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新的開啟
有一點我可以肯定，老闆絕不會帶我去見師母，也許他真的不知道也許他知道，但是他帶我去的地方都不是師母所在。
老闆隨口囑咐了兩句店裏的事情然後帶着我從咖啡館後門出來，出來以後是一條曲折小巷子，站在斑駁的石頭台階上看過去七拐八拐沒有盡頭。
後面竟然別有洞天跟前面完全不是一回事，這也許就是我們日常生活的盲點吧。我們總是習慣的看見一個店鋪的前面就來評判如何，我們看一個飯店一個咖啡館幾乎永遠不會轉到後面去看看，不會去后廚去看看。
人類的某些偏見與生俱來，這點沒有人比我這個聾子更了解。老闆沒有繼續往前走而是一*坐在石頭台階上點了根香煙，並沒有給我。在他心裏我還是個學生不是抽煙的年紀，或者教授不抽煙我也不會抽煙。
這也是偏見，他對我的偏見。
時間已經接近正午，正午的陽光很好，高高掛在天空正中刺著外面人的眼。
我不怕陽光，我很喜歡抬頭仰望陽光仰望蒼穹仰望星空，尤其是母親離開以後我覺得抬頭會看見另一個世界，抬頭便可感受到宇宙的存在和浩大。
我時常愚蠢的想着母親也許變成了一顆星星在天上看着我吧，否則為什麼我走到哪星星就跟到哪呢？
一個殘疾的小孩子突然失去了母親和母親的保護總會幻想和依靠一些不現實的東西。
老闆一直在抽煙坐在那紋絲不動，我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看過去好像一尊石像。
難道他說帶我來的地方就是這裏？
咖啡館的後門台階？
「你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么？」老闆突然回頭看我的眼睛。
「明城牆遺址的一部分，腳下的台階就是，算是內城。」我沉聲回道，我從沒來過這裏但是也足以在極其短暫的時間內分辨出眼前被現代建築叢林掩蓋的歷史現場。
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了不起的本事，是我的學業指責，花了學費學了三年就應該有這樣的成績。坐着的老闆似乎也一點都不吃驚，輕輕點頭然後又回過神去，繼續抽第二支煙。
通過他身上的味道就能判斷出他很少抽煙，今天遇到了我居然連續抽了兩支，事情很反常，而我從小的經驗告訴我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闆必然有事。
老闆的沉默淹沒於他自己製造的煙霧之中，當然這裏是室外所以剛剛升騰起的煙霧很快就隨風飄散。
有點像是剛剛浮出水面的一點真相被一陣輕風吹走，帶走真相的有時間和輕風。
哪怕再輕的輕風都會被帶走，很快就帶走，很快很快。
是啊，滄海桑田一切都會帶走，體內悲傷的情緒在蔓延，就在這時老闆再次回頭，點了他今天的第三支香煙，對着天空憂鬱的吐出幾個煙圈，看看我。
「我年輕的時候也很不甘心，我要做一件很大很大的事情，那將是能夠改變世界的事情，我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一直那麼堅持着，每天早出晚歸雖然很苦內心卻並不覺得苦，因為我在改變世界，多麼偉大而富有熱情的事情，我真的了不起。」
「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樣，你要堅持下去，儘管你現在做的事要比我那時候更加艱難。」
老闆表面在勸我堅持和繼續實際上則是在暗示我知難而退，此時此刻無法判斷他的出發點是好是壞，人性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很多時候根本無法用對錯來衡量。
我站在他身後看着他仰著頭一邊噴雲吐霧一邊看着我，沒有聲音沒有回應然後我笑了，笑的坦然而陽光。
「我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找回失蹤的母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其餘的事情對我根本不重要，一個聾子最擅長的便是保護自己封閉自己，說白了就是天生自私。」
老闆有些不解的皺起眉頭，他無法判斷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也無法預估最後的結果，他只有等待。
因為他的人生閱歷讓他知道一個年紀輕輕就可以毫不猶豫詛咒自己的人絕不好對付，講道理很多時候是行不通的。最終他沒有等待而是低沉的嘆息一聲，「如果你要繼續就離開吧，我幫不了你也不會阻止你，帶你出來只是想讓你暫時清醒一下知難而退，你有你的世界，你跟我不同，你的年輕跟我的年輕也不同。」
老闆說完起身回了咖啡館，那裏才是他的世界，那裏有他現在喜歡和付出的一切。
人性複雜也簡單，到現在我依然無法用好壞來評價眼前的老闆，他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人之一，如果有機會我想跟他成為朋友。這是我人生當中極少數時間主動想要跟一個人成為朋友。
韓城都是他非要主動的跟我做兄弟，主動被動之間的差距很大，韓城身上值得我學習和我想要學習的地方不多，我和他幾乎是兩條平行線上的人，眼前的老闆則不同，我有種預感我可以從他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只是他的內心早已封閉，也許因為他嘴裏說的那件可以改變世界的大事沒有成功，也許因為我並不知道的原因，人生很多時候過於複雜和傳奇。
平庸的人不少傳奇的人也有，世界如此往複循環才是正道。今天我的跟蹤計劃失敗了，徹底失敗了，根本沒能見到譚阿姨的影子。那麼我現在要準備的就是下午跟她在旁邊別墅里的約定。
見面總要見面的，譚阿姨最終還是無法躲過突然重新回到金陵城的我，因為她是個普通人，可以無憂無慮生活在陽光之下的普通人。
我跟着老闆進了咖啡館，他以為我是纏着他不放，我卻十分陽光的喊了句，「喝了太多美式肚子開始餓了，給我一個三明治什麼吧。」
但其實我收穫很多，我很清楚這是新的一天新的開始新的開啟，我的人生也會因為這個不起眼的上午而進入到一個嶄新的階段。
我內心充滿的是慶幸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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