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姜宛白是個瘋子
不知道她的心計可以有多深,更不知道那些藏得深的秘密,是不是會被她挖出來。
有些險,她不能冒。
這丫頭也不能留。
晚風清涼,吹散她的長發,萬千青絲在空中亂舞,艷紅的站在那裏,千嬌百媚。
精緻白皙的臉上,掛着淺淺薄涼的笑,明亮的眸子裏未見半分慌亂和無所適從。
她冷靜的不像話。
姜自珍在她清澈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模樣,也不知道是不是風吹來了,她覺得有股寒意在向她靠攏。
「所以呢?姑姑現在是想怎麼樣?」姜宛白眉眼裏都帶着笑意,還是那乖乖女的樣子。
「你本就不該回來,當初失蹤了,就該永遠失蹤。拖着這副病軀存活在這個世上,有什麼用?嫁給你不想嫁的人,承擔着不該屬於你的責任,招攬了一些濃郁的仇恨,何必呢?你二十二歲不到,承受這麼多,太累了吧。」
姜自珍眯著眸子,塗着酒紅色口紅的唇,看起來像一張恐怖的血盆大口,猙獰噁心。
少了她,譚娟那裏好弄得很。
以後,姜家的財產,怎麼着也有她的一份。
「是啊,真的不該存活在這個世上,因為看到太多人心險惡了。有些仇恨不報,我就算是死,也不會瞑目的。」姜宛白邁開腳步,一點點的靠近她。
姜自珍心頭咯噔了一下,總覺得她意有所指,扯了扯唇角,「呵,是啊,人心險惡。」
「姑姑,你說做了害人的事的人,晚上睡覺會不會做惡夢啊?」姜宛白離她越來越近了。
不遠的距離,她是輕易就能走到的。
但她就是故意小步小步的走到她面前,這樣就能夠感受到她一點一點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姜自珍下意識的想退,身體不由自主的繃緊了,「我怎麼知道?」
「不知道嗎?當初下藥的時候,心裏面有沒有慌啊?」姜宛白停在她面前,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
姜自珍緊張的咽著喉嚨,拔高了聲音,「你在胡說什麼?」
「姑姑這麼緊張做什麼?不是在跟我談過往,談禍害,談仇恨嗎?十幾年過去了,那些過往,姑姑就忘記了?」姜宛白眸光冷冽似這夜裏寒風,將溫度驟然降下,「還是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不會有人發現?」
姜自珍的心臟縮緊了。
她生了些懼意,想要離她遠遠的。
「天知,地知,你知,還有誰知啊?」姜宛白擺擺手,「都不重要了。現在就剩下你和我,姑姑是打算處理了我,還是……」
話還沒有說完,姜自珍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力往後推。
那裏,只有半人高的欄桿。
姜宛白的腰,就抵在了那欄桿的邊緣,上身往後仰,下面是堵得一動不動的車。
她要是從這裏掉下去,不會砸到車上,只會砸在CLUB的花壇上。
嗯,會死的很難看。
欄桿硌得腰很不舒服,姜自珍的手勁很大,掐得她的脖子很痛。
「呵,姑姑這是打算殺我滅口?可是你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我是被謀殺的。」姜宛白臉色蒼白,那雙眼睛依舊明艷動人。
到了這種時候,她還笑得出來。
不過她說的話,倒是提醒了姜自珍,手勁不由鬆了松。
姜宛白太瘦也太輕了,她根本就不用什麼力量就可以把她推下去。
「姑姑,在做這種事的時候,一定要考慮周全。我覺得你現在的舉動是很不明智的。而且,你都已經這樣了。是想着把我推下去一了百了,還是放了我?」姜宛白認認真真的給她分析,「我這人沒什麼好,唯一有一點極少人比得上。就是我這皮膚,稍微用點力,就一定會留下痕迹。你把我推下去,一定不會是失足跌落,警察肯定會查到你身上。」
「你要是把我放了,那你的所做所為我都知道了。如此,我肯定是不會放過你的。你也說我是狐狸了,接下來你可能會受到我的報復。當然了,你若是承受得起,倒也無妨。我就怕你承受不了,那可如何是好?」
她此時的姿勢,頭完全是懸在空中,風邀請着她的髮絲舞蹈,很是妖嬈。
她的臉色露在冷清的月光下,格外的蒼白,白的如同一張白紙。
只是那張唇,還是那般嬌嫩。
那雙眼睛,依舊那樣的清澈明亮,甚至,還是那般的天真無邪。
說出這種話的人,怎麼可能天真無邪?
姜自珍的手,有些抖。
她把她的話聽進去了,也知道她說的有理。
推下去了,她是殺人犯。
不推,她一定會報復她。
「姑姑,你可要考慮好。」姜宛白完全沒有害怕她真會把她推下去。
姜自珍的眼神,亂了。
心也亂了。
她確實是太衝動了。
一下子,所有的計劃都化為虛有。
真是可笑,她竟然這麼輕易的就亂了。
一塌糊塗!
姜宛白不慌不忙,絲毫沒有一點點生命受到威脅的慌張和害怕。
姜自珍看着那張純潔的臉,她才發現,這個女孩不僅僅只是她所想的那般城府深,還有她想不到的。
她無懼。
她不怕死。
她甚至能夠輕易的打破別人的計劃,把對於她來說是一盤死棋的棋局給變成了活棋。
最可怕的是,不管是進是退,和她下棋的人,都無路可走。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一陣風從後面直擊她的後背心,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就被狠狠的甩在地上,而她那個只離死亡差瞬間的女孩安然無恙的依偎在一個身姿頎長的男人身邊。
姜宛白的臉貼在溫熱的胸膛,手也被握住,一股暖意從掌心流進了身體里。
她還沒有看清臉,但是已經知道是誰了。
他身上的味道,她是熟悉的。
胸膛和手都是暖暖的,只是他全身散發的氣息,卻是陰寒的。
「是你!」姜自珍盯着那男人,驚訝不已。
這個人,她見過。
之前姜宛白和孫祺訂婚的時候,他是那個酒店的服務員。
那雙原本深情的桃花眼此時蒙上了一層戾氣,肅殺之氣逼得她心驚膽顫。
她沒見過這樣的眼神,彷彿是一片片極薄且鋒利的刀子,正明晃晃的朝着她的喉嚨靠近。
「從這裏失足落下,再被行駛的車子輾過,會血肉模糊,變成肉醬吧。」低沉性感的嗓音帶着死亡一般的寒意。
姜自珍頓時頭皮發麻,對上那雙陰暗的眼睛,如同掉進了萬丈深淵。
她緊張的咽著口水,心臟有種窒息麻木感,「你,你不敢……」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害怕。
「呵,這世上,沒有我不敢的事!」侯琰放開姜宛白,臉色陰森,邁開了腿。
姜自珍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侯琰剛邁出一步,手腕上一沉,他垂眸看着那隻素凈的手,目光移到手上的主人。
「算了。」姜宛白對他輕輕搖頭。
「怎麼能算了?」侯琰一想到剛才看到的畫面,他的腿都軟了。
如果,姜自珍真的把她推下去了呢?
他不敢想那個畫面。
姜宛白絲毫沒有一丁點被死神召喚的恐懼,嘴角上揚,「有時候,死比活着輕鬆。」
侯琰明白她的意思,但此時內心的怒火難以平熄。
特別是她脖子上的那條紅痕,狠狠的烙在他的心上。
「姑姑,趕緊走吧。這樣死的話,會給彼此留有太多的遺憾了。」姜宛白走過去,緩緩彎腰,朝她伸出了手。
姜自珍看着面前笑顏盈盈的女孩,她明明很友好,卻令人不寒而慄。
那隻手,在她看來,如同地獄里伸出來的。
她憋著一口氣,眼裏滿滿的恐懼,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趕緊離開這裏!
姜宛白是個瘋子,那個男人是個惡魔!
她必須得離開!
腳縮了縮,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了幾次才起來了,踉蹌的沖了出去。
那一剎那,她前所未有過的狼狽。
「呵,是真的嚇到了呢。」姜宛白輕嘆一聲。
剛站直腰,她就被拽了過去。
「啊——」
她的衣領被拉開,冷空氣一下子就入侵進來,一個寒顫,她皺眉,「冷。」
瞧,只是冷空氣親撫過她的肌膚,就刺激得她白嫩的肌膚變得微紅。
那被掐出的紅痕,更加的明顯,更加的刺眼,也刺心。
侯琰盯着那條痕迹,血管在不斷的膨脹,心臟的跳動也越來越快。
他想掐死那個老女人!
「你還要看多久?」姜宛白不悅的拍開他的手,把衣服攏好。
侯琰摸到她的手冰涼,立刻把衣服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拉過她的兩隻手,包在他的掌心,捧起來,湊過去對着裏面哈氣。
憤怒並沒有散去,只是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
姜宛白感受着他的細心呵護,不得不承認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在靠近他心臟的時候,她的心跳,也亂了節奏。
也難怪電視里老演英雄救美,之後便是美人以身相許的橋段。
這種時候,真的最讓人心動了。
做出某些決定的時候,就真的只需要剎那間。
「你怎麼來了?」為了掩去心頭的那絲異樣,她找了話題。
「去過水雲間了,阿姨說你跟唐優一起出來了。」
男人聲音冷冷清清,淡漠的不像話。
很顯然,他心情極度不好。
姜宛白明白的揚了揚下巴,「那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
「運氣。」
「……」
倒也是。
她是出來透氣,萬一是去了樓下呢。
「你要不出現,再見到我的時候說不定只能在停屍間了。」
「閉嘴!」侯琰一聲怒喝。
姜宛白皺着眉頭,委屈巴巴,「我差點死了,你還凶我?」
「你怕了嗎?」侯琰見她那耷拉的模樣,就不忍心再責備,「下次看你還敢不敢這樣玩。」
知道她是故意讓姜自珍動手的,以她的本事,如果不是她允許了,誰能掐着她的脖子?
只是,萬一姜自珍真的鐵了心不怕死的把她給推下去了呢?
這種事情,誰說得准?
越想越后怕。
「刺激。」姜宛白笑着說:「很久沒有這麼玩了。」
侯琰盯着她,眼底凝聚了一層寒霜。
他擔心的要死,她竟然說刺激好玩!
這女人,當真是不怕死!
「宛白!」不時宜的聲音打破了他們此時的氣氛。
姜宛白立刻抽出手,笑着跟唐優打招呼,「你怎麼來了?」
「我看你還沒有回來,就來看看。」唐優看向背對着她站立的挺拔男人,是剛才那個衝過房間里找過姜宛白的人。
「沒事。這裏看出去風景很漂亮,就不想走了。」姜宛白走過去,挽起她的手,「走吧。」
唐優看着那個沒動的身影,「他……」
「他在鬧脾氣,等他緩過來了就好了。」
侯琰:「……」
剛下去,還沒有進房間,姜宛白就被人又搶過去了。
唐優「咦」了一聲,就看到侯琰拉着姜宛白走了。
「這……」
「小優,跟他們說一下,我先走了。」姜宛白不好意思的朝她揮手,留下了餘音,「下次我請。」
唐優無奈的嘆了一聲。
……
姜宛白被塞到車上,車裏的暖氣打開,車窗關上。
很快就暖和了。
姜宛白看着駕駛室的男人,還是那副陰沉沉的臉,稜角都沒有之前的柔和了。
唉,不高興的男人,也跟女人一樣,難搞。
「你打算怎麼做?」侯琰沒急着開車。
「嗯?」
「那個醜女人,你要怎麼處置?」他看着她。
姜宛白「哦」了一聲,「不需要我動手。」她攤開了手,左看右看,「我這雙漂亮的手,不適合動手。」
侯琰:「……」
她不動手,就最好。
「我會處理。」車子啟動。
姜宛白搖頭,「不用你。對付她,用不着我們出手。」
「三天時間,她要是還好好的,我不管誰要對付她,我都不會讓她好活。」這是他的最大底線。
姜宛白撇嘴,這種事情幹嘛要爭啊。
再說了,她是那種被欺負了什麼事也不幹的人嗎?
瞥了眼男人的那張臉,還是陰沉沉的呢。
「你這段時間去哪裏了?」
「想我?」
「……當我沒問。」姜宛白翻了個白眼,看着車窗外。
其實,還真是有點想。
雖然也沒有經常在眼前晃,但是少了個人,就哪裏不太對勁。
這種感覺,真糟糕。
或許,她只是想念他做的飯菜而已。
還有,出門叫司機也不太方便。
車子開往水雲間,姜宛白急呼呼的說:「我不回去。」她脖子上的紅痕太顯眼了。要是被趙如心看到,不得急死她啊。
「知道。」
車子拐了個彎,駛進了另一幢別墅的車庫。
這是他住的地方。
「下車。」侯琰打開車門,不似之前那般兇狠,但依舊冷漠。
姜宛白順從的下了車,看了眼這房子,「當初這裏的每一幢都是從我手上賣出去的,這房子真是你租的?」
「買的。」侯琰從後備箱裏提出一個袋子,抓着她的手往房子裏走。
姜宛白感受着那隻手的溫度,俏皮的皺了皺鼻子。
這人,真是越來越愛牽她的手。
也不知道是誰允許他這麼隨便的。
「自己的房子還要花錢買,很心痛吧。」姜宛白走進客廳,打量了一下,很簡約大氣的風格。
只是房間里擺的那些東西,符合他的身份。
奢華金貴。
侯琰讓她坐在沙發上,自己去翻了一下柜子,「不心痛,不管是房子,還是錢,都是自己家的。」
姜宛白一時沒有想明白他這句話,在他坐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她才清楚了。
「呵,這可說不定。」
「我說一定就是一定。」侯琰拿着醫藥箱放在桌上,「把衣服脫了。」
姜宛白吸了一口氣,往後微仰,警惕的盯着他,「你想幹什麼?」
侯琰皺眉,「你這麼弱不禁風,我能幹什麼?」
「……」姜宛白咬牙,「這是人身攻擊?」
「你非得想讓我干點什麼,我也是幹得出來的。」侯琰的嘴角忽然浮現一抹痞壞的笑意,眼睛在她身上來回掃。
姜宛白怒指着他,「你是不是想打架?」
這傢伙,居然敢調戲她。
侯琰被她逗笑了,輕哼一聲,「只有在我面前才這麼飛揚跋扈。」
姜宛白承認,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不用裝得那麼弱小無助。
「你脖子上的傷得塗點葯,不然明天都不消。」侯琰解釋著,「我就算是想對你干點什麼,也不是現在。你現在的身體,不允許我做什麼。」
「你閉嘴!」姜宛白恨不得把他那張嘴縫上。
這都說的什麼狗屁話。
「脫。」
姜宛白很嫌棄他,明明可以好好說的話,硬是被他說出了別的意味。
她也擔心被別人看到脖子上的痕迹,脫掉外套,微微揚起頭,雪白的玉頸上那手指掐過的痕迹格外的明顯。
侯琰冷著臉,把藥膏拿出來,湊過去。
越看,這心裏的怒火就越旺。
黑色的髮絲搭在她的胸前,遮住了脖子的一部分。
他伸手輕輕的將那髮絲撥到肩后,才擠出了葯,往她的脖子上抹去。
他離得很近,清晰的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她的皮膚很嫩,嫩到他會覺得自己的手指會不會太粗糙了。
她裏面穿着一件V領的白色毛衣,漂亮的鎖骨很是性感,養眼。
這女人,美好的像瓷娃娃。
精緻且金貴。
至少,在他眼裏,她是脆弱的,是珍貴的。
姜宛白感受着他的手指輕輕的在她的脖子上來回來塗抹,那種感覺太怪異了。
酥酥麻麻的,像是一根琴弦在緩緩撥動。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皮膚上,像跳躍的音符,在她心上奏著令人心跳加速的樂曲。
房間里的溫度,正在緩慢上升。
四周安靜的不像話,只有一個微弱,一個強烈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彼此的心跳從不在一個頻率上,到最後變成了完美的合音,十分的溫馨,美好,令人臉紅心跳。
姜宛白的心臟揪的緊緊的,呼吸都變得不穩定,心頭莫名的躁,「好了沒有?」
「馬上。」侯琰看似認認真真的給她塗着葯,未有半分情緒在臉上,可早已經心猿意馬。
這對於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只是,這樣的煎熬也讓他,很是享受和不舍。
姜宛白有些坐立難安,秀眉都快打結了。
終於,那隻帶着火一樣的手指離開了。
她趕緊穿上外套,站起來,「我走了。」
「你就這麼怕跟我單獨相處?」侯琰慢條斯理的收拾著東西。
「呵,不是怕,是不想。」她就是想逃離這個讓她心跳加快的地方。
侯琰望着她,「剛才你的心跳過快。」
姜宛白緊抿著唇,很是焦慮,「……」
「你跟我在一起,你的心都亂了。」侯琰就喜歡看她忍着怒意的樣子。
越是這樣,越說明她對他並非那般不在意。
「胡說八道。」姜宛白轉身。
「我送你。」
「不用。」
「這麼晚了,一個人不安全。」侯琰起身,拿上衣服,看到桌上的那個袋子,他停下來,「等一下。」
「我不要你送。」姜宛白煩躁的回頭瞪他。
「你不是問我這些天去哪裏了嗎?」侯琰指了指桌上的袋子,「去拿這個了。」
姜宛白不知道那袋子裏是什麼,也不知道跟她有什麼關係。
「這是盧老給我的。」
「你去見盧老了?」
「嗯。」他說:「那地方,還真是難找。不過,去一趟也算是有收穫。我們商量一下,你是自己來我這裏喝葯,還是我給你送去?」
又是葯。
姜宛白根本就沒有太把這個當回事,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好不了。
也只有他,還有盧老,這麼費心費神了。
「都不要。」中藥最苦了。
再這麼喝下去,她身體里的血,都變成中藥味了。
侯琰搖頭,「必須選一個。」
「小孩子才做選擇題。我都不要。」姜宛白厭煩的轉身,走向門口。
「行吧,那我每天給你送過去。如果我有事沒有送到,也會讓白宇揚送的。」侯琰跟上她。
姜宛白不悅,「你就不覺得麻煩嗎?」
「不麻煩。」
一時之間,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算了,無話可說。
坐上車,姜宛白就閉上了眼睛。
「還回姜家?」
「嗯。」
「睡吧。到了我叫你。」
車子一路平穩的開到了姜家,見她還閉着眼,侯琰也沒有叫醒她。
把暖氣開高了些,側着臉,看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變得柔和了。
她是他猜不透的人。
也是他,第一次生出要保護的人。
遇上她之後,他才知道,他不是對女人沒有興趣,只是沒有遇到讓他想要去了解的女人。
遇上了她,他才發現他的心,也有那麼狂熱的時候。
像岑湛說的,喜歡上了一個人,心裏有了牽掛,什麼事首先想的都是那個人。
心動,是美好的。
心臟跳躍的聲音,是動聽的。
他想,他的心因她而變得活躍起來。
「嗯……」姜宛白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一側臉,就撞進了一汪深邃且柔情的眼睛裏。
「醒了?」侯琰淺笑着,「到了。」
「怎麼不叫我?」看這樣子,是到了有了一會兒了。
「捨不得。」侯琰說:「要不,你再假裝睡一會兒吧。讓我多看看。」
姜宛白的臉瞬間垮下來,「有毛病。」
她下了車,氣呼呼的甩上車門,連再見都沒說。
侯琰瞧著那背影,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
……
姜宛白還沒有開門,門從裏面打開了。
是姜婉婷。
她面帶疾色,「宛白,你回來的正好,跟我一起去醫院看看姑姑吧。」
「嗯?姑姑怎麼了?」
「她受了驚嚇,過馬路的時候,突然倒在地上,被好心人送到了醫院。」姜婉婷拉着她的手,「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姜宛白愣了愣,受了驚嚇?暈倒了?
呵,這樣就嚇到了?
這承受能力,還真是太弱了啊。
姜婉婷拉着姜宛白走出來,正好侯琰的車還沒走。
「那是……你的司機吧。」姜婉婷認出了車裏的人。
畢竟,那樣出眾的氣質和冷峻的容貌,很難讓人忘記了。
姜宛白見侯琰還沒走,又被姜婉婷盯上了,心就沉了幾分。
「正好,讓他送送我們。」姜婉婷拉着她,就往車子那邊去,「你好,我跟宛白要去一趟市醫院,你送我們過去吧。」
說罷,也不管侯琰是否願意,直接拉開後座的車門,讓姜宛白坐上去。
她則關上車門,準備去副駕駛。
她去拉副駕駛的車門把手,但怎麼也拉不開。
她敲了敲車窗,指了指車門,示意他把車門開一下。
侯琰降下車窗,「不好意思,副駕駛不對外。」
「什麼?」姜婉婷以為自己聽錯了。
「坐後面。」侯琰說完,把車窗又升起來。
姜婉婷:「……」
姜宛白坐在後面,掩著嘴輕笑。
副駕駛不對外?呵,真是想得出來。
人家都這麼說了,姜婉婷自然是沒有臉非得去副駕駛。
有些鬱悶的坐到後座,盯着前面的男人,長的是好看,可好像沒什麼情趣。
「宛白,現在叔叔在哪裏上班啊?住在水雲間那樣的地方,一個月的物業管理費也要不少吧。你又沒工作,能撐得起來嗎?」
還請了司機。這車,十幾萬,怕也是這司機自己的車吧。
不過,也可能並不是司機,大概就是叫的順風車。
「姐姐不用擔心……」
「也是。你現在可是侯家未過門的媳婦,就算是用了那些聘禮錢,也無所謂。反正,只要你嫁進了侯家,什麼都是你的。」
姜宛白聽着她這些話,垂眸揚唇,「姐姐羨慕?要不然,我去跟爺爺說,讓姐姐嫁到侯家吧。」
車子忽然往前沖了一下,是某個人急踩了一下剎車。
姜宛白一點也不生氣。
「你怎麼開的車?能不能穩一點?」姜婉婷一想到剛才這男人對她那麼冷淡,心頭就有些不舒服。
侯琰沒說話,直接把車停靠在路邊,「下去。」
「什麼?」姜婉婷揚高了聲音。
「下車!」侯琰面無表情,語氣冷冰冰的。
姜婉婷略有些意外,看向姜宛白,「他讓我下車?」
姜宛白乖巧的點了一下頭。
「憑什麼?」姜婉婷被怠慢,還被無視,驕傲的她有些受不了。
更何況,在姜宛白面前,她的面子被這個男人踩在了地上。
「宛白,這是你的司機,你不好好管教一下嗎?」
「姐,我還真沒有辦法管教。」姜宛白不好意思的說:「要不,你就在這裏打車吧。這裏車多,很容易叫到車的。我先去醫院看看姑姑,你稍後再來也一樣。」
姜婉婷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侮辱,真的是……
她嗤笑了一聲,「無所謂。需要我給車費嗎?」
「姐,你說的哪裏話。不用。」姜宛白認認真真的回答。
「謝謝。」姜婉婷咬牙切齒,狠狠的瞪着侯琰,推門下車。
砰——
車門甩上了。
車子半秒都沒有停留,直接開走。
「真是沒有紳士風度。」姜宛白看着後視鏡,姜婉婷站在路邊,隔遠了,也能感受到她的憤怒。
「你現在是巴不得找個人代替你吧。」這一晚上,要不是他命大,早就被他氣死好幾回了。
姜宛白手指輕點頭嘴唇,「姜婉婷可是都城第一名媛啊。很多公子哥都喜歡她呢。」真搞不懂,他有什麼好嫌棄的。
「呵,就她?第一名媛?」侯琰絲毫不掩飾他的不屑和譏諷,「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這評價……嗯,有點文化。
姜婉婷怕是看上了他吧。
只不過,這男人不是省油的燈,不懂憐香惜玉。
「人家可是正經的大小姐。」
「她配得上我嗎?」侯琰淡淡的從後視鏡掃了她一眼。
那神情,高傲的不得了。
「哈,你哪裏來的自信?」真是的,丟在人堆里,都沒有人認識他是侯家的那位爺。
「全身上下都透著。」
「果然啊,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我允許你在我面前這般狂妄,這樣的口無遮攔。」侯琰不跟她一般計較。
姜宛白揚著唇角,「我謝謝你。」
「我自己選的女人,我得寵著。」
「……」
……
醫院。
姜宛白問他,「你還要去?」
「不去。」侯琰冷著臉,「我怕控制不住,會讓她從病號房換到停屍間。」
「呃!」姜宛白對他揮手,「那你走吧。」
「我等你。」
「不用了。一會兒肯定會坐他們的車回去。你在這裏,太招搖了。」等姜婉婷來了,指不定又要搞出點什麼水花來呢。
侯琰再一次被嫌棄。
「你別用這種幽怨的眼神看我,我現在出現在姜自珍面前,都夠她受了。你要是再去,她不得當場嚇死過去。」能不能懂點事。
「死了更好。」
「死,才是真正的解脫。」姜宛白不耐煩的擺擺手,「好了,我進去了。」
侯琰手握著方向盤,重重的擱在中間,「di——」車鳴聲很是刺耳。
姜宛白停下來,回頭瞪着他,真是幼稚!
侯琰知道在這裏也沒有意義,等她進了醫院,他才驅車離開。
……
姜宛白找到病房,護士說,病人剛醒過來。
病房內,就只有林素素和周雅寧在。
老爺子身體不好,這個點都已經睡了,所以沒有驚動老爺子。
至於周維華,也不知道在哪裏。
「雅寧,你出去等著。我有話跟你舅媽說。」姜自珍只覺得胸口壓抑得很,窒息感很強烈。
林素素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叫周維華來,反而非得把她叫來。
「好。」周雅寧對她們要談什麼事根本沒有興趣。
剛走到門口,姜宛白就敲門進來了。
「表姐。」姜宛白軟軟的叫着她。
「你也來了。」周雅寧對她很淡漠。
「是婉婷姐叫我來的,她應該也快到了。」姜宛白乖巧的回答著,往她身後看去,「姑姑怎麼樣了?」
「已經醒了,沒什麼事。」
「我去去看看她。」
周雅寧攔住她,「等一會兒再去吧。我媽跟舅媽在說話。」
林素素?
對,現在是該跟她通個氣。
不過,有什麼用?
只能是給林素素增添恐懼。
「我去打個招呼。」姜宛白就想看看,姜自珍見到她,會不會變臉色。
周雅寧略有些煩,不過還是讓她去了。
「媽,姜宛白來了。」
剛說了兩個字的姜自珍一聽到姜宛白來了,嘴唇一哆嗦,瞳孔緊縮,滿滿的懼意。
林素素看到了她的變化。
她是在怕姜宛白?
「伯母。」姜宛白甜甜的叫着林素素,隨後走到床邊,臉上寫滿了擔憂,「怎麼好好的,就受了驚嚇呢?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姜自珍繃緊了神經,警惕的盯着她,咬牙切齒,指著門口,「你滾出去!」
她真是個戲精,前後才兩個小時不到,她怎麼能裝的這麼天真無邪?
「姑姑……」姜宛白眼裏滿滿的不知所措,「我,我就是來看看你。你怎麼……」
「周雅寧,把她給我轟出去!我不想看到她,不想!」姜自珍跟吃了炸藥一樣,吼得嘶聲啞氣。
姜自珍的反應,驚了林素素,也驚了周雅寧。
就算再怎麼不待見她,可也不會這樣啊。
「姑姑,你就這麼不喜歡我嗎?」姜宛白那眼眶說紅就紅了,眼淚在眼眶邊緣噙著,隨時會掉下來,「你這麼討厭我,那我離開就是了。你不要生氣,要是再氣出個什麼好歹,我就真的成了罪人了。姑姑,你要好好的,千萬要保重身體。別因為我,氣壞了。」
她吸了吸鼻子,一眨眼,懸在卷翹睫毛上的那滴淚,滑落下來。
那模樣,真是惹人心疼。
「她心情不好,走吧。等她好點了,再來看他。」周雅寧見不得她這被欺負似的模樣,拉着她出去。
姜宛白一走一回頭,「姑姑,你別生氣了。要好好的。」
姜自珍緊揪著床單,牙槽咬得發疼。
是她低估了這個小妮子。
是啊,她這軟弱無助,柔弱乖巧的樣子,誰會想到她這副皮囊下,住着個惡魔。
「你這是怎麼了?對她這麼凶?」林素素等門關上后,才提出了疑問。
實在是太反常了。
姜自珍深呼吸,盯着她,「給我一千萬!」
「呵,你事做好了嗎?」林素素冷笑,「她剛才可是活蹦亂跳的來看望你了。大姐,生意可不是這麼做的。你拿了訂金,得把事做好了,才能收尾款的。」
姜自珍坐起來,面目兇狠的抓着她的肩膀,「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林素素,趕緊給我錢!」
那個男人的眼神還在她的腦海里盤旋,她必須得離開。
拿了錢先離開這裏,再做打算。
總之,她現在不能在這裏了。
「姜自珍,做人不是你這樣的。」林素素抓住她的手,用力的往後一甩,「你如果不把事情做好,就把那一千萬還給我。」
「呵,呵呵,林素素,你要是不把剩下的一千萬給我……」姜自珍咬着牙,威脅的意味十足。
林素素眯着眼睛,「不給你,你想怎麼樣?」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嗎?你以為你多聰明,其實姜……」
哐——
門被沒禮貌的推開了。
強大的撞擊聲打斷了裏面本就不友好的氣氛。
幾個牛高馬大,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擠進了房間,不算小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你們是誰?請你們出去!」周雅寧沒攔住,急忙忙衝進來。
為首的男人剃著光頭,眼角有傷疤,打着耳釘,戴着大拇指粗的金項鏈,穿着皮衣皮褲皮靴,嘴裏嚼著東西。
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社會人。
姜婉婷也已經來了,看到這些人,倒是不慌不忙,「幾位大哥,你們是找人嗎?這裏住着病人,有什麼事,請到外面說吧。」
「姜自珍,這麼高級的病房都住得起,欠我們的錢,是不是得還了?」那光頭看都沒看姜婉婷一眼,嘴裏嚼著檳榔,冷眼盯着臉色蒼白的姜自珍。
姜自珍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找到這裏來了。
「光頭哥,還沒有到期限啊。」姜自珍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呸!你他媽上次求着我再給你寬限兩天,現在都第三天了,什麼時候才是期限?要不,你借我錢,你給我寬限寬限?」光頭一口唾沫吐出來,檳榔飛到了姜自珍的病床上。
林素素聽了這幾句話,算是明白姜自珍為什麼要她那麼多錢。
都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在外面借錢,還被追債的追得這麼緊。
光頭看着瑟瑟發抖的姜自珍,大步走過去,「當初你來借錢的時候,可是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超過期限,要麼留只手,要麼留只腳,臉上划兩個叉也行,你自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