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零錢

「大哥嫂子，你們就放心吧，我肯定會把我嬸兒安全送到家，不對，是送到炕頭兒上，放心吧！」

陳小霞打開車門，一邊扶著秦芳上車，一邊扭頭對張河山和范玲玲說道。

「大妹子，你送老太太回去我們還有啥不放心的，麻煩你了啊！」

「嫂子跟我這麼客氣呢，都是一家人，行了，那我上車了啊！」

陳小霞甩了一下頭髮，還對着張一鳴笑了一下，然後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回吧都回吧，怪冷的。」

秦芳對着站在門口的兒子兒媳婦還有孫子擺了擺手，就強迫自己扭過了視線，眼睛裏一串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車子嘀嘀了兩聲就緩緩的開走了。

范玲玲的眼睛也紅了。

她和婆婆的關係一向很好，她從小就沒了母親，感受到的所有的母愛基本上都來自於婆婆，她生孩子的那陣兒產後宮頸下垂，疼的直不起來腰，秦芳就一天十幾回的燒熱水給她敷小肚子，晚上還灌熱水瓶給她暖腳，那時候條件不好，別說大骨頭、鯽魚這一類的東西，連雞蛋都很少，但秦芳設防設法的讓人從老家給淘弄了一籃子土雞蛋，每天給她煮雞蛋水吃。

如果不是秦芳無微不至的照顧，她的身體不可能復原的那麼快，就是親媽也不過如此了吧！

看到老婆眼圈發紅，張河山不著痕迹的伸手摟住了范玲玲的腰。

張一鳴則是看着紅色的桑塔納轎車慢慢的在夜色中消失，腦海里不斷的浮現出那個坐在駕駛室里的男人，並不是於強。

家裏突然少了一個人，不管是張河山兩口子還是張一鳴，都覺得屋子頓時變得有些冷清。

張一鳴進屋之後又特意到了秦芳的屋兒里，屋子收拾的很乾凈，床單被罩也都換了，但是那個從倉房找出來的箱子也不見了，剛剛張一鳴並沒有看到那個箱子。

......

第二天一早，張一鳴特意早到了學校半個小時。

等馬俊到學校的時候，操場已經掃了一大半。

「鳴子，可以啊，我簡直是太感動了。」

馬俊也拿了一把掃帚，不過掃地之前也抱了張一鳴一把。

「你行了啊，我可不想搞基。」

「搞雞？搞啥雞？」

聽到馬俊的話，張一鳴略微有些尷尬，搞基這個詞是在2012年以後才開始流行的，現在才1993年，馬俊當然不知道。

「沒啥，你趕緊的，別耽誤上課，今天第一節課可是高數。」

「哎媽呀，你不說我都忘了，快掃快掃。」

齙牙楊雖然不是那種脾氣暴躁的人，但卻是整個三高中公認的最有威懾力的老師，他什麼都不說，就站在講台上那麼朝着你一看，就讓你覺得遍體生寒，馬俊最怕的老師就是齙牙楊，沒有之一。

不過即使兩個人掄圓了膀子，也是踩着上課鈴進教室的，好在齙牙楊還沒到。

「好懸啊！」

馬俊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累的直翻白眼兒。

「哼，活該！」

坐在馬俊后兩排的劉芳看到馬俊和張一鳴進來，冷笑着說了一聲。

馬俊沒聽到，張一鳴卻是聽到了。

他轉過頭，看了劉芳一眼。

「看什麼看，沒看過啊？」

劉芳瞪了張一鳴一眼，語氣極為不善的說道。

張一鳴扯扯嘴角，他真是越來越想不明白，上一世他怎麼就沒看出來劉芳是這樣的人，竟然還會費勁八力的撮合她和馬俊呢！

......

「張一鳴，贊助的事兒怎麼樣了？」

第二節課語文課下課，何靜把張一鳴叫到了走廊里。

「已經拉到了，這兩天贊助的錢就會送到曾書記那兒去。」

何靜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一些，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了。

「那就行，對了，下個月市裏有個徵文比賽，我建議你報名參加，你的作文寫的不錯，不參加可惜了。」

「嗯，我到時候報名，謝謝老師。」

對於張一鳴的表現，何靜很滿意，對着張一鳴點了點頭。

張一鳴看着何靜窈窕的背影，半長的頭髮隨着她的動作微微晃動，那不止一次浮現出來的疑惑再次浮現出來。

這個徵文比賽他是知道的，上一世他原本是報名了的，但後來因為住院耽誤了，印象里取得這次徵文比賽冠軍的好像是......曲穎濤，二高中特長班的學生，他們學校沒有一個得獎的。

至於徵文的內容他當然也清楚，是歌頌青春的，獲得一等獎的那篇文章題目張一鳴也很清楚，叫《謳歌青春，做新時代的有為青年》，當時他還吐槽這篇文章寫的酸溜溜的，一股馬屁的味道，但現在他卻不這麼想了，因為寫這篇文章的作者後來真的成了一個非常有名的人，在一九九八年的那場世紀大洪災里，死在了抗洪搶險的第一線，那個時候他才22歲，正是青春綻放的最美好的時光。

想到這件事這個人，張一鳴忽然覺得，自己重生之後為自己規劃的那些東西是不是應該有所變化，老天爺給了他這次機會，他真的只想把目標局限在讓自己和自己身邊的人過上好日子嘛，他難道不應該為國家、為這個時代做出自己的貢獻嗎？

因為這個突然出現的想法，張一鳴的情緒變得有些亢奮。

「張一鳴，這個給你。」

中午下課的時候，同桌蓋猛忽然從兜里掏出了一個東西，還沒等張一鳴反應過來，蓋猛就把東西塞到了張一鳴的手裏，然後像是被餓狼追着似的一溜煙兒的跑出了教室。

張一鳴一頭霧水的看向手裏的東西，一個紅色的布卷。

他用手捏了一下，隱約的能猜出來裏面的東西。

果然，拆開之後就發現，裏面卷著好多張錢，零錢，最大的也不過五塊錢，最小面值的兩毛錢，他數了一下，正好一百塊錢。

難怪一上午他都感覺蓋猛有點怪，平時上物理課他聽課都是特別專心的，但今天的物理課他的手一直在書桌里鼓搗，連物理老師問他問題都沒聽到。

這些錢對於現在的張一鳴來說真的可以說是微不足道，但他卻清楚的知道，對於蓋猛而言，這些錢意味着什麼。

吃了午飯之後，張一鳴和馬俊坐在座位上用筆下五子棋玩，這個時候，大家也沒什麼休閑娛樂，打撲克學校不允許，玩別的也不具備條件，只有五子棋，隨便扯張廢紙，畫幾個格兒就能玩，省錢省力還益智。

蓋猛比平時回來的都晚，而且看到張一鳴和馬俊，視線還有些躲閃。

「行了不玩了，馬上上課了。」

「別啊，我這正玩的起勁兒呢，再來兩把，來來來。」

馬俊不依不饒。

「你趕緊的吧，上節課老師讓背的洋務運動對我國近現代史的影響你會背了？」

「我去，你真行，哪壺不開提哪壺。」

馬俊文科不差，但是懶，背題是他最不愛乾的事兒，偏偏歷史老師還是個特別喜歡抽查的人，全班四十六個學生，他能抽查二十五個，幾乎是一半一半的概率，馬俊不得不扔下筆站起來。

「誒，這哪來的錢啊？」

蓋猛剛剛坐下，書桌里的錢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