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靠近你（2）

後來的後來，他的媽媽不再對他輕聲呵護，每天見到他都責備他、怪罪他、罵他是個掃把星、甚至動手打他。

剛開始，他知道這是他該受的罪，不怨不言，任由疼痛席捲全身，任由自己傷痕纍纍，任由血滿身流，任由心生生地疼。

他不是不會流淚，只是沒了流淚的資格。

他知道是他……是他把爸爸害死的，不用媽媽怪罪，他都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該受的。

如果不是他整天吵著要去爬山，如果不是他偏偏要去爬那座山，如果不是他害怕，他爸爸就不會因為他而死了，如果那時他的爸爸沒有鬆開他的手，如果那時的他義無反顧地跳下，是不是媽媽就不會那麼恨他了，是不是媽媽也會為他而流淚，是不是媽媽也會為他而心痛。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無盡的互相傷害……

後來，他的母親變本加厲的懲罰他，似是他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一樣，哦，不，按照她的話說，是不該出現在他們的世界裏，不該進入他們的生活里，不該踏入他們的家門。

他難道不是媽媽的親生兒子嗎？因為不是，她才能那麼肆無忌憚地報仇？他如同是爸爸的殺人兇手般，不是曾經疼愛的心肝寶貝，不是她的親生兒子般，他真的不是嗎？

曾經那些甜甜蜜蜜地畫面如今的如今早已不復存在。

再後來，爺爺奶奶帶他媽媽去看了醫生，檢查出抑鬱症，隨後的隨後，他媽媽自殺了，爺爺奶奶還沒從爸爸的傷中走出來，又添加了一道新的傷疤，白髮人送走兩個黑髮人，自己又再無兒女，沒有人伺候他倆，待他們死了，也無人送終。

某一天，他隔牆聽見了爺爺奶奶的對話……

「老伴，真的要這麼做嗎？」奶奶問。

「還能怎麼辦，你沒見兒子那天去爬山走後，家裏就已經不同往昔了嗎？自從兒子去爬山，撿到那個孩子，再一次去爬山，有他在，我們的兒子走了嗎？現在，連兒媳婦都鬱鬱而終，整個家弄得雞犬不寧。」爺爺似是氣憤、似是無奈、似是悲傷，種種情緒混合在一起。

奶奶長長嘆了一聲氣，又開口：「可是，之前不都好好的嗎？也有可能不是因為他，只是命中注定罷了。」

「唉，不管怎麼樣，我們也沒再收留他的理由了，就把他……送走吧。」爺爺依舊無奈不已。

奶奶似有很多不舍般，伸手抹了抹快掉下的淚珠，百般無奈地應：「那好吧，我們先去收拾收拾。」

爺爺把目光看向別處，「嗯」了一聲。

他聽着聽着不知為什麼，媽媽打他時總說的話霎時響在耳邊，「都是你，都是你，你就不該進我家的門，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我沒有你這個兒子……」後面轉化為「你不是我的兒子，你不是我的兒子……」

曾經他有很多疑問，難道他真的不是她的兒子嗎？所以，她才敢那麼對他，一點點骨肉之痛都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