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保守逆襲

抽煙捲更容易吐出好看的環環相繞的煙圈，抽老旱煙則很難，通常村裏的老人們人手一根老旱互相不服氣的吹噓著炫耀着自己的好，然後一口噴出來的不是煙圈而是一團深灰色濃烈刺鼻的煙霧。然後他們立刻享受的抽抽鼻子，放肆的大笑起來，原來別家老漢的老旱也不賴。

姥爺卻可以抽著老旱悠閑吐出層層環繞的煙圈來，我被眼前的煙圈所吸引，這才是老家的味道？

老旱煙跟物質生活匱乏有關，但又不是完全有關，如今大家的生活普遍好過了但還是有不少人堅持抽自駕煙田裏出產的老旱。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我想是因為習慣，因為習慣的力量一向強大，當一個人幾十年如一日早就習慣了老旱煙的猛烈辛辣過癮之後，猛然給他抽秀氣溫柔沒什麼味道卻要貴的多多煙捲，他自然無法適應，嘴裏喊著沒勁兒手裏重新熟練的重新捲起老旱煙。

抽老旱煙的人都有一手屬於自己的捲煙絕活，有的人只是隨便兩三根手指一抖一根貨真價實的老旱煙便水到渠成。

隨着自動擋汽車和自動駕駛汽車的普及仍然有不少人喜歡開手動檔，一部分因為金錢所限精打細算買了更便宜更省油更容易維修的手動擋，一部分則是覺得開自動擋車子索然無味，只有開手動檔才能夠在路面上體會到人車合一的感覺。

如果以後滿世界全都是自動駕駛汽車那麼人還有什麼用呢？

物質科技越進步也許人類的生存能力動手能力防禦能力就越退化越脆弱，這種退化和脆弱對人類絕非好事更像一場溫水煮青蛙的災難。

我看着姥爺的煙圈像個無知的孩子，姥爺悠然的吐著煙圈像一個老實巴交沒多大本事的爺爺，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面竟然在某個特殊短暫的時間內變得和諧無比。二舅很快也察覺了我們祖孫倆表情的怪異，當然他認為是極不平常的怪異。

於是他趁熱打鐵，「爸，男孩也是姬家的孩子。」

姥爺沒想到自己兒子竟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明顯吃了一驚，然後抓緊時間緊抽幾口，將剩下的三分之一老旱煙掐滅在自己用樹枝打磨成的煙灰缸里。

「對於別人家是男女有別，對於我們家是內外有別。」姥爺說了句有些哲理的話，這是姬家的祖制，沒人敢改變也沒人能改變，除非姬家這一脈全部滅絕。

「內外有別我懂，我和這孩子都一樣，都是外人。」二舅立刻把自己跟我結盟，這是兩位老人家最不願意看到的。

二舅的策略始終處於主動，兩位原本應該處在主動位置的老人家反而屢次陷入被動，姥姥不得不重新出馬了。

「知道就好，你們對姬家來說是外人，但姬家也未虧待過你們，我和你爸知道老二你在想什麼也知道你要做什麼，不可以。」

姥姥說話仍然如秋風掃落葉，不過其實內里也緩和不少，他們並不想過分計劃矛盾，儘管在我看來他們可以隨便計劃矛盾然後將我立刻趕走。

他們沒有那麼做，二舅塵世追擊，「『媽，你就不想抱抱這孩子么？」

姥姥冷哼一聲，「好了，你們上樓去吧，老二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我和你爸只能請出族中長老家法伺候！」姥姥做了最後收尾，我和二舅都沒有再回應而是乖乖手工回到二樓，顯然我們已經贏了一場，至少兩位老人家在與我們第一次交鋒中沒佔到任何便宜。

但其實背後值得深思的問題在於沒，他們不是沒能力把我一棍子打死，他們只是不想那麼做，他們比爺爺奶奶更加顧念親情，對我真的算是很好了。我這人從小就十分容易滿足，別人對我一點點好我都會記住，放在心裏。所以重新回到樓上我們爺倆的心情都不錯，二舅特意端著已經涼掉的飯菜樓上樓下跑來跑去的重新加熱翻炒，最後覺得不過癮乾脆把所有的菜全都混在一起放進鐵鍋里重新燉，變成了最有名的東北名菜大亂燉。

只是人家飯店裏的大亂燉十分講究營養搭配季節變化色彩結合，我們這頓則是貨真價實的亂燉，有什麼都放到一起。

味道？

味道當然出奇的好出奇的親切，二舅問我要不要喝點白酒我拒絕了，不是不想陪着他一醉方休而是覺得還不到時候，我們並沒有贏，兩位老人家也並未真的輸。

接着二舅終於說出了一些隱秘之事，「變革，別看你姥姥姥爺看起來十足的守舊派，可實際上我知道他們在姬家家族當中已經算是十分激進的改革派了，否則他們絕不可能把古圖交給你媽。並不是舅舅說你病情不嚴重，而是耳朵聽不見死不了人的，何況你媽一向要強一向把你教育的很好，這些我們都知道……」

「倘若是着急賣錢救命那麼也還勉強可以理解，所以實際上你媽就是想要打破祖宗陳規，想讓姬家的事進到一個新階段，你媽的性格隨了你姥姥，骨子裏都是改革派。」

我抬手摸摸鼻子，「二舅，你說的我看出來了，不過我突然覺得自己倒是不像姥姥也不像我媽，我是那種與世無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我是保守派。」

不是故意要跟二舅唱反調，而是有些話有些事必須跟他好好說清楚說明白，畢竟我們倆人二十二年了才第一次見面，我們都想彌補過去無情失去的二十二年，但是根本來不及，那麼有些話就不能再藏着掖着，有什麼說什麼，還要有預見性。

二舅點點頭，「還真是這麼回事，你跟你媽的性子恰好相反，不過這也正是你的優點，你能成大事的優點。因為像我這樣的改革派非核心人員根本不會被家族認可，永遠沒機會站到前台，你不一樣，姬家現在的情況十分複雜，或者說十分不樂觀。姬家的家業傳女不傳男，但是姬家自從你媽失蹤以後一直在不停更換女繼承人，這些年換了十幾個了沒有一個合適，到現在繼承人更是懸空。」

「那麼你這個原繼承人的兒子就有了以傳統保守的身份逆襲的機會！」

原來事情居然如此這番複雜，怪不得二舅看我第一眼便兩眼放光一見如故，他早就開始惦記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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