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1018章 仇恨傳承

陳晨的手藝很好，至少比我的手藝要好不少，所以炒*鐵鍋燉大鵝還有胖魚頭做的都很好吃，烤肉串更不用說，搭配烤辣椒味道簡直無敵。原本我不打算喝酒，可是這麼好吃的東西不喝酒豈不浪費了？

在這種荒郊野外冰天雪地之地喝酒當然要喝白酒，於是我喝了半斤白酒。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大酒量，我的酒量是大是小也不固定，反正半斤白酒下肚我氣色如常跟跟沒喝一樣，陳晨再勸酒卻被我拒絕，我不想喝到酩酊大醉，也許未來的某個日子我會故意喝醉，但不是現在。杜視予沒有喝酒，因為他要成為那個清醒的人，我和陳晨都喝了酒他就得負責保護杜二夢了。我喝多了也許會酒後吐真言，可惜越喝酒我的話越少。

陳晨的酒量更是個無底洞，也許對於他來說一斤白酒只是冬日取暖的一杯飲料而已，他現在可以做任何事，而且神經變得更加敏感，比平常還要敏銳。所以杜視予想要代替他護衛純粹想多了。

「視予應該進入實戰了，其實沒有什麼經驗可以介紹給你，記住一點，任何時候都不要低估自己的敵人和對手，時刻保持戰鬥狀態。要學會在高度緊張中得到適當休息，一張一弛文武之道。」陳晨的話像是喝了酒的樣子，因為他不叫視予少爺。

實際上他可以直接喊名字也可以客氣一點叫少爺，我想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不錯，所以杜視予自然拒絕陳晨喊他少爺什麼的，兩人稱兄論弟的很不錯。杜視予點點頭，「晨哥，我知道自己嚴重缺乏實戰大戰經驗，但是沒辦法，我從小所處的環境過於優越，沒有晨哥你和唐先生的那麼多實戰經驗。」

杜視予帶上了我，這並不讓人意外，嚴格來說我和陳晨的實戰經驗並不一樣，我走的是傳武外加揮舞拳頭的野路子，陳晨則是特種兵出身接受的專業特訓。至於我們到底誰勝誰負並不是一兩次比武性質的較量就能得出結論的，如果真的上了戰場那麼誰活到最後誰就是更厲害一點。雖然唯結果論很不客觀，可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否則人們幾千年來也不會總喊著那句勝者王侯敗者賊了。歷史總會大書特書勝利者，而不會去宣傳失敗者。當然如果浪子回頭如果破釜沉舟如果反敗為勝那麼前期的失敗者就不被稱為失敗者，會給予更多的宣傳。因此才有了那句誰笑到最後誰笑的最美。勝利和落敗很多時候都是相對的，因為我們生活在和平環境所以很少有那種見面就戰鬥決鬥拚命的情況出現，我們的勝負很多時候都是一個長期過程。陳晨告訴杜視予的話很老道，不要小瞧任何敵人和對手，因為今天是你的手下敗將將來很可能輕易將你擊垮，為了自己始終都是勝利者必須時時刻刻都得鍛煉和進步才行。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爭勝者更是這個道理。我不知道杜視予是否真的能夠明白陳晨的用意，但是即便不能完全明白也沒關係，陳晨那句我沒辦法教授你任何經驗同樣正確，越是關鍵的經驗越要自己去經歷去磨練才管用。別人輕而易舉告訴你的通常不深刻，到了生死時刻能救自己的還是自己的本事和本能。而我則不會給十八歲的杜視予任何意見。

陳晨笑了，笑的很豪爽，「哈哈，其實也沒什麼，再厲害的老手也都是從一開始一拳一腳打出來的，人的命運各自不同，要是戰場上多一點運氣那自然最好，運氣不好小命眨眼就沒。」

杜視予看着狂笑的陳晨，他知道他沒喝醉，可他願意順着他去說，他知道陳晨一些別人不知道的秘密，他知道陳晨也需要適當的發泄一下長久以來積鬱的情緒。杜視予是個細心周到的孩子，這點我可以確定。我沒有他的周到，我從小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是單刀直入一條路走到黑，高考志願被人隱秘串改到了金陵城以後我思考問題才開始逐漸全面起來。但我仍然不是個小心謹慎的人，杜視予跟我不是同類。

這個世界上真正跟我同類的也許只有杜下一個，有一個已經算幸運，足夠了。我的人生當中足夠了這三個字佔據着很重要的地位，有我媽就足夠了，三年有一兩個朋友足夠了，能夠繼續活下去足夠了，能夠拿回我媽的嫁妝足夠了，能夠救活姥姥足夠了。其實我的人生之所以這麼多足夠是因為我經常不去規劃自己的未來，隨時準備赴死。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消極面對生命，總是把現在作為自己最後的人生時光來度過，也許這就是天性吧。

那麼這會喝半斤白酒足夠了，我覺得已經盡興就可以了。陳晨也不再多勸自己也沒繼續喝，而是烤更多的肉串來吃。杜視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胃口很大，所以肉串有點供不應求，但是顯然他會首先把肉串給我吃，他仍然在不動聲色的討好我，討好我的同時也在觀察我。關於我的資料他知道的實在不多，而且從兩個姐姐口中說出的話他也不能完全相信，不是懷疑姐姐的誠信度，而是兩個姐姐對於眼前陌生人的描述有一些主觀成分。他甚至懷疑兩個姐姐同時喜歡上了眼前的陌生人，這讓他本能的在內心深處對我充滿敵意。因為他不得不考慮我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就像剛才杜二夢對我做的那樣。杜視予的懷疑很正常，我理解，但我絕不會做出任何解釋，一個字都沒有。他跟杜二夢不同，杜二夢已經快速稱為我的半個朋友，他對我來說只是陌生人而已。我這樣的人從不會對陌生人關注多少。我的計劃當中沒有專門針對他的計劃，所以完全可以無視。

「晨哥，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杜視予突然問了個在我看來奇怪的問題。

「世界和平！」陳晨的回答快速而乾脆，顯然不是一時衝動而是一直就是這麼認為的，只有經過戰爭殘酷的人才會脫口而出世界和平。杜視予咬咬牙，沒再說什麼，這次出來是杜家對他戰時磨練的開始，他知道自己肩膀上擔子很重，他必須做的很好不能有一點疏漏。他首先要搞定我，如果我始終對他如此冷漠冷淡那麼很多事都沒辦法很好的進行下去。可他眼下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能用的辦法已經試過了，不管用，我彷彿鐵板一塊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杜視予十八年人生當中沒有遇到過我這樣的敵手，所以他應該緊張，因為他在大宅內那些熱情豪情出了門都不管用，這裏沒有人會特意照顧他沒有人會把他捧在手心裏，他必須經歷和適應這個落差。杜視予的性格算作外向，有點自來熟，但是說白了大家族的少爺出來還是臉皮薄，到了關鍵時刻豁不出去，其實我也沒好到哪裏去，我的臉皮也不夠厚，只是涉及到我媽的事情我豁得出去，就這一點點區別而已。

我沒有陳晨那樣的經歷，別人問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一定不是世界和平，是找到我媽。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背景和目標，不要輕易去否定和輕視別人，一個人首先要做好自己管好自己。我在在關心擔憂的事情是唐家姬家兩邊的消息還沒反饋回來，那麼就說明這個化名唐姬的女子很難找，很可能少小離家，也很可能是唐家姬家多少年前埋下的一個暗樁，就像杜家兩代家主從小就把杜下送出去一樣。這樣的事情在大家族並不奇怪，不管是已經沒落的家族還是正在興盛的家族都如此。杜下如今的真實身份杜家大宅內是否還有人知道已經沒辦法確定，因為除了兩代家主以外真正經歷參與事件的人很可能是家主身邊最信任的幾個長老，可如今那樣的長老也死了三個，還剩下知道真相併且願意給她證明的人么？

而且從她的暗影身份來說，既然杜家將她送出來肯定不能接受她再光明正大的重回大宅，她是暗影一輩子就是暗影，沒有人可以改變。當然那是兩代家主和知道事情真相的長老都活着的時候，現在如果知情人都死掉了對杜下反而是個好機會。大宅之內的人知道暗影存在但無法證明的也有零星幾人，最終就要看他們的態度了，而知情人當中應該包括杜小丙杜衣衣杜二夢，那麼她回歸杜家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因為目前來看我可以對姐妹三個做工作。唐姬的身份很可能也是如此，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唐家姬家到底誰還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她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但是依舊沒有忘記自己身上背負的使命，她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回唐家姬家失落的寶物。當初私自賣掉傳家寶物的人不會承認自己是賣掉的，只會說被杜家勸巧取豪奪。因為當年的當事人怕是幾乎都已經過世了，所以這件事情背後的真相可能永遠也無法找到，眼下拼的就是幾個家族之間的實力和手段。論硬實力如今的唐家姬家肯定不如杜家，那麼唐家姬家只有採取另外的辦法，拼內在的軟實力，內在的軟實力包括很多隱藏的東西也包括很多見不得人的手段。

無意中我牽扯進來的不再是杜家單獨事件而是唐家姬家杜家的恩怨糾葛，我不知道最後的結果如何，我知道這件事我必須做好。我要糾正唐家姬家的不擇手段，要查明當初寶物流失的真相。我的考古專業剛好可以用得上，但顯然我還得變成一個神探才行，否則做什麼都無濟於事。到最後最好的結果就是三個家族坐到一起聽我講，我要以理服人，要兼顧三家各自的利益。只是這樣的結果出現的幾率微乎其微。

我對於大家族的人性沒什麼信心，越是大家族越是自私陰險殘忍，幸好我在這時候跟杜二夢成了半個朋友，她掌控著黑白倉庫珍寶庫的唯一密碼鑰匙，不得不說算得上上天對我的眷顧。

相對來說杜視予在其中根本起不到什麼重要作用，也許這就是我的勢力，也許這就是現實中的現實，沒有那麼多對錯之分。我知道杜視予的努力熱情理想，不過那些與我無關，我只是幫助杜家度過暫時的危險，至於以後如何振興發展輝煌與我無關，與我無關的事情和人我為什麼要去應付？

雖然立夏已經註冊完成並且開始嘗試運行，但是我還是那個我，眼前只因為跟我組成戰隊的那個人是死亡醫生，她根本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建立拓展資源，所以沒辦法趕鴨子上架只有我暫時扮演這個角色。我在做自己最不擅長的事情還得保證必須完成，這其中的難處太大，我不願意多想，只想快點完成。古人常說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我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如果徹底解決杜家事件那麼我對唐家姬家的了解將進入到一個深入階段，對於自己的未來，對於唐家姬家的未來都會有更明確的定位。我現在完全是摸著石頭過河，根本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麼是什麼，只是我這種人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得失所以才能如此淡定冷漠，否則早就心亂如麻。杜視予當然要比我難受，主動權掌握在我手裏，沒有我的命令他甚至都無法進入到保姆房車之中，他一定很想多陪陪二夢，多跟她說說話，他很擔心他，從頭到尾都很擔心。問題是光擔心沒用，如果沒辦法快速搞定我這邊，他也只能在車外一直擔心下去了。

陳晨能幫他的有限，因為陳晨在我這邊也很被動，所以兩人可以說被動到一塊去了，但是他們並不可憐，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可憐人，他們吃喝不愁收入豐厚沒什麼可發愁的。這頓大餐吃了兩個小時最後收場，效果肯定不如他們預期的好，但是至少跟我還是建立了一定聯繫，我也好歹跟杜視予說了幾句話，雖然無關緊要，可一個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他們也只有如此安慰自己。我起身藉著月色回到保姆房車之內，杜二夢之前走累了，是的，四五百米的距離足以讓現在的她疲憊不堪，所以她早就睡著了。杜下看了我一眼，顯然知道我喝酒了，喝的還是白酒，她一定堅定的認為現在的我不應該去喝酒，所以她的臉色並不好，她知道我不主動說出來她也沒辦法問剛才我和杜二夢之間發生的事情。可是不問她這邊很多事情又沒辦法進展，於是她走過來，坐到我的對面，給我倒了杯白水，看着我，「她睡的很熟，用了點有助睡眠的藥物，所以有什麼話你現在可以說。」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正是她的性格，我抬手摸摸鼻子，放下，拿起水杯喝了半杯水，低着頭一直不看她，我沒辦法把所有事情告訴她，因為我必須保守杜二夢的那個無人知曉的秘密。這是我做人的原則，哪怕面對自己組隊的戰友也不行，可是我就這麼干坐着什麼也不說自然也不行。

「排骨要跟我做交易，被我拒絕。這件事不影響我們的原定計劃，至於排骨這邊的情緒問題我會處理。」事情就是這個事情，情況就是這個情況，言簡意賅，兩句話就能說明白。

杜下撇撇嘴冷哼一聲，「你這樣的人女人緣居然會好，很反常。要麼你無辜要麼你卑鄙。」

我不會回應這樣的問題，我已經給了她一次足夠的解釋，她無需多問，她想了想，「你現在的想法是等到抓住外面的罪犯再進杜家大宅是么？」

我點頭，「是，暫時大宅之內杜小丙杜衣衣穩定住了百園之內的局面，那麼我們留在外面做事更方便，之前之所以着急潛入大宅是因為要第一時間保護她們姐妹倆的人身安全。當然趙先生的存在永遠都是一把雙刃劍，只能說短期內趙先生會保護她們。」

杜下也點頭，但是臉色依舊冷漠冰冷，「的確，趙先生那邊到底有多深沒人知道，我們只能相對樂觀的進行判斷處置。消息，現在最重要的是唐家姬家兩邊的消息，沒人可以保證時間。我知道你不會催促他們，很大程度上催促也沒用，不過這是我重新分析整理關於唐姬的補充資料，你可以再發出去，也許對於他們的調查有所幫助。」

杜下說着給我發了封郵件，我看了看馬上分別發給舅舅和我的道士叔叔，她的確很用心，甚至指出十年前整容手術只有在兩個地方能做的如此出色，需要多少費用，主刀醫生也圈定了三人。那麼這樣就可以進一步調查了，當然我們也可以進一步調查，不過我們屬於你想調查，唐家姬家屬於正向調查，相對來說肯定正向調查更快更準確。當然我把補充材料同時也發給了蟾蜍一份，希望蟾蜍也能帶給我們一些驚喜。只是我不抱什麼希望，根據前期對唐姬的調查，發現年紀輕輕的她一個社交賬號都沒有，幾乎從不使用網絡。她仍然活在過去，只有工作的時候才接觸電腦，這樣的人顯然訓練有素而且不能輕易動她，因為她永遠都不會懼怕死亡，一個不怕死的死士她死了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和幫助，只有她活着開口才是最大的成功。杜下顯然也很清楚這一點，不過她好像已經做好了特殊手段逼供的準備。我不同意這麼做，我始終認為是人就會有弱點，只要抓住她的弱點就行了。雖然唐姬肯定參與了杜家事件，但是如果她只是中間一個中轉環節並沒有直接傷人害人也不是幕後真正的主事者，那麼她就罪不致死，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這個尺度很難把握，為難的只有自己。但是我仍然要堅持這麼做，我不想扮演一個公正正義的超級英雄角色，我只是讓自己不變得跟罪犯一樣濫殺無辜。

唐家人姬家人對杜家人有仇恨，同理杜家人也對唐家人姬家人有仇恨，仇恨源自幾百年前，很多時候這種大家族的仇恨其實到了最後根本無法說清楚，只知道仇恨確實存在就可以了。我們的前人總喜歡說冤冤相報何時了，有時候這是一種懦弱的表現，一種自我安慰自我麻醉，但是有時候這卻是一種大智慧，看透仇恨的本質其實和和平。只是現代人有幾個會有這樣的覺悟，大家似乎更喜歡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不也是如此么？

我不招惹是非可是誰要是招惹了我從來都不會有好果子吃，我從來都會用拳頭加倍奉還，而且還因此活得很暢快，有仇報仇有冤報冤白山黑水快意江湖，這一直是我自以為得意的人生。直到遇到唐家姬家杜家的仇恨糾纏才開始認真思考仇恨的起源發展，仇恨似乎比其它任何東西都更容易傳承下來，一代接一代，其實本身將前人的仇恨沒完沒了的傳承下來就是一種精神愚蠢。這跟國家間的仇恨還不一樣。

「你想最終和平解決么，我只能說你在痴心妄想。」杜下知道我在想什麼，所以立刻給我潑了一盆冷水，她在警告我而不是看我笑話或者鄙視我。

我抬頭看着她，「我更喜歡加倍奉還的戲碼，和平從來不是我所擅長的，但是杜家真的需要一場更大損失更慘重的戰爭么？說白了現在唐家姬家的一部分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果按照他們設定的仇恨模式都下去恐怕到最後隨時最大土崩瓦解的還是杜家自己。以我的身份不應該首先替杜家考慮，但是我介入這件事的第一原因就是幫朋友度過災難，那麼我就必須這麼想，站在杜家的角度。」

杜下盯着我的眼睛，「你想只嚴懲兇手叛徒，不擴大事態，沒人可以做到，除非……你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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