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一段故事
離開了醫院的趙謙，看到通瀟瀟坐在路邊的路沿石上哭泣，她穿着那身被改裝過的緊身校服，捂著臉，泣不成聲。
趙謙走了過去，坐在她的身邊，安慰道：「你爸也不是有意要打你的。」
「他不是我爸。」通瀟瀟用哽咽的聲音說道，眼圈通紅，淚流滿面，「我沒有這麼沒用的爸爸，你不知道他是怎麼做父親的，他根本不管我跟媽媽，要不然，我媽媽也不會……」
說到傷心處，通瀟瀟哭得更用力了。
趙謙嘆了口氣，道：「你們的家事通天海跟我說過了，你不能怪你爸，他以前確實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義務，但是他也在學習，也在改。」
「改？他改了有用嗎？能讓我媽媽活過來嗎？能讓我忘記曾經受過的屈辱與玷污嗎？」通瀟瀟悲憤地說道。
趙謙無奈地笑了笑，回答道：「不能。」
「那他就算改了又怎麼樣，不改又怎麼樣？」通瀟瀟質問道，臉哭得跟一隻小花貓一樣。
趙謙苦笑了一聲，默默地坐着不作答，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掀起的風時而撩動趙謙的頭髮，那雙深邃而犀利的眸子裏，似乎蘊藏着什麼秘密。
趙謙沉默下來之後，通瀟瀟的哭泣聲也顯得更加刺耳了，或許是因為太過安靜而不適應，通瀟瀟停止了哭泣，一臉疑惑地看向趙謙。
「你不安慰我了？」通瀟瀟奇怪地問道。
趙謙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長，似乎有什麼複雜的感情在其中。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趙謙沒有看她，眼神望着遠方，似是對她說，也似是對遠方的某個人說。
通瀟瀟擦了擦眼淚，道：「你講吧。」
「好。」趙謙臉上帶着苦澀的笑，開始講起了一段往事，「曾經，有這麼一個孩子，他有四個哥哥，在家族裏面，他是最小的，他跟他的三哥和四個是三胞胎，三個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但是後來，他的大哥跟二哥去了國外，家族產業的繼承就落在了這三兄弟身上，家族長為了確定誰又能力繼承這些財產，便把他們當成野獸來巡洋，教他們技能，讓他們自相殘殺，直到唯一一個人活下來。」
通瀟瀟捂著嘴，道：「這……我去，這太殘忍了吧？那個家族長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啊，三個孩子都是這麼想的，可是你知道嗎，那個家族長，是這三個孩子的爸爸。」說到這裏，趙謙覺得自己的眼睛酸酸的。
通瀟瀟更加吃驚了，她捂著嘴，驚訝地說道：「世間還有這樣的爸爸？喂，你不會是故意編了這麼一個故事來讓我跟『姓通的』道歉吧？」
她甚至都不叫通天海爸爸了，直呼他「姓通的」。
趙謙不接她的話茬，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後來，老五因為太過優秀被家族裏的親戚嫉妒，因為老五跟年輕時的家族長太像了，無論是手段，心思，還是謀略，都是那麼的相似，他們害怕掌控不住老五，於是想方設法的將他趕出家族。
「終於有一天，他們得到了機會，三胞胎兄弟的媽媽因為染上了毒癮而發瘋，最後慘死，家族裏的親戚藉著這個理由打擊老五，還把老五的后媽也卷進來，說她跟老五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關係，可笑的是，那個后媽為了自己不被針對，居然選擇了沉默。
「沉默便被家族長認為成了默認，家族長一氣之下，把老五趕出了家族，但是那群人會因此善罷甘休嗎？當然不是，他們恨不得老五死掉，恨不得老五永遠的殞落，所以他們在家族外買好了眼線，處處監視着老五。
「離開了家族的老五，只能露宿街頭，甚至於有一次他想過去跟流浪犬搶飯吃，你敢相信嗎？一個大活人，去跟一條流浪犬搶飯吃，但是他當時太餓了，餓的飢腸轆轆，鳩形鵠面，即便是過期的剩菜，他都能吃下去。
「有一次，他看到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將一個大雪梨咬了一口扔到了路邊溝里，雪白的果肉被臭水污染成黑色的，但是洗洗應該還能吃的，老五就獃獃地望着那個咬了一口的雪梨出神，他一次次的想要去將雪梨撿起來吃掉，但是卻礙於尊嚴與面子，他沒有那麼做。
「在飢餓與尊嚴面前，他進退兩難，突然，有一個姓王的人出現了，他把老五接走了，給了他吃的，給了他穿的，還把自己的孫女許配給了老五，但是老五因為沒法回家，更沒法告訴家裏人自己結婚了，所以就入贅到了別人家裏。」
通瀟瀟驚訝地問道：「上門女婿？那豈不是被人們戳脊梁骨？」
「當然，上門女婿就是會被人看不起，老五也正是這樣。」趙謙深吸了口氣，似乎是想讓自己得情緒平緩一點，「老五在王家受盡了白眼，成了人們口中的窩囊廢，家族裏的人知道了，也放了心，因為老五已經毀了，他們也就不去跟老五浪費時間了。
「然而，王家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愛老五，老五與她沒什麼感情，只是遵循王家之主的遺志而已。
「可是這一切，在那一天晚上被改變了。」趙謙咬牙切齒地攥起拳頭，「老五的女人，居然把老五支出去，然後帶着別的男人去家裏亂搞，發現真相的老五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險些做出傻事，不過所幸，他沒有那麼做，後來他遇到了自己的真愛，與他的真愛廝守一生，雖然過程挫折，但是他們卻成了一對人人羨慕的情侶。」
故事講完，趙謙深吸了一口氣，心裏很不是滋味，因為他講的就是自己。
通瀟瀟也眼眶濕潤，看着眼圈通紅的趙謙，道：「那個孩子，是你，對嗎？」
趙謙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有點牽強，道：「對，那個孩子是我。」
「這些年，你很苦吧？」通瀟瀟有些傷心地問道。
趙謙笑了笑，仰起頭，似是不想讓眼淚流下來般的望着天空，道：「苦，很苦，就像是生活失去了色彩與希望，但是最終卻苦盡甘來。」
沉默了一會，趙謙認真地看着通瀟瀟，道：「你有一個愛你的父親，你應該珍惜，你媽媽已經離開了，不要等你失去了他才知道後悔。」
通瀟瀟也沉默了，這時，背後響起了通天海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