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做回自己
夢來了很容易夢醒了也很容易，就像是一陣風吹過毫無痕迹，本來我已經深深嵌入那真實的不能再真實的夢境之中，我以為我永遠也醒不過來了，誰知那怪異夢境突然而來突然而去。
我就那麼毫無準備的醒了，好像懸在空中一般，一隻腳在懸崖上一隻腳在懸崖下。
那感覺簡直比被殺了還難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樣的感覺之前從未有過，要麼痛苦要麼開心要麼絕望要麼希望，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得的感覺極其難受，難受到無法形容，難受到無法掙脫。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如此。我努力深呼吸努力調整心跳，但是收效甚微，真正的痛苦就是你明知道痛苦而無法解除。
人活在宇宙之中一直很渺小，渺小的如同一粒塵埃，一粒塵埃一般不起眼，一粒塵埃一般無關緊要。
極度的痛苦折磨的我整個人幾乎要爆炸，然而就在這時候我卻想到了一件事，一個金大的老師，跟我並不熟悉也不親近的老師在一次喝醉了之後跟我說的事。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跟我說起他的家事，因為我在金大從來都是個冷漠不受歡迎的人。
但是他還是說了，我更不能理解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想起這件事，明明我的人生當中有很多事情可以想起，值得想起，更值得紀念。
只是眼下滿腦子都是那個老師家裏的故事。
他喝醉之後不但沒有大喊大叫相反還多了一絲滄桑和斯文，說話慢條斯理的。
……
兒子剛上大學的時候，和我說過不只一次，說他經常會做夢又回到了高中，正在準備參加高考。
他不無遺憾地說，「其實，上高中時我並沒有盡全力啊！如果從一開始就特別努力，我也可以考上清華。只是，現在後悔也晚了，總不能再來一次，去復讀吧！」
我知道，他對現在的學校不滿意，對過去的自己不滿意。
本來，他可以做得更好，只是由於任性也罷，懶惰也罷，上高中時有鬆懈的時候，經常會假裝努力，以一種低效率的勤奮欺騙自己和別人。所以，看到同學們考上了更好的學校，他心裏有些後悔。
我對他說，現在後悔高中沒有努力已經沒用。眼下你需要做的，是把大學這幾年過好，不要等畢業了再後悔大學這幾年白過了。
其實，不僅兒子，我自己也是一個負面典型。
記得多年前去北大找同學玩，一起在未名湖畔散步聊天。我對他說，「當年咱們班同學當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成績最好，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名校。」
他悠悠地來了一句，「其實我也挺佩服你的，高中時那麼天天混日子，居然最後也能考上大學。」
想想自己的高中時代，經常和老師頂嘴，曠課簡直是家常便飯。記得那年七月，從高考的考場出來，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回到家，我和父母哭着說，對不起他們，我向他們保證，讓我復讀一年，一定能考上清華北大。
沒想到，等分數下來，居然還不太低，上了一所普通的本科學校，最終有了一份普通的工作，過上了現在的日子。
同學的話，是謙虛，是客套，也有那麼一點點真實。在我的耳朵里，聽起來更是另一種滋味。
幾年的放縱，換來的是一生的差距。往事不堪回首，但心中確有悔意，也是多少次夢回中學的教室。只是，人生不能重來。
我們許多人，總是在走過來之後才明白曾經是多麼的可貴。
還記得去年暑假，一位農民工兄弟在河南省實驗中學暑期施工時，寫在教室黑板上的一番寄語嗎？
「不奮鬥，你的才華如何配上你的任性；
不奮鬥，你的腳步如何趕上父母老去的速度；
不奮鬥，世界那麼大，你靠什麼去看看；
一個人老去的時候，最痛苦的事情，不是失敗，而是我本可以。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片海，自己不揚帆，沒人幫你啟航。只有拼出來的成功，沒有等出來的輝煌！」
那位農民工兄弟在工間休息時從朋友圈看到了這段文字，回憶起自己年少求學的歲月，同時又想念家中的孩子，有感而發，他想激勵城裏的孩子們不負美好時光。
那天，他心情激動，還在休息的教室里拍下了自己滿含淚水的模樣。我覺得，那些話，可能也是寫給他自己已經逝去的青春的吧。彼時彼刻，站在熟悉又陌生的中學教室里，他和孩子們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可能正因為自己過了人生最好的年華，才真正懂得了奮鬥的意義，才會發自肺腑地想要告訴孩子們：要努力。
看過一個調查說，92%的人後悔年輕時努力不夠導致一事無成。
注意，不是後悔一事無成，而是後悔因為不努力而導致一事無成。
我們因為能力不夠、實力不濟，沒有實現心中的願望，這沒有什麼可遺憾的。最應該後悔的是，自己明明有能力，卻由於沒有努力而讓機會從手邊溜走。
人生沒有後悔葯，不要等終於懂得了人生，卻錯過了最好的年華。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悲哀，是等長大之後才明白，自己一生最重要的時光竟然已經被自己輕易錯過。然後，等自己做了家長，站出來現身說法，把自己血淋淋的教訓苦口婆心地講給自己的孩子聽。
而孩子們卻像自己當年一樣，言者諄諄，聽者藐藐，根本就不當回事。家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孩子犯自己當年的錯誤。等孩子長大成了家長，再悔恨萬分地去教育自己的孩子，形成一個又一個循環。
我覺得，在中學課本里收錄王安石的《游褒禪山記》，確有深意。「力足以至焉，於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其孰能譏之乎？」
力量足以達到目的而未能達到，在別人看來是可以譏笑的，在自己來說也是有所悔恨的；盡了自己的主觀努力而未能達到，便可以無所悔恨，這難道誰還能譏笑嗎？
努力做好自己，不給自己留遺憾，這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他就說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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