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卑微的男人
趙謙聽完之後沉默了，是什麼讓一個鋒芒畢露的武學天才變成了一個逆來順受的卑微男人？是家庭，是責任，是對於妻女的愧疚。
人生在世，太多身不由己的時候，很多時候為了家人，他必須忍，一忍再忍。
他也想過報仇，但是他害怕他唯一的家人也離開他。
所以，他選擇了逆來順受，因為他沒錢，因為他窮，所以他被欺負了也不敢吭聲。
即便他有一身神功，為了家人，他也不敢出手。
「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好羨慕你們這些有錢人，你們有錢，動動手指就能完成很多事，而我們，卻只能靠自己的雙手，像是攀岩者一樣，扒著稜角分明的奇岩怪石，一步步的往上爬啊，往上爬，不停地爬……」
通天海捂著嘴哭了起來，一個大男人，此刻竟然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哽咽失聲。
趙謙沉默了，默默地看着他。
通天海吸了吸鼻子，半晌后，恢復了正常，道：「謝謝你能傾聽我的故事，所以，如果你想要找我去打架的話，我勸你還是別這樣做了，因為現在的我，只是一個窩囊廢。」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兒，嘴唇在顫抖，「我只想讓我的女兒長大成人，等她能保護好自己了，我就能去見她媽媽了。」
說完這些，他輕輕地撫摸著女兒的額頭，眼裏滿是慈愛。
突然，趙謙走了過去，抓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的身子扭過來。
通天海還沒搞清楚對方要幹什麼，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巴掌。
「你真窩囊。」趙謙憤怒地看着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通天海臉朝着另一邊扭過去，鮮紅的巴掌印印在他的臉上，看起來十分的刺眼。
他咬了咬牙，眼圈通紅地看着趙謙，咆哮道：「那又怎麼樣？我就是個窩囊廢怎麼了？我沒錢啊！你有錢，你什麼都有，你受欺負了你可以反擊，可是我不能啊！我什麼都沒有，只剩這個女兒了，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趙謙怔住了，獃獃地看着歇斯底里的通天海，嘴邊卻沒有任何一句話能說出口。
通天海站了起來，道：「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我也頓悟了，我不是什麼天之驕子，也不是什麼命中注定的人，我就是一個平庸的人，一個平平無奇的人，一個窩囊廢……」
忙碌了大半生，終究還是承認了自己的平庸。
這也許是一種成長，因為成長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認識自己的過程，也是一個不斷承認自己平凡的過程。
但是這其中更多的卻是無奈。
「我不是什麼八臂神通了，八臂神通早就不在了，隨着那條右臂，永遠的不在了。」通天海聲音越來越小，就像是溺水者最終被生活的浪潮吞沒了一樣。
「唔……」
這時，通瀟瀟逐漸醒轉，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周圍，嘴裏念念有詞，「這……這裏是哪兒啊？」
通天海聽到通瀟瀟醒了，激動地轉過身去，拭去眼角的淚，激動萬分地說道：「瀟瀟，瀟瀟你終於醒了。」
通瀟瀟看了一眼通天海，眉頭皺了起來，然後掙扎著從病床上坐起來，沒好氣地說道：「你誰啊？我跟你很熟嗎？」
通天海心裏咯噔一下，好像是被捅了一刀子一樣，痛苦萬分地說道：「瀟瀟，別鬧了，我是你爸爸呀。」
「哦，您老還知道自己有個閨女呀？真是了不起，我都感動得要哭了呢。」通瀟瀟似笑非笑地說道，眼底儘是悲憤。
通天海頓了一下，手停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之後，通天海艱難地尋找著話題，道：「瀟瀟，你餓了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通瀟瀟卻不屑地笑道：「給我買吃的？您知道您閨女最喜歡吃什麼嗎？您那點錢購買吃的嗎？」
通天海心裏又咯噔一下，艱難地說道：「我……我盡量。」
「那您來說說，您閨女最喜歡吃什麼呀？」通瀟瀟抱着胳膊，饒有興緻地問道。
通天海怔了一下，試探性地問道：「蛋糕？」
「呵。」通瀟瀟的笑聲里充滿了譏諷。
「雞腿？」
「呵。」通瀟瀟眼裏的嘲弄越來越深。
這時，趙謙道：「雖然我知道不該打斷你們的，但是通瀟瀟，他怎麼說也是你爸爸，你這麼對他，難道不覺得很過分嗎？」
通瀟瀟瞥了趙謙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誰呀你？我跟我爸說話呢，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這麼喜歡插嘴？」
趙謙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怔怔地看着這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
通瀟瀟冷哼了一聲，看向低頭認錯的通天海，道：「反正我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讓我死了不更好？那樣你就了無牽掛了。」
通天海道：「瀟瀟，別胡說！」
「我胡說了？我媽是怎麼死的？你對得起我媽嗎？你空有一身武功，我跟媽媽被那群人欺負了，你在幹什麼？你在練功，你在練拳，你考慮過我們的死活嗎？」
通瀟瀟越說越生氣，眼圈越來越紅，「那天晚上我們被折磨到大半夜才會去，衣服上全是白色的斑點，你什麼也沒問，練完功一身臭汗，洗了澡就去睡覺，我媽媽當時抱着我在房間里哭，你知道嗎？！」
通天海低着頭，聲音微弱地說道：「對不起……」
「你連一點男人的骨氣都沒有，你不配當我爸爸！我不想要你這樣的爸爸！」通瀟瀟嘶吼了一聲，掀開被子，撞開二人跑了出去。
「瀟瀟！」
通天海大驚失色，連忙追出去，卻見通瀟瀟蹲在走廊的地上，似是被人撞倒了。
而她的面前，則站着一個染著黃毛，穿着一身名牌的學生，他打着耳釘，穿着耐克，戴着金屬戒指，一副潮氣十足的樣子。
「喲，這不是我老婆嗎？蹲地上幹嘛？」男生似笑非笑地說道，伸出手來拉她起來。
然而，通瀟瀟卻惡狠狠地將他的手拍開，道：「楚軒，你少來這一套！」
當通天海看到楚軒時，他也頓住了，眼裏充滿了憤怒與痛苦，但是那些情緒卻被他的理智壓制住了，化作了緊攥拳頭中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