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輕車快馬
燕秋安點頭稱是，依靠在樹榦上，蓋上衣服閉目休息。
趙謙飛躍上樹，坐在細長的枝丫上，背靠着樹榦，俯視着周遭。
那枝丫極細，一般人坐上去肯定要壓斷，但以趙謙的輕功，坐上去自然不費吹灰之力。
之前趙謙還懷疑《神鵰俠侶》裏的小龍女睡繩子的真實性，現在看來，只要修為到了，睡繩子也未必不可能。
夜深了，趙謙時不時會下樹給火堆增添木柴，以防燕秋安睡着后着涼。
也幸虧趙謙這次反其道而行之，不然這火堆定然會把左思明他們引來。
天亮了，趙謙叫醒了燕秋安，帶着他繼續上路。
途中他們經過了一個小鎮，就暫時在小鎮的麵館里吃了碗面，恰巧聽到一群人在議論著霧隱門的事。
「聽說了沒，這次四大門派齊聚首，打算圍攻常陽頂。」
「圍攻常陽頂？那霧隱門豈不是要覆滅了嗎？」
「嗨，那有什麼辦法？皇室頒佈禁仙令，所有門派都低頭效忠，唯獨霧隱門死撐，不滅它滅誰？」
「估計這次常陽頂會很熱鬧呢。」
「是啊，我們快點吃，一起趕去常陽頂，說不定能趁亂撈點好處呢！」
「嘿嘿，聽說霧隱門的小娘們都很水靈呢，不知道能不能趁機拐走幾個。」
「砰！」
燕秋安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神憤怒。
趙謙眯了眯眼，道：「喝茶。」
燕秋安咽不下這口氣，道：「掌門，他們……」
「喝茶。」趙謙重複道。
燕秋安道：「掌門，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委屈，我……」
趙謙神色淡然，道：「更委屈的事情我都經歷過。」
趙謙的眼神飄忽，似是想起了遙遠的曾經。
曾幾何時，他遭受過更委屈、更不公的待遇。
但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小不忍，則亂大謀。
如果他們在這裏被人認出是霧隱門的人來，那麼迎接他們的將會是接連不斷的麻煩。
面送上來了，但是燕秋安卻沒心思吃下去。
過了小鎮，二人繼續前行，只是燕秋安身上的傷口好像有點裂開的跡象，所以趙謙也不得不放慢腳步。
終於，燕秋安體力不支，坐在了地上。
趙謙去攙扶他，將他的衣服掀起來，傷口居然已經化膿，縫起來的傷口也崩線了，像是沾了醬外翻的大厚嘴唇一樣。
「傷口化膿了，得把你的爛肉切掉。」趙謙道。
燕秋安點了點頭，抓了跟木棍咬在嘴裏。
趙謙拔出一把小刀來，用火烤了烤消毒，然後一點點的接近燕秋安的傷口。
燕秋安緊緊地咬着木棍，閉上眼睛，突然身體一綳，四肢伸直，青筋暴起，冷汗不停地往外冒，濕透了他的衣服。
「唔！！！」
燕秋安緊緊地抓着地面，五指深深地摳進地面里。
終於，他熬了過去。
趙謙將小刀上的血擦乾淨，然後給他找了塊乾淨的布條重新包紮傷口。
「你是不是說過，一個快死的人，運氣總是會特別好？」趙謙一邊包紮一邊問。
燕秋安強顏歡笑，道：「我說過。」
趙謙道：「看來的你的運氣又要來了。」
遠方傳來「篤篤」的馬蹄聲。
來的是輛馬車。
輕車快馬，來的很快。
他們剛聽見車轉馬嘶，馬車就已從山坳後轉出來。
趙謙道：「看來我們不用費力走路了。」
燕秋安道：「只怕他們不願意拉我們。」
趙謙道：「那就奪了他的馬車。」
燕秋安看向趙謙，以他對趙謙的了解，他可不覺得趙謙能做出那樣的事來。
事實證明，趙謙也確實做不出來，他雖然嘴上那麼說，但是當馬車一點點靠近時，他卻不知道怎麼動手了。
他忽然發現要做強盜也不是他以前想像中那麼容易的事。
眼看着馬車即將從他們身旁衝過去，趙謙還是一點動手的意思都沒有。
趙謙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這種好運絕不會有第二次。」
趙謙也知道這種好運不會有第二次，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動手。
也許車上的是一家老小，也許車上的是一對相愛單純的情侶，也許……
但是時間沒那麼多給他思考也許，再不動手，他們就要走去常陽頂了。
趙謙倒是沒什麼，但是燕秋安呢？
就在他掙扎著要動手時，馬車驟然在他們面前停下。
這是一個裝飾豪華的馬車，有四匹馬拉着車廂，車廂有四扇窗子，應該是裏面有兩節車廂。
這麼豪華的馬車，一般人家可坐不起，坐在裏面的人一定非富即貴。
趙謙跟燕秋安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猶豫，直接上了車。
馬車掉頭往前奔跑。
乾淨舒服的車廂內，只有一個人穿着件寬大的黑袍，用黑帕抱着頭，還用黑巾矇著臉。
趙謙跟燕秋安就在他對面坐下，只問了一句話：「能不能儘快到我們去常陽頂？」
「能。」
聽到了這個字，趙謙就閉上了嘴，甚至連眼睛都閉了起來。
他本來有很多話應該問的，可是他居然一句都沒有問。
他並不是一個好奇的人。
這黑衣人對他卻顯然有點好奇，一雙半露在黑巾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你的這位朋友受了傷，後面的車廂內有我家的醫師，不妨讓他那邊休息。」黑衣人道。
趙謙看了一眼燕秋安，問道：「你怕嗎？」
燕秋安打了個哈哈，道：「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
黑衣人將身後的帘子掀開，露出一個小門，小門對面就是另一節車廂。
燕秋安到了另一節車廂內，這節車廂里就剩下了黑衣人跟趙謙。
馬車走得很快，趙謙一直閉着眼睛，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這時，趙謙嗅到了一絲酒香，他鼻子抽動了幾下，喉嚨也滾動了一下。
黑衣人眼睛裏有了笑意，把酒瓶遞上前，問道：「要不要喝兩口？」
趙謙沒說話，閉着眼睛接過酒瓶，無意間觸碰到了對方的手。
雖然只是輕輕的一碰，但是趙謙能感覺到，對方的手一定是一雙很好看的手，無論多秀氣的男人都很少會有這樣美麗的手。
事實上，這麼好看的手，連女人都很少有，纖長秀美的手指，皮膚柔滑如絲緞。
黑衣人盯着喝酒的趙謙看了半天，忽然問道：「你是不是人？」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沙啞而奇怪，有這麼樣一雙手的人，不該有這麼難聽的聲音。
趙謙的回答很簡單：「是。」
「是不是活人？」
「目前為止還是。」
黑衣人道：「那你覺得我是人嗎？」
趙謙道：「是，還是個活人。」
短暫的沉默。
黑衣人似乎有點耐不住性子，道：「你就不好奇嗎？我為什麼無緣無故的請你上馬車，為什麼請你喝酒，為什麼帶你去常陽頂。」
趙謙道：「因為你高興。」
黑衣人怔了半天，忽然又嗤嗤的笑了起來。
現在她的聲音已經變了，變得嬌媚而動聽。
無論誰都一定會知道她是個女人，而且一定是個很好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