她回來無關嗎?

老爺子這麼一想,心頭就更是壓抑得慌。

早知道,就不該讓她回來。

「侯家公子到現在沒有音信,你是不想嫁的話,我豁出了這張老臉去把婚給退了,重新給你找門好親事。」

老爺子一開口,姜宛白心底發出一聲嘲笑。

她面不敢色,端起了粥,拿起勺子,「爺爺,現在家裏的事多,不用再為我的事情費神了。」

她舀著粥送到老爺子嘴邊,輕聲細語,「喝點吧。」

老爺子淡淡的看着她,如果她不是有個那樣的母親,如果她的命好,他還是會疼愛她的。

若是從小留在身邊培養,這孩子不比姜婉婷差。

只可惜,她的命不好。

老爺子接過碗和勺子,不讓她喂,端在手裏也沒有吃,「這些年來家裏一直很平靜,很和諧,如今家裏發生了很多事,你怎麼看?」

姜宛白垂下眼瞼,面不改色,「人生這麼長,總會有些磨難,過了這些坎,就又是另一條康庄大道了。」

「說的好。」老爺子看着她,「那你說,這些坎什麼時候能過?」

外面的陽光灑進來,暖洋洋的。

被玻璃窗隔離過,這光卻少了幾分溫度。

一如老爺子的眼神,冷冷清清。

姜宛白平視着他,「船到橋頭自然直。以伯父和堂姐的能力,這些都不是問題。」

「關於你伯父的事,你有什麼看法?」老爺子的話轉得很快。

「爺爺,我是個晚輩,不好議論長輩的事。」姜宛白遮下眼瞼。

老爺子那雙渾濁卻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我讓你說,你就說。」

姜宛白思量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我相信伯母不是不懂大局的人。她現在也是姜家的人,定不會做出有損姜家名譽的事。這事,或許是有誤會。」

她與姜家的人接觸不多,這段時間也大致摸清了每個人的性子。

老爺子不說叱詫都城,但還是有點地位的。

那個時代的人,若不是個狠角色,怎麼會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社會裏佔有一席之地?

老爺子今天問她這些話,斷然不會只是閑扯。

精明如他,姜自強出了那事,他不可能不懷疑。

老爺子拿着勺子舀著粥,也不喝。

忽然,他臉色一沉,揚起碗,朝姜宛白砸去。

姜宛白沒動,那碗擦着她的臉向後飛去。

哐啷——

碗在地板上發出聲音,滾落了一圈,在地上轉了幾下,才停下了。

粥灑了一地。

姜宛白臉色蒼白,粉唇輕抿,身體綳直,似乎被嚇壞了。

這動靜,讓正在外面打掃衛生的蘭姨嚇得一哆嗦,很是擔心的看着房門。

「你怎麼不躲?」老爺子拿毛巾擦着手,很是淡漠,彷彿剛才突然發脾氣的人不是他。

姜宛白抿了抿唇,聲音微顫,「我一定是惹爺爺不開心了。爺爺若是覺得打了我心裏會好受一些,我無所謂。」

「哼。這麼說來,你還挺有孝心的。」老爺子楞了她一眼。

他不喜歡她除了她是趙如心生的,更是因為她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

他姜家,不需要這樣惹人憐愛的子孫。

想他這一生有兩兒一女,到了這孫輩,居然連個帶把的都沒有。

不然,他也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姜婉婷身上。

姜宛白不管老爺子現在心裏想着些什麼事,依舊乖乖巧巧,「百行孝為先。爺爺把我接回來,讓我過着安逸的日子,我該感恩。」

「最好是這樣。」老爺子總覺得發生在老二身上的那件事有些怪異,把當天所有的人聯繫起來,他懷疑着眼前這個嬌弱怯小的女孩身上。

可瞧着她這樣子,實在是難以想像她會算計人。

姜宛白站起來,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狼藉的地面,「我去叫人來收拾一下。」

「最近總有個小夥子來給你送葯,你把你爸媽照顧的很好啊。」老爺子重重的喘著氣,很累的樣子。

兩句話拼接的有些生硬,但意思卻很明確。

「媽媽身體不好,一直都吃着葯。她擔心我,所以也讓家裏的保姆給我煎藥送來。我本覺得這是在浪費勞動力,可他們的心意我不能不接受。」姜宛白站着,恭順道:「這些年來,一直沒有陪着爸媽,現在回來了,命又所剩無幾,想着用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給他們最好的生活。」

「爺爺若是覺得我做錯了,我改就是。」說罷,她低下了頭,等待着訓斥。

老爺子凝視了她許久,才說:「你現在是侯家看上的人,背後有靠山,你想怎麼樣,我又能說什麼?」

「我能這樣,也是全憑着爺爺做的主。只要我還活着,就一定會好好孝順爺爺。」姜宛白小心翼翼抬眸間,對上老爺子的眼睛,又迅速的低下了頭。

這樣子看在老爺子眼裏,是對他的敬畏。

心頭一松,這樣唯唯喏喏,膽小懦弱的女孩子,哪能算計人?

「行了。我也不要你好好孝順,只要你安安分分的等著嫁人就行了。」老爺子不耐煩的對她擺了擺手,「出去吧。」

「是。」

姜宛白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蘭姨急忙上前,拉着她走到一邊,左看右看,很是擔心,「沒事吧。」

「蘭姨,我沒事。」姜宛白笑着說:「我不小心打翻了碗,還得麻煩蘭姨您進去收拾一下。」

那哪是她不小心打翻了碗啊。

明明就是老爺子砸的。

隔着門,可也聽得真切呀。

這孩子……

蘭姨很是心疼她,重嘆一聲,瞧著那張純真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如若侯家那少爺也是個知心的人倒也好,可是……

真不知道她的命,怎麼這麼苦。

……

姜宛白看見了蘭姨眼裏的滿滿心疼,這個姜家,總歸還是有人真正在意她的。

笑容在蘭姨進了老爺子房間后,瞬間就消失了。

老爺子那一砸,就是一把火點在了引線上,在誘着她爆發。

如此,她怎能不如他所願?

他怕姜家亂,這快過年了,那就索性讓姜家更熱鬧一些吧。

……

「葯喝了。」侯琰偏頭看了眼抱着保溫杯的女人。

他來送葯,倒是沒想到她會上了他的車。

姜宛白打開蓋子,中藥味一下子就撲面而來。

不悅的皺起了眉頭,當即想要重新蓋上蓋子。

「如果阿姨問起,我會如實回答她你沒有喝葯。阿姨身體大有好轉,應該可以來操心你的事了。」侯琰握著方向盤,四平八穩的開着車。

語調輕輕,沒有絲毫的威脅之意。

姜宛白瞪着他,「你就這麼對你的僱主嗎?」

她還是乖乖的把杯子放到嘴邊,捏著鼻子,皺着眉頭。

葯她沒少吃,沒少喝,但這味道還是沒有習慣。

「僱主長命百歲,我才有錢掙。」侯琰見她已經喝掉,心中頓感欣慰。

在她拿下杯子的時候,從口袋裏拿出一顆大白兔糖給她。

姜宛白秀眉輕蹙,接過了糖,嗆聲道:「我死了,你還可以賺別人的錢。」

急剎車帶來的慣性,姜宛白身體往前,又被安全帶拉了回來。

她怒道:「你搞什麼鬼?」

侯琰俊美的臉上掛着一層寒霜,堪比早晨時分草地上結的霜,冷浸浸的。

「我說過,不想再從你嘴裏聽到這個字。」

以前對「死」這個字他並沒有感覺,但現在一聽到這個字,渾身的血液都化成了猛獸在叫囂,想要把這個字給嚼爛吞肚。

他煩躁,惱怒。

她怎麼就能隨口把這個字掛在嘴邊?

就不能讓關心她的人安心一些嗎?

姜宛白見他反應如此之大,心頭有股異樣的騷動,淡定的把糖紙捏成了一點點,漫不經心,「習慣了。」

真的是習慣了。

她這樣的人,「死」就像是個裝飾品,隨時都是掛在身上的。

「這是什麼鬼習慣?」侯琰很生氣的控訴道:「能不能養點成別的好習慣?」

是氣急敗壞,又似怨婦般抱怨,嚴肅冷峻的面容下,倒是有幾分滑稽。

姜宛白吃着糖,眼睛笑得彎彎如月,「好。」

只是一句話,能讓別人高興,沒什麼不可以答應的。

侯琰眼睛瞬間有了光彩,只是看清了她臉上的笑意,又沉了下去,「你這是在敷衍我。」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姜宛白歪頭,眨巴著一雙明艷清澈的眼睛。

「……」侯琰深呼吸,對上那雙眼睛,他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說讓她怎麼樣。

算了,現在讓她做出任何承諾都不見得是發自真心的。

逼她說出幾句讓他聽着舒服的話,也是一時的。

來日方長,他一定會讓她有好好活下去的慾望和念頭。

認命的重新駕駛車子,一言不發。

姜宛白時不時的瞥着他,俊美的臉上不見柔和,好像獨自在生著悶氣。

她彎了彎唇角,也不開口。

「前面停一下。」

侯琰看了眼她指的地方,是一家大型商場。

沒有停,把車往裏面開,停到了地下停車場。

「你陪我?」姜宛白解開安全帶。

「嗯。」

姜宛白想了想,也沒有什麼好拒絕的。

更何況,他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她再拒絕也沒什麼用。

兩個人搭電梯到了商場,姜宛白隨意的看着。

最終到了一家母嬰店,大型的兒童遊樂場里很多小孩兒,有工作人員在裏面守着。

姜宛白站在外面,看着那些小孩子童真的臉上露出單純開心的笑容,也不由跟着笑了。

侯琰把她的笑容盡收眼底,隨着她的視線落在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穿的衣服並不昂貴,但搭配很好,色彩也明亮,在這麼多孩子中間,也格外的出彩。

小男孩的正對方,一個嬌美的女人站在那裏,目光里透著母親看孩子才有的慈愛,溫柔極了。

她穿着素凈,但跟那個小男孩一樣,在眾多爸爸媽媽中,一點也不普通。

杏色的大衣看起來很柔和溫暖,腰間的腰帶將那小腰束起,很是耀眼,絲毫不像一個生了孩子的媽媽。

栗色的長發披肩,耳邊兩縷髮絲辮成了小辮束在後腦,簡單的流蘇耳環微微搖晃,襯著那漂亮的頸脖更是修長。

小男孩玩累了,朝女人走去。

女人趕緊走過去,對小男孩招手。

小男孩站在她面前,女人溫柔細語說着話,拿出紙巾給小男孩擦額頭的汗。

這畫面,很溫暖,很有愛。

「快過年了,是團圓的日子。」侯琰站在姜宛白的身側,好似在感慨。

姜宛白微抬起下顎,輕挑着眉梢,「你又知道了?」

侯琰深邃多情的桃花眼裏帶着笑意,「這世上最懂你的,只有我。」

「……」姜宛白翻了個白眼,不再看他。

那邊,女人牽着小男孩的手,往一旁的KFC去了。

「小孩子都喜歡吃這個。走,我請你。」侯琰偏頭,示意她。

姜宛白瞪他,「你才小。」

「呵。」侯琰又掃了她一眼。

這眼神,太過熟悉了。

當初,他也這麼看過她。

那目光透露出來的訊息過分強烈,咬牙切齒,警告道:「你再用這種眼神打量我,信不信我剜出來當彈珠!」

侯琰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嘖嘖嘖,這麼小……的姑娘,心腸真毒。」

他的五官誇張的放大,很是滑稽可笑。

姜宛白被他逗得沒脾氣,嗤笑道:「沒形象。」

倆人走進KFC,一眼就看到那對母子。

姜宛白坐到了他們旁邊的餐椅,侯琰問,「想吃點什麼?」

「不想。」

「等我。」侯琰徑直走向點餐區。

姜宛白也不管他去幹什麼,偏頭看着那對母子。

畫面很美好,很溫馨,如果身邊再多個男人,就是完美幸福的一家三口了。

那小男孩手抓着雞腿,突然看向她。

姜宛白一點也不尷尬,大大方方的沖他笑了笑。

男孩兒嘴邊全是油,見她笑了,也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

終於引起了男孩兒媽媽的注意。

女人回頭,禮貌的向姜宛白點了點頭。

姜宛白笑容加大,「好可愛的孩子。」

「謝謝。」女人聲音很柔美。

「你以後也會有個可愛的孩子。」侯琰端著餐盤走到她對面坐下,把一杯玉米汁放到她面前,「這個可以喝,小心燙。」

姜宛白不反感,端過來就喝了一小口。

侯琰則點了杯咖啡,優雅的輕飲著。

在這種大眾的快餐店裏,他愣是喝出了在高級場所的姿態。

呵,什麼司機保姆,哪像?

小男孩從盒子裏拿出一塊雞塊,遞給姜宛白,「姐姐,給你吃。」

姜宛白完全意外,她愣了愣,擺擺手,「謝謝你,我不吃。」

小男孩不知道該怎麼辦的看向媽媽。

女人笑笑說:「姐姐不吃,卓卓吃。」

「噢。」小男孩的眼睛裏滿滿的疑惑,時不時的看向姜宛白,好像在想這麼好吃的雞快,為什麼有人不吃呢?

「還不承認自己小。小朋友都覺得你跟他一樣,喜歡吃這些。」侯琰喝着咖啡,眼角帶着調侃的笑意。

姜宛白瞪他,「那麼多成年人都在吃呢。」

「但你就是小。」

「……」姜宛白咬牙,「閉嘴!」

侯琰笑着往後一靠,臉上的笑容格外耀眼。

這一笑,惹來了不少注視。

瞧著這俊男美女,眼裏都流露出了羨慕。

自古,好看的人總是惹人注意的。

「啊!」

忽然,旁邊發出了一陣雜亂聲。

只聽那女人慌亂的一聲驚呼,「禕卓……」

姜宛白看過去,也驚得站起來。

剛剛才好好的小男孩此時跌倒在地上,全身不停的抽搐發抖,口吐白沫,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糟糕。

這應該不是第一次,女人很快就冷靜下來,熟練的處理。

有店員上來幫忙,女人抱起孩子,眼眶泛紅,聲音顫抖,「能不能幫我叫車?」

不等店員回應,姜宛白上前,「我們送你們去醫院。」

「謝謝。」女人抱着孩子,姜宛白則幫她拿了包包。

催促着侯琰趕緊去開車,到了附近的醫院,醫生接手了孩子,女人才鬆了一口氣。

她緩過神來,感激的看着姜宛白和侯琰,「真是謝謝你們。」

「別客氣。」姜宛白給了一個安撫的笑容,「沒事的。」

女人重重的嘆了一聲,點頭,「嗯。」

等待是漫長的,醫生出來把女人叫進了辦公室里。

姜宛白和侯琰在外面等著。

倆人視線不期而遇,姜宛白微揚起眉梢,「你看我幹什麼?」

「難道不是你在看我嗎?」侯琰勾唇,笑的壞壞的。

姜宛白懶得理他。

「契機剛好。老天都在幫你。」

耳邊,飄來了一句看似模稜兩可的話。

姜宛白扯了扯唇角,「你知道我想幹什麼?」

「前菜早已經給你備好,後面該上什麼菜,你自己心裏有數。」

姜宛白側過身,揚起了下巴,粉唇輕啟,美目流盼,隨即定格在他的臉上,「你不覺得你知道的太多了嗎?」

輕柔好聽的聲音似棉花一樣輕輕的撫在心上,很是撓心。

侯琰注視着那張嬌媚精緻容顏,努力控制着心臟紊亂的跳動,目光盡量不去跟她的視線接觸,只是一不小心,視線就落在了那張嬌嫩的粉唇上。

濕潤飽滿,晶瑩誘人。

之前還不覺得口乾,現在竟然生出了一種好些天沒喝過水的乾渴感。

咽了一下喉嚨,看向了窗外,故作漫不經心,「你想怎樣?」

「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我是在幫你。」不識他的用心良苦。

姜宛白輕哼。

他的用意她哪裏不知道,只是她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心意如此的了如指掌。

就像是在她的身體里裝了個讀心器,把她的一切都提前預知了。

這男人吶,如果心懷不軌,那就太危險了。

醫生辦公室的門打開,倆人齊齊轉身。

女人紅着眼眶,清瘦的臉上帶着感激,「謝謝您,醫生。」

「救人是我們的本分,你不用謝我。只是孩子還小,你還是想辦法多籌點錢,讓孩子住院接受最好的治療。再拖下去,很多事情都說不準了。」

醫生說完,就走了。

女人聽后,腳步踉蹌,靠着牆,又手捂臉,緩緩的順着牆蹲下。

抖動的肩膀,壓抑著痛苦,無聲的哭泣著。

發泄了之後她緩緩抬起臉,一隻素凈的手拿着紙巾在她的視線上方。

「謝謝。」她接過紙巾,擦了眼淚。

她極少在別人面前哭,任何時候都是溫婉優雅,不動聲色的接受着外界的一切。

她不允許自己的情緒崩潰,她必須得好好的。

只是這一次,她實在是控制不住了。

姜宛白扶了她一把,「任何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

女人露出一個艱難的笑容,「之前,我也這麼認為。可現實很殘酷,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

「辦法都是想出來的。」姜宛白柔聲說:「可能,你只是暫時沒有想到而已。」

女人狐疑的看着她,又看向那個一直陪着她的男人。

這倆人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能看出來並非一般的普通人家。

現在才想到,好像他們跟了她好久了。

「唐突的問一句,二位是不是認識我?」

姜宛白沒直接回答她,只是說:「我姓姜。」

女人一聽這個姓氏,身體微僵,反應很微小,但足夠被人看清。

她故作鎮定,「姜小姐。」

「能遇見是緣分。小朋友很可愛,希望他健健康康。」姜宛白握了握她的手,輕嘆道:「他那麼小,不該受這樣的罪。」

只是簡單的兩句話,就觸碰到了女人心底最深處的痛。

走時,姜宛白回頭看了眼那女人,她拿出了手機,遲遲沒動。

「你覺得,她會按照你寫的劇本走嗎?」侯琰脫下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這天,真是越來越冷了。

其實有一個辦法能讓兩個人都不受冷,還能讓兩個都暖暖的。

只是現在……這個辦法不能用,不然會被打死的。

搓了搓手,放在兜里,落後她一步。

姜宛白沒回頭,披着他的外套,他的體溫還在衣服里,一層層的透進她的身體,很暖和。

這個冬天,沒有往年那麼冷。

「會的。」她淺聲道了兩個字。

人被逼到了絕路,只要看到一線生機,都會拚命的去抓住。

更何況,為母則剛。

為了孩子,哪怕是一命換一命,也肯的。

侯琰看着她纖瘦的背影,心裏生出了一絲異樣。

小小的這麼一個,嬌弱的完全沒有任何殺傷力,她做的事卻跟她表面完全不一樣。

他不禁在想,他跟她作對,誰會贏?

曬笑着搖頭,他才不跟她作對呢。

……

姜宛白到水雲間陪着趙如心到了晚上,吃了晚上才讓侯琰送回姜家。

下車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姜婉婷。

她最近往家裏回的勤,畢竟姜氏還是受到了姜自強那件事的影響,她得回來跟老頭子彙報公司的情況,還會商議一些事情。

當然了,他們爺孫倆說的話,她又不知道。

姜婉婷瞧見了陪着姜宛白的男人。

這個男人好像在哪裏見過,不是那麼明確。

輕掃了一眼,倒是驚艷了她的眼。

身材高大頎長,寬肩窄腰,氣宇軒昂,往那裏一站,光是身形氣質,就抓人眼球。

那張臉,更是俊美的無可挑剔。

若真要說一處讓她看着不踏實,不安的,就是那雙眼睛。

輕輕一掃,狹長的桃花眼角往上微揚,極為的勾人。

深邃且神秘,誘人往下探尋。好像有什麼東西把她往裏面吸,有一瞬間,忘記了思考。

她不喜歡這樣的眼神,太過危險。

多看幾眼,就會失控一般。

可不看,又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撓心抓肺。

控制不住的想再多看看。

這種糾結的情緒,她變得有些心緒不寧。

從他身上移開視線,放到姜宛白身上,勾唇淺笑,「出去了?」

「嗯。」姜宛白輕點頭,「姐姐這麼晚才回來,辛苦了。」

「自己家的生意,不辛苦。」姜婉婷不想去看那男人的,可她就是情不自禁的想去瞟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控制好了情緒,平靜的看向那個男人,「這位是……」

姜宛白回頭睨了眼侯琰,「司機。」

姜婉婷輕蹙了一下眉,這麼氣宇軒昂的司機?

這氣質,難道不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哥?

「噢。」姜婉婷心中有疑惑,壓抑著沒再問,「外面太冷,進屋吧。」

「嗯。」

姜宛白和姜婉婷一起往屋裏走,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姜婉婷下意識的去注意姜宛白的舉動,可她表現出來的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司機送她回來而已。

踏進了姜家的大門口,侯琰望着女人的背影重重的嘆了一聲。

真是可悲啊。

他在她眼裏不是司機就是侍應生,不然就是保姆。

摸了摸鼻尖,沒法,誰叫他玩出了這麼多花樣呢。

結果連個眼神都懶得給,沒趣。

還是回家好了。

……

新年將近,都城到處張燈結綵,掛上了紅燈籠,家家戶戶貼上了對聯。

孩子們都穿上了新衣裳,每個人臉上都笑眯眯的。

這天,也是越來越冷了。

姜宛白穿着一身紅衣裳,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飄散下來的雪花,與樹上掛着的紅燈籠成了鮮明的對比,也顯得那紅燈籠更加的喜慶了。

明天就是除夕了。

難得今天姜家的人都整整齊齊,當然姜家的人不包括姜自明和趙如心夫妻。

蘭姨今天就已經開始準備了一大桌子菜,很是豐盛。

一家人坐在圓桌上,倒應了過年最重要的幾個字,「團團圓圓」。

沒有人提及姜自明夫妻,姜宛白也不提。

老爺子前幾天身體不適,大概是被這氣氛所染,氣色倒是越來越好了。

姜婉婷陪着老爺子說着話,不時引得老爺子笑臉盈盈。

姜自強和林素素鬧了那麼一出,夫妻倆雖然沒有再吵鬧,但感情明顯差了很多。

在家裏的時候不見得說上兩句話,非得有交流也只是淡而無味的。

說是一家人,看似和和美美,每個人的心裏,都憋著事呢。

姜宛白乖巧的坐在一邊,她也不去參和。

電視里播放着過年喜慶的廣告,一家人三代同堂,子孫繞膝在倆老人身邊,笑得合不攏嘴。

這廣告看在眼裏,心情就很好。

老爺子也瞥了一眼這段廣告,原本臉上的笑容卻是散了幾分。

兒孫滿堂,也得是有兒有孫。

當然,這個孫不是指孫女,而是孫子。

老爺子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個孫子。

沒了心情,他起身,「累了,我回房。」

「爺爺,我送您。」姜婉婷扶起老爺子。

老爺子一走,客廳那僅有的一點溫和的氣氛就沒了。

姜宛白盯着電視,目不斜視。

姜自強坐在沙發上看着財經雜誌,連個正眼也沒給過林素素。

這年要就這樣過也倒還算安寧,怕就怕這份安寧也會被打破了。

……

除夕。

姜家來了位客人。

蘭姨很是意外,這大年三十的,怎麼就有人登門了?

「請問,你找哪位?」瞧着眼前這書香氣十足的女子,蘭姨客氣的詢問,心下又很是奇怪,這些年可不見過這位呀。

「我找姜自強。」

蘭姨到底是活了幾十年,這女子一開口她就知道這事不簡單。

想了想,禮貌道:「請問您貴姓?找先生有什麼事嗎?」

「麻煩您跟他說,我是譚娟。」女子倒也不着急,但眼睛裏透露出了堅定。

她敢今天上門,就是鐵了心的必須要見到人。

蘭姨心頭暗道不好,這個時候上門,還自報姓名,不是好事。

依她的經驗看來,恐怕這姜家,又要熱鬧了。

……

姜宛白在走廊上往下看,瞧著那秀外慧中的女人,氣色不太好,但妝容是細細收拾過的,也不失儀態。

這會兒來,還真是讓姜家這個除夕變得不一樣了。

她沒下樓,就站在上面看。

家裏來了客人,還點名要見姜自強,自然是引起了姜家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出現,譚娟倒也不慌不忙,站在那裏,恬靜溫婉。

林素素一聽說有個女人要見姜自強,整個人變得更加不好了。

特別瞧見了這女人還端莊大方,這心頭更不是滋味。

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人,這大年三十的跑上門來,不是找事是什麼?

「你找我老公?」同為女人,林素素敏感的嗅到了此人來者不善。

心頭的不安更加的放大,有什麼東西在心底往上躥。

譚娟微微點頭,「是。」

「你是誰?」林素素幾乎是咬牙切齒。

「姜太太,我要見姜自強。」譚娟語氣平穩,波瀾不驚。

林素素皺眉,「你得告訴我,你是誰?到底有什麼事?」

譚娟那張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盯着林素素,「姜太太,這件事如此我跟你談的話,恐怕會影響你的心情。」

「你的出現,已經影響到了。」林素素盡量不往那邊想,可現實不允許她不去想。

一直沒說話的老爺子瞧著譚娟幾眼,跟同樣沒發言的姜婉婷說:「去叫你爸來。」

姜婉婷輕蹙著眉頭,還是聽話的起身去了書房。

過了一會兒,姜自強出來了。

他看到譚娟的時候,是震驚詫異的。

這個反應落在眾人眼裏,已經說明了他們是相識的。

「你……你怎麼會到這裏來?」姜自強都有些結巴了。

「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我本來不該來打擾的。來這裏,實在是無奈之舉。請你見諒。」譚娟客氣而疏遠,但並不能讓別人把她給撇乾淨了。

林素素瞪着眼睛盯着姜自強,姜婉婷臉色也沉着。

大家都是聰明人,心裏都有點數了。

姜自強有點窘,他左看右看,最後走上前,有些局促的去拍了一下譚娟的肩膀,「我們去外面說。」

「有什麼事不能當着我們的面說?」林素素扯長了脖子,嘹聲問。

譚娟無所謂。

只有姜自強不自在,「你這麼大聲做什麼?她來找我的,又不是找你。」

「來者是客,外面大冷的天,你把人家往外面請,不太好。」林素素鐵了心的不讓他們單獨在外面聊。

姜宛白笑了。

果然啊,會很熱鬧。

她倚著欄桿,看戲似的望着下面,笑容輕快,心情愉悅。

「你……」

「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老爺子也沉聲堵了姜自強的話。

姜自強狠狠的剜了眼林素素,略有些急切的跟老爺子說:「爸,她來找我肯定是有事,我們去外面聊就好了。」

「我說了,就在這裏!」老爺子厲聲道。

姜自強心臟上像有重鎚落下,很壓抑。

瞥了眼譚娟,她倒是淡然。

「說吧,你找自強什麼事?」老爺子渾濁的雙眼透著精光,冷聲問她。

「本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打擾的,也該是私下裏問姜先生的。無奈我沒有姜先生的電話,又是被迫無奈,才登門打擾。很抱歉。」

譚娟聲音如涓涓細水,很輕但很透亮,不急不緩,又如沐春風。

她抬眼看着面色浮躁的姜自強,「禕卓的身體情況不太好,我這些年為了他也沒有存到錢。前陣子病情加重,實在是沒有辦法,拿不出錢了,所以想來問你借點錢。」

姜自強眉頭往上一提,整個人都繃緊了。

他眼裏有疑惑,「禕卓?」

「姜禕卓。」譚娟與他對視,「我的兒子。」

姜自強腦子一下子就空白了。

腳下虛浮,一個踉蹌,差點沒穩住。

他一臉的不敢相信,嘴唇哆嗦了好幾次都沒說出話來。

倒是老爺子驚得站起來了,「你的兒子,姓姜?」

「嗯。」譚娟點頭,「他今年5歲了。」

老爺子微張著嘴,又瞧著失神的姜自強,良久眼睛裏放出了光彩,「是你的嗎?啊?是你的種嗎?」

這話,本該問譚娟的。

老爺子激動的抓着姜自強,「是你的兒子吧。啊?姜自強,你說話!」

姜自強眼睛找不到專註點,他整個人都是恍的。

他木訥的別過眼神落在譚娟的身上,不敢相信的問,「我的兒子?」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借我點錢,給我兒子治病。」譚娟很穩沉,不急不躁。

林素素和姜婉婷都呆了,完全不知道該是什麼樣的反應。

這女人雖然沒有承認,可這很明顯了啊。

要不是姜自強的種,她至於在這種時候找上門嗎?問誰借錢不是錯,偏偏來找他。

腦子沒壞的人,都知道這中間有關係。

更何況,那孩子還姓姜。

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林素素胸口壓着一口氣,急劇的起伏着,臉色如同六月的天,說變就變,還變得很陰沉。

若不是姜婉婷拉着她,她已經鬧起來了。

「不是姜家的孩子,憑什麼借錢給你?」姜婉婷冷聲問。

譚娟輕輕的掃向姜婉婷,她是聽說過姜家大小姐的名號的。

都城第一名媛,與華國第一千金交好。

前程無可限量,更被當成姜家的繼承人。

她是天之驕女。

「我問的是你父親,不是你。」譚娟溫溫柔柔的,可這話聽起來真的很不討喜。

姜婉婷這些天本來心情就不是很好,要不是看着過年了,她適當的放輕鬆陪陪家人,根本不會留在家裏。

現在譚娟這話,就是火星子碰上了油,一下子將她點燃了。

「你也知道他是我父親。你一個女人大過年的跑到別人家裏來借錢,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姜婉婷憋著口氣,保持着自己最後的優雅。

譚娟淡淡的偏過臉,看向姜自強,「你怎麼說?」

姜自強此時被妻女盯着,頭皮發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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