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670.爺孫論畫

「……小雞，小鴨子，小豬，我當時就覺得好神奇，怎麼好像個手指印兒，可以變得這麼有趣，這麼可愛。我，我就忍不住也想畫畫看……」

年輕女孩子模樣漂亮，聲音清甜，她娓娓道來的童年回憶，讓周圍鬧哄哄的氣氛都慢慢沉靜下去，彷彿回到了當年那個孤單又簡單的童年時光。

主持人見狀，立即將話筒湊到了女孩面前，聲音一下被放大。

正帶着領導們參觀的金一松腳步陡然一頓，便直朝父親所在的大廳而去，一眼看到了前方明亮的書桌前，站在父親旁邊的姑娘，聽着那些話時，心頭莫名一熱，就想再靠近幾分。

然而，他的眼光餘光突然捕捉到一道窈窕身影，正站在人群后的角落裏，戴着墨鏡，露出一張烈焰般的紅唇，心頭又是一緊。

「這本書是我媽媽買給我的，當時她還給我買了一套48色的水彩筆。當時我看着那麼那麼多顏色，高興極了，還悄悄想着，怎麼會有這麼多漂亮的顏色呀！真想把這些顏色都畫成漂亮的小動物……」

角落裏的江玉婷聽得心都酸成了一片汪洋，她默默低下頭，拭去眼角的濕意。想起當年這件事，在她的記憶里幾乎已經模糊不清了，要不是這孩子此刻提起的話，她都忘了。

因為，那是她最後一次帶女兒出去玩，從公園回家的路上，總會路過一家老書店，她看着裏面掛着金老的畫時，心裏就一陣酸澀難言。女兒什麼都不懂，也並不知道大人的心情糾結，反而跑進書店翻翻看看，偏偏看的都是圖畫冊。

那麼多的圖畫冊，那丫頭什麼不好挑，偏偏挑中金老的，明明旁邊有不少兒童畫冊，都沒看。

當時她就想，也許這就是一種冥冥中的緣份，便問小傢伙想不想要這畫冊，小傢伙眼光純稚，重重地點了點頭。

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她的女兒竟然真走上了這條畫畫的路，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但是我剛開始畫時，真的好醜，一點都不像金爺爺您畫的那麼好。我開始有點灰心，還把畫冊扔到一邊了。諾，這個折角和這個撕裂的地方，就是當時弄的。」

金老爺子看着漂亮小姑娘指的位置，會心地笑了笑，便問，「哦，原來我還有被拋棄的一段時間呀！那之後，你又是怎麼重新揀起來的？」

老人的幽默讓眾人笑開。

江瑟瑟不好意思地吐吐小舌頭，道，「後來，我的畫筆被弄壞了，我很怕媽媽留下的東西都消失掉，我就開始用鉛筆畫，就算四不像，我也一直畫，一直畫……沒想到，後來就越畫越像了，老師都誇獎我……」

雖然講敘的內容聽起來稀鬆平常，可是聽在江玉婷耳中，比任何人都清楚實情的她，已經控制不住，不得不別過身去拭淚。

她知道，一定是王家人欺負了她的寶貝女兒，拿走了畫筆，讓她沒法畫畫。

金一松看到突然背過去的身影，差點就跑過去了。他心裏有疑惑，但更期待，甚至想到什麼可能時便有種愈加抑制不住的衝動來。

這時候，主持人想要打斷江瑟瑟有點漫長的回憶，金老爺爺先開了口。

「丫頭，你畫的畫兒，可以給爺爺看看不？」

「嗯？那個，我怕班門弄斧了。」

「別害羞。咱們今天就是以畫會友，這裏都是愛看畫，愛畫畫的大小朋友。要是大家都帶着自己的畫兒來，也不防展示一下。咱們辦這個畫展，就是把喜歡畫畫的朋友聚在一起，聊聊天，吹吹牛。大家說，對不對？」

台下一片喝彩聲，鼓勵聲。

「呀，這姑娘瞧著好眼熟。」

「媽媽，這是那個瑟瑟姐姐，小怪物疊疊樂的姐姐。」

「哎呀，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原來之前這姑娘自己也辦過個人畫展的，那畫展挺有意思的。尤其是最後開的那個神秘畫室，畫的可好了。」

這樣的聲音傳上台時，金老爺子更感興趣了。

江瑟瑟也終於把隨身帶的畫冊拿了出來，一翻開，就讓老爺子眼前一亮。本來想說什麼時，翻看了幾頁之後，整個人都沉浸下去，神色都變得格外專註了。

老爺子這個樣子，下面的人也不自覺地摒息安靜下來。這帶着幾分神秘感的氣氛，讓一行參觀的大領導都非常好奇。

而金一松此時的心神，完全被角落裏的女人所吸引了。趁著大人物們都關注台上時，他說了句「看到朋友去打個招呼」，就朝女人的角落挪了過去，悄悄的那種。

在金老爺子側旁，是有個大大的投影屏的，可以看到場上畫桌上的畫面。隨着畫冊的翻動，一幅幅手法純熟的練習稿，躍然紙上，唯妙唯肖，有素描，有速寫，還有隨意的彩筆塗鴨，每一張都讓人一眼看出其畫藝的不同凡響，翻到最後，便是姑娘之前在童趣廳里模仿的小兒圖。

金老爺子不由抽了口氣，問，「這……這是你剛才在隔壁臨摹的？」

他一邊看，一邊在心裏數着數兒，微垂的老眼已經睜到最大，全是震驚之色。

江瑟瑟以為有什麼不妥，忙解釋，「金爺爺，我就是手癢，覺得金大師畫的小娃娃太可愛了。我……我也有兩個寶寶，所以……」

「你都……咳咳咳，」金老爺子這下是真給嚇到了，在他看來眼前的小姑娘怕是連18都沒滿，生得如此嬌嫩嫩的，合該還是父母膝下承歡的寶貝千金，不過這也是人家的私事兒，忙改了口，「這都是你剛才畫的？」

老人家已經看出，這小姑娘已經不是普通的繪畫愛好者了，而是擁有極高天份，完全可以靠這一行吃飯的小天才了。

「嗯，畫得很太糙了，我想回頭再慢慢潤潤稿。」

「好，畫得好。好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金爺爺，我姓江，江瑟瑟。」

「半江瑟瑟半江紅。好，這名字取得好。那，我就在這個本子上，給你簽個名？」

「啊，那，那太好了。還有那個畫冊，可不可以也……」

「呵呵，沒問題。都給你簽上，以後就不怕掉了。」

金老爺子迅速寫下大名時，還印上了自己刻的篆體大印章，並順手塞了一張兒子的名片在小姑娘的畫冊里，頗為慎重地囑咐一句「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