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八章 代天懲敵（二）
他雖然狂性大發，卻不代表失去了理智。
陸離在那邊搞得小動作根本就瞞不過他的眼睛，只是對於陣法這種『小道』，洛春秋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哪怕陸離在虛空中佈下了某種奇怪的大陣，對他來說都是無用的。
可是，那六道劍意爆發出來的強大氣息，仍然令他的心神微晃，忍不住稍微有些分神。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姜桃花抓住了機會，眼底趨近於黯淡的光芒再次亮起，悍然一拳擊出，令洛春秋胸口的黑色火焰崩潰了大半，半邊軀體的血肉開始離散，露出了一副散發着白光的骨骼。
「沒用的，姜桃花。」
洛春秋低頭看着自己被打到血肉崩潰的胸口，甚至連心臟強有力的跳動都清晰可見，但他卻是絲毫不在乎，平靜道：「你不是我的對手，不要再掙扎了。」
「堂堂天敵大神使居然會在交手時開口了？」
姜桃花一拳建功，也不貪多，稍微與洛春秋拉開了一些距離，微笑着道：「在我印象當中，天敵大神使可從不會把自己的憐憫施捨給對手。」
「你不是敵人。」
洛春秋面無表情，收攏了那些遊離在外的黑色火焰，覆蓋在自己的傷口上，看起來就像是在燃燒自己一樣。
但那些力量的本質是神力，他已經將神力開發到了極限，稍微轉化，就能把黑色火焰變成充滿聖潔氣息的『神靈』之力。
有神力的幫助，洛春秋猙獰恐怖的傷口正在飛速癒合，血肉重塑，很快就連一點傷疤都沒剩下。
這一幕看得姜桃花心下微沉，臉上卻還掛着微笑道：「沒想到，你居然也掌握了這門技術。」
是的。
這種可怕的癒合力，其實是神教開發的一種技術。
但它並不能夠作用在人體上。
或者說，除非是被海神將的血肉徹底污染，否則人族的身軀根本就無法適配這種怪物級別的癒合力。
「神力的奧妙還不止於此，但你拒絕了這份恩賜，否則，現在的你未必沒有與我一戰的實力。」
洛春秋淡淡說着，目光再次轉到了陸離那邊，冷冷道：「我知道你在給他拖延時間，如果你認為那種可笑的陣法能夠戰勝我，那我只能說，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天真到讓我想要發笑。」
「算了，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隨着那六道劍意的光芒越來越宏大，洛春秋搖了搖頭，抬起一隻手。
嗤啦！
虛空深處，忽然響起了一道可怕的撕裂聲。
隨即姜桃花就抬起頭，因為過於震撼，眼中代表着星神之力的光芒都搖晃了起來。
身為最頂尖的宗師，姜桃花本不該如此失態。
可是，出現在她眼前的東西，實在是過於驚人了。
只見在她視線盡頭處，有一尊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身影，在它的皮膚上，還掛着無數的山嶽與河流，渺小的彷彿一顆沙礫。
更恐怖的是，那僅僅只是它的上半身。
它的血肉幾乎已經腐爛了，露出了純金色的骨骼，它的雙眼也變成了兩個漆黑的深坑，裏面有許多強大的氣息在翻湧嘶吼。
姜桃花對那股氣息很熟悉。
那是屬於水神一族所圈養的妖獸的氣息。
「驚嘆吧。」
洛春秋仍然抬着手，漠然道：「這就是一切的根源，是真正的神軀。」
「神教的神力，皆是來源於此。」
「這，便是當年入侵真武域的古老天神之一。」
伴隨着洛春秋的話語，那尊巨大到不像話的半身忽然動了。
它與洛春秋的動作一模一樣，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看到那宛如天幕般籠罩在頭頂的手掌，姜桃花也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咬了咬牙，沉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
洛春秋露出略有些疑惑的表情，隨後第一次笑了起來：「我只是在追尋更強大的力量而已。」
「這份強大，這份誘人的力量，值得卑微的我們做出任何犧牲。」
他晃動着手指，而那尊可怕的殘軀也給予了回應。
覆蓋在虛空頂端的手掌搖動手指，轟如雷鳴的巨響聲中，一座殘缺的山嶽落了下來！
姜桃花面露冷色，身形一振，星河再次浮現而出，她飛向那座降下的山嶽，燦爛的星光在虛空中爆發，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大山瞬間被湮滅成塵埃，爆炸的光芒一閃而逝，姜桃花墜落下來，嘴角流出了鮮血。
她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了洛春秋，「你居然真的敢與它的殘存意識建立聯繫。」
「你就不怕被那股古老的意識所吞噬嗎！」
「不，不對。」
姜桃花忽然笑了起來，自嘲般搖了搖頭，「代天懲敵的恐怖強者，應該早就已經被那股古老的意念所污染了吧？」
「你已經不再是斬魔者了，對么。」
洛春秋不置可否，淡淡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自我意識都是可笑，可悲的。神教的許多理念雖然是用來愚弄那些蠢貨的謊言，但有一句話卻沒有錯。」
「世上並沒有神，但生命進化的最終形態，一定是『神』！」
話音及此，洛春秋緩緩放下手掌。
天空中那隻巨大無比，散發着腐爛氣息的手掌也在降下。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像看死人一樣看着姜桃花，「你不明白這一點，縱然修鍊武道至死，也不可能達到這個境界。」
姜桃花聞言，輕輕換了一口氣。
體內氣機再次循環，眼中的藍光熾盛！
她盡全力催發了星神之力，看着那宛如天災般降臨的腐爛手掌，身軀驟然拔高，一升再升，試圖硬扛這尊古老天神的殘軀！
「死都死了，就不要在這裏逞威風了。」
姜桃花輕聲說道。
下一刻，無窮星光湧現，化成了一道璀璨天河，橫停在那隻手掌下落的必經之地，硬生生將其架住了。
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能量的爆炸。
那隻腐爛的手掌拍在由星光組成的天河之上，漆黑如墨的鮮血隨着殘存的血肉炸裂而流淌出來，將那道天河染黑，宛如瀑布一樣灑向虛空。
天河被那些黑血污染，力量頓時失去了三成以上。
被星神之力包裹着的姜桃花卻沒有放棄的意思，撐著雙手，一頭秀髮無風自動，整個人都被玄妙燦爛的光芒覆蓋，宛如一尊從天幕中降臨的星之女神。
「負隅頑抗。」
面對她的頑抗抵抗，洛春秋冷冷的評價了一句，目光卻再次看到站在六道劍意之間的陸離。
他發現，陸離已經很久沒有動了。
就像是突然凝固住的雕塑一樣，手臂伸出，在觸碰第七道圖騰的過程中突然停住。
沒有動作，也沒有任何氣息。
只有一片死寂。
死了？
洛春秋凝視着陸離，隨即微微搖了搖頭。
『凡人』就是這麼脆弱，冒然接觸到如此強大的力量，心神崩潰，意識陷入寂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擁有跳出束縛的機遇。」
淡淡說完，洛春秋再次與『古老天神』的意識溝通，巨手繼續按下，欲要把姜桃花直接摁死在天河裏。
星神之力？
洛春秋眼裏閃過一絲蔑視，不過就是東帝和水神一族的自誇罷了。
連天神族都做不到掌握創世與滅世的力量，東帝這種被水神族拋棄在真武域的棄子，怎麼可能得到這樣的力量？
星神之力雖然強大，但是在古老天神殘留的身軀面前，根本就像個幼童一樣沒有半點抵抗的能力。
這場戰鬥的結局，早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