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隱世高手

杜衣衣嘴裏的所謂光明規則也叫做光明法則，然而實際上我根本不崇尚光明法則，我崇尚的是自然法則，適者生存強者為王。我是一片寒冷冬季大草原上的落單的孤狼，跟陽光和群體完全不搭邊的傢伙。但現在我用光明法則來勸說她走正路，本身就很滑稽甚至諷刺。

人的一生總會去做一些讓自己覺得諷刺的事情，所以我的方法都是速戰速決。問題是杜衣衣消化這些需要很多時間，她會不停的跟我討論，她必須了解我的動機目的，必須弄清楚我提出的相關概念。等於我在給她上人生課，人生課我自己都不及格怎麼給人上？

已經上了賊船了，下不來了，那麼唯有繼續。

「去一家書店吧，我很喜歡的一家老書店，小時候開始就經常泡在裏面不出來，後來作為16歲成年禮物我用自己的零花錢把它買了下來。但一切如故，我只是個影子老闆而已，甚至書店的利潤也不必上交給我，自行留著作為書店專用基金就好，我只是為了偶爾去坐坐的時候有家的感覺。」杜衣衣提出突然提出一個外出的建議，以我現在的身體外出當然沒問題，於是很快同意了。我媽說的對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最短，這幾天我一直吃人家做的飯自然要遷就人家一些，當然我也可以冷血冷麵的拒絕。

但那樣未免太過寒冷了，其實在內心深處我一直認為冷血與寒冷是兩種辭彙，完全表達不同的意思。冷血是對待人和社會的冷漠態度，不去接觸不去接納。寒冷則是一個人內心的陰暗卑鄙，因此我是個冷血動物但不是個寒冷的人。

如果被別人知道我內心的思想活動肯定會被嘲笑成傻子，可又沒有人敢在我面前嘲笑我，長大以後。

那家書店距離我們住的房子並不遠，步行一刻鐘就到了，在一條遠離市中心的老街，名字叫做老畫書店，外表斑駁歷史滄桑卻乾淨，色彩明快，門臉竟然不小，遠看以為一家大飯店什麼的。進去以後按照樓層分區，一樓是售賣區，只出售新書，但是有一半面積是閱讀區，每一種新書都故意打開兩到三本供人免費閱覽，而且一樓24小時開放。

二樓的書只租不賣，而且大多數都是有歷史有來頭的舊書，即便是舊書也搭理修復的特別好，盡量做到每一本書都有替代品不是孤本。二樓免費閱讀的地方很小，只在兩個角落有兩張斑駁的長條桌子，因為要提醒來人這裏的舊書同樣很珍貴，不是那種樓下隨便看隨便瀏覽的新書，很多時候舊書比新書更有價值。

三樓真的是一家餐廳，老畫書店餐廳，每天營業6個小時，從下午2點營業到晚上8點，晚上7點后開始拒絕接待客人。

四樓是老畫書友俱樂部，很古老的讀書俱樂部了，裏面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據說現在還活着的會員年紀最大的已經100歲，入會77年。當然現在老畫書友俱樂部門檻很高，每年只增加五個新會員，如果有老會員去世那麼可以多出幾個名額，偶爾。

「你隨意，我上四樓泡杯咖啡。」杜衣衣進了書店真的猶如回家一般輕鬆，也不跟店裏的任何人打招呼更加不會介紹我。然而根本不用介紹，負責書店的穿着毛呢西服貓膩馬甲的老管家模樣的老圖書管理員在她進門下一秒便迎上來躬身施禮，出現在老闆二小姐身邊的年輕男人他自然要好生招待不敢怠慢。

杜衣衣輕巧的上了樓，沒有驚動書店當中的任何顧客和讀者，一樓讀書的人很多，幾乎人滿為患的感覺，但是越是如此越有書生氣息，越熱鬧讓人心裏覺得越踏實。

剛好正午，其實應該吃午飯，不過因為早飯吃的過晚過多所以現在什麼都吃不下，因此杜衣衣才直接上樓泡咖啡等着我。

我喜歡哪裏呢，我喜歡一樓二樓三樓還是四樓，我不是會員，按照規定沒有資格上四樓。身邊的老圖書管理員安靜的跟我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離，盡量不打擾到我。

本來我一個字都不想說，可最後還是吩咐了一句：我自己就好。

他這才禮貌的施禮離開，我總覺得他不該出現在這裏，應該出現在杜家金陵城南的大宅才對，可是他身上的氣質分明就是老畫書店的氣質，他看起來只有六十多歲實際上恐怕已經接近80歲。80歲依然每天乾淨利落精神飽滿的出來工作，那麼這家書店自然是他家祖傳的，只是任何時候任何生意都有經營不善或者困難的時候，這時候從天而降一位大方的二小姐，順手買下解救危機，但是什麼都不要求。

我想這也算是這家老書店這麼多年來積攢的運氣吧。

我很喜歡逛書店，自由自在的樣子，尤其是外面寒冷書店裏溫暖如春還外帶着陽光的時刻。大約一刻鐘后老圖書管理員再次來到跟前，畢恭畢敬的將一個藍色證件小本雙手遞給我，「唐先生，本書店正式邀請您加入老畫讀書俱樂部，請您賞光。」

喔，原來這麼容易？

這樣我就可以上四樓了，但我並不滿意，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低聲問，「特事特辦么。」

老管理員微微抬起頭，目光堅定不容侵犯褻瀆，「唐先生，您符合老畫讀書俱樂部的三項邀請條件，所以我們正式邀請，請尊重老畫也請尊重您自己。」

居然也是個倔脾氣，怪老頭，好吧，我喜歡，那麼我連我符合哪三項條件都沒問，反正倔老頭說的話我肯定相信，而且我的資料早就被送到倔老頭這裏審查了，應該是昨天杜衣衣所為。我們理論上已經成為立夏合伙人，那麼她投桃報李邀請我加入她的老畫讀書俱樂部也合情合理，而且不是走後門，是完全按照老畫的規矩來的。

有點那味了，我認真的雙手接過老畫會員證，點頭算是表達謝意，倔老頭施禮離開，沒做任何解釋，因為他知道老闆二小姐會親自解釋的。我是新會員，也是二小姐的座上賓。

自從二小姐收購書店以後這是她頭一次帶朋友過來，他必須格外重視，不過恐怕倔老頭連我的脾氣秉性都已經全然了解了，人家只是不會彎腰低頭不會媚俗而已，這樣的倔老頭這樣的老書店經營不下去更在情理之中了。

雖然二小姐基本沒有要求，但是她要老書店活着，活下去，她不說什麼倔老頭也會在經營方面有所改變，起死回生的經歷可以讓任何人發生改變。

一樓的面積很大，而且還有半層地下室也是新書，陀螺旋轉而下的書架，高高大大的，書架上佈滿書籍，陀螺旋轉而下同樣陀螺旋轉而上。

低頭書的海洋，老木頭的香腐氣息，抬頭陽光透過古老書架斑駁的照射在一本本嶄新的散發着墨香的書本上。

我喜歡這個地方，我喜歡坐在陀螺旋轉的台階上隨便找一本書拿來看，很安靜很專心很感恩的感覺。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醒悟的時候杜衣衣一身米色棉質長裙，提着一個原木的隨行杯走過來，很自然的挨着我坐在陀螺台階上，陀螺台階中間部分為過道，左右兩邊有專門設置坐墊，冬天棉質坐墊，很貼心。只是這裏並不是誰都能下來的，需要老畫書店十年以上會員方才可以，所以外面人滿為患這裏則清凈的很。當然老畫書店會員跟老畫讀書俱樂部完全不是一回事。

「老畫讀書俱樂部從成立之初就採取邀請制，個人無法申請，除非通過老成員按照規則擔保推薦。你算憑自己本事被邀請的，三個條件，愛國正身，年輕有為，體育特長，括弧也可以是武術特長。這三個條件是當時創始人，也就是老黑的曾祖父訂立的，一百多年了，那時候絕對算是特別奇葩的規定，尤其是第三條。但無可否認那位老人家無疑是個堅定的愛國者，也提倡國人強身健體保家衛國。後來那位老人家也如願參軍戰死沙場，為了正義為了中國。」杜衣衣很自然的給我解釋到底怎麼回事。

而且老管理員的姓氏很奇怪，姓黑，甚至沒有被列入百家姓之中，叫黑銘。奇怪的書店奇怪的店規奇怪的姓氏奇怪的老人家，一切都變得越來越有趣。

看書的時候喝咖啡不是個好習慣，所以儘管早就聞到了拿鐵的香味可還是抑制住自己的慾望，安心看書，杜衣衣也拿了本書來看，不是隨意抽取的，是之前沒有看完的，看來她也喜歡這裏。

偶爾進來一個十年以上的老會員都是各有目的，螺旋樓梯盡頭是一個橢圓形平台，平台那邊有舒適的沙發和桌子，可以臨時休息也可以吃點東西，還可以整理資料什麼的。當然本就不多的幾個老會員沒有人過去舒適區，有的站着有的像我們這種坐着，都很專註，也沒有人過來跟杜衣衣這個影子老闆打招呼。我想他們根本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小姑娘變成了這裏的老闆，但是他們知道兩個年輕人是四樓老畫讀書俱樂部的會員，足以讓他們羨慕，忍不住多看兩眼。人總是充滿好奇心，不管什麼人，位高權重者亦是如此，所以這沒什麼可奇怪的。

我和杜衣衣不同，我不喜歡成為焦點，但幸好人比較少，素質也比較高，看幾眼就罷休，不錯，懂得進退。

雲淡風輕不是我的風格，暴力和拳頭通常會成為我的標籤，此刻的我很安靜，很安寧，安靜的不像自己。此刻的我也許有點迷人，男人迷人的時候無可阻擋。

我喜歡這裏的樓梯喜歡這裏的陽光喜歡這裏的書本，我喜歡這裏，我不知道在金陵城郊的地方還隱藏着這樣一座寶庫。大概兩點的時候我們才上樓吃午餐，老畫書店餐廳100多年來一共只有10道菜，5種主食，3種酒水，3種茶水，沒有飲料。

但是不得不承認味道真的是老味道，表面清淡內里滋味無窮，通常來說我這樣地道的東北人根本無法適應南方菜，怎麼吃都不夠味，尤其是對於醋和糖的運用更讓人覺得痛苦。這裏的金陵菜卻特別合我的口味，因此吃的很多，一個人吃三人份，加上杜衣衣的一份，兩人四人份。老畫書店餐廳也是黑銘負責，反正涉及到杜衣衣他都親自服務，不得不佩服80歲的人端著那麼重的托盤紋絲不動一點不幌穩若泰山，老管家手上有功夫，而且是練硬氣功出身的，怪不得店規要求體育特長括弧武術特長。原來黑家祖上就是練家子，而且黑銘這種情況只有內外兼修才能達到，所以我對他突然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要想着跟黑銘比武，他年紀太大了，他說自己只有八十歲，可是我從沒看過他的身份證，我懷疑他至少九十了。」杜衣衣趁著黑銘不在的空當特意提醒我，顯然我能夠被邀請加入跟我愛國正直擁有童子功的武術功底有着莫大聯繫，至於所謂年少有為我認為那只是一種虛無的說法根本沒有實際功效，當然對於那些世俗的人來說年少有為一定包含個人家庭背景學歷能力前途等等，綜合來看，我應該可以及格，如果要求不是特別嚴苛。反正現在我已經是四樓老畫讀書俱樂部的會員，一切都已經最終敲定。用不着再做糾結，我現在糾結的是如何跟老管家黑銘做武術上的交流。

「中國武術分為內功外功，並不一定要親自動手，坐下來交流一點內功心得也是可以的。」我耐心的解釋，我是個執著且固執的人，我要做的事情沒人能夠阻攔。

「四樓老畫俱樂部每個月的十五號都會有一次武術交流活動，你可以參加，但是不要跟老管家單獨切磋。」杜衣衣的態度也十分堅決，我突然有些疑惑。

「你擔心我會被老管家打死？」我只是試探的詢問，結果杜衣衣的回答十分肯定，讓我大跌眼鏡。

「是的。」絲毫沒給我留什麼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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